容瑾離開京城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裡,寧汐表面若無其事,可卻無時無刻不掛念著容瑾。

再加上孕吐嚴重,胃口一日不如一日,整個人日漸消瘦。

正所謂紙包不住火,容瑾和四皇子一起離開京城的訊息還是傳了開來。

容瑾年少得志,極得皇上器重,本就招人眼紅。

又天生一副禍水的長相,被有心人暗中惡意捏造謠言,背地裡說些不三不四極盡侮辱的話。

寧汐心知肚明,卻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蕭月兒偶爾也聽到了一些,氣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吧!別人的事情跟他們有什麼關係,整天亂嚼舌頭,也不怕死了去拔舌地獄.”

寧汐淡淡的笑了笑:“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我們管不著,隨他們說好了。

只要我們自己不在乎就行了.”

好在這些話沒傳到容瑾耳朵裡,不然以他的脾氣一定氣炸了!蕭月兒最怕見寧汐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嘆道:“寧汐,你別這樣好不好。

你現在懷著孩子呢,天天悶悶不樂的,對孩子可不好。

你以前怎麼說我的忘了嗎?”

寧汐苦笑一聲,說別人倒是都很容易,只有事情輪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其中的滋味啊!容瑾已經離開這麼久了,音信全無,連封家書都沒有,她怎麼能不擔心?蕭月兒想了想說道:“我去找大皇兄,他一定知道些容瑾的近況.”

此次隨行人中,一定會有大皇子的人。

寧汐一愣,連連阻止:“二嫂,你身子笨重隨時可能臨盆,可千萬別出府了.”

蕭月兒不以為意的笑道:“放心好了,我沒事的。

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帶你一起去.”

寧汐猶豫極了,一方面擔心蕭月兒的身體,可另一方面卻又實在瑾的音訊,理智和衝動在心裡激烈交戰。

最終,終於還是理智稍稍佔了上風:“還是別去了吧!已經一個月了,說不定再有幾天容瑾就回來了……”“這麼苦苦等著,等到哪天才算完.”

蕭月兒不由說的拉起寧汐的手:“我們快去快回,不會耽擱太長時間的。

快走吧!”

荷香菊香都知道蕭月兒執拗的脾氣,也不敢攔著,忙命人備馬車,又急急的派人先去大皇子府上報信。

寧汐推辭不得,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感動。

道謝的話在喉嚨處打轉,還沒等說出口,就聽蕭月兒說道:“寧汐,對不起.”

寧汐一怔:“二嫂……”這話是從何說起。

蕭月兒攥著寧汐的手,歉意的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大皇兄,容瑾也不會以身犯險。

如果容瑾出了什麼岔子,我也難辭其咎.”

說到底,容瑾和四皇兄並沒有刻骨的仇恨。

只因為皇儲之爭站到了大皇兄這一邊,才和四皇兄徹底的站到了對立面。

寧汐心知蕭月兒是誤會了,偏偏這個誤會實在無法解釋。

容瑾執意和四皇子較勁,絕不是為了蕭月兒和大皇子,而是為了她……蕭月兒見寧汐不吭聲,愈發內疚,深呼吸口氣說道:“你放心,我今天親自去問大皇兄,他一定不會瞞著我的.”

但願如此吧!寧汐點點頭,反手握緊了蕭月兒的手。

馬車駛入大皇子府裡,大皇子收到訊息之後,親自出來相迎。

目光先落在大腹便便的蕭月兒身上,皺著眉頭數落道:“你身子這麼笨重,隨時都可能臨盆,怎麼還到處亂跑。

有什麼事以後說不行嗎?”

蕭月兒輕哼一聲,繃著臉說道:“不行,我今天就要來問你。

要是你有半句瞞著我,我今天就留在這兒哪兒也不去了.”

這賴皮勁一拿出來,大皇子便開始頭痛了。

不用想也知道,蕭月兒的來意一定和容瑾有關。

不然,她也不會這麼急匆匆的趕過來,還特地將寧汐也帶來!大皇子瞄了悶不吭聲的寧汐一眼,心裡暗暗一驚。

月餘沒見,寧汐像換了個人似的。

面色蒼白憔悴不說,也沒了往日的冷靜沉穩。

黑亮的眼眸也暗淡了不少,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心底悄然升起的那一絲陌生的情緒到底是什麼?是憐惜?抑或是遲來的歉疚?他只想著利用容瑾,卻沒想過寧汐心裡的感受……“大皇兄,容瑾去了這麼久,怎麼連封家書都沒有?”

蕭月兒皺眉問道:“還有,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大皇子咳嗽一聲:“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隨我來.”

蕭月兒和寧汐對視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大皇子領著蕭月兒和寧汐到了書房裡,手在牆上的書畫上動了動,一面牆壁忽的動了,竟又露出一間空屋。

蕭月兒顯然也沒見過這間密室,怔了一怔,才走了進去。

寧汐此刻倒是鎮定了下來,也跟著走了進去。

大皇子又將密室關上,低聲說道:“這裡說話非常隱秘,你們儘管放心.”

寧汐一直沒吭聲,此時忽然抬頭問道:“大皇子殿下,容瑾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麼久都沒派人給她送家書,一定有什麼原因。

大皇子既然將她們帶到了密室來說話,自然沒打算再瞞著,如實說道:“他們已經到那邊快半個多月了,天天忙著賑災的事情,地方官員上報的摺子裡,刻意隱瞞了一些,聽說還有饑民暴動……”旱災嚴重,餓死的人比比皆是,浮屍遍野。

餓急了的人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賑濟的米糧得日夜派人看守,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膽大包天的饑民去搶。

一開始還是散亂無組織的,後來竟演變成了暴動。

這些已經令人難以應付,再有四皇子的虎視眈眈,容瑾連安穩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裡還能騰出手來寫家書。

寧汐俏臉隱隱發白,卻硬撐著聽了下去,只是縮在袖子裡的右手握的緊緊的,指甲掐入掌心,一陣陣刺痛。

可這些微的痛楚,卻遠遠不及聽到這些訊息時心裡的糾痛。

大皇子說的輕描淡寫,可實情一定十分兇險。

容瑾雖然天資聰穎才華過人,可自小錦衣玉食,從沒吃過半點苦頭。

容家一門武將,個個武藝高強,唯有容瑾天生虛弱,體質根本不適合練武。

這次帶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可情勢如此兇險,他會不會有危險……蕭月兒憂心忡忡的看了寧汐一眼:“你怎麼樣?”

寧汐的臉異常的蒼白,單薄的身子微微顫著,似乎隨時都會昏倒。

寧汐深呼吸口氣,擠出一個笑容:“放心,我沒事.”

頓了頓,才看向大皇子,斂身施禮:“多謝殿下告訴我這些.”

俏臉雪白,愈發映襯的雙眸烏黑如墨,明明那樣的柔弱,卻又出乎意料的堅韌。

大皇子心裡悄然一動,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寧汐,你不用擔心,容瑾會沒事的.”

如果有事,就由我來好好照顧你。

剩餘的這句話,雖然沒說出口,卻在他灼熱明亮的眼神中表露無遺。

寧汐不著痕跡的退後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語氣疏離不失客氣:“多謝殿下安慰。

容瑾知道我和孩子都在等著他回來,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的.”

看著寧汐滿是戒備的眼神,大皇子有些訕訕,不自在的移開了視線。

正巧迎上蕭月兒不悅的白眼,顯然是在責怪他剛才的失態。

大皇子咳嗽一聲,小心陪笑道:“妹妹,站了這麼久,你一定累了吧!坐著說話吧!”

蕭月兒猶自不解氣,忿忿的瞪了他一眼,才拉著寧汐一起坐了下來,低聲安撫了幾句。

大皇子被晾在一邊,也不敢有絲毫脾氣,硬是耐著性子在一旁等著。

寧汐強自將所有的不安和擔憂都按捺下去。

她要對容瑾有信心,不能早早慌了手腳。

趁著大皇子心存內疚,不如試探一下……“我有一事相問,若是問的冒昧,還望殿下不要見怪.”

寧汐妙目看了過來,語氣溫軟,竟帶著一絲不自覺的乞求之色。

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大皇子也不例外,不假思索的點頭應道:“你有什麼只管問,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

寧汐直直的看入大皇子的眼底,溫潤甜美的聲音在密室中迴響,異常清晰:“殿下調查的那樁事情怎麼樣了,可有結果了嗎?”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石破天驚。

大皇子笑容凝結在了眼底,面色陡然冷了下來,不答反問:“是容瑾告訴你的嗎?”

之前早已商議過此事,不能輕易透露給別人知道,就連枕邊人也不例外。

容瑾竟然不守約定!寧汐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輕聲說道:“他什麼也沒說,是我自己猜的。

殿下應該記得吧,我對危險的感知天生比別人強多了.”

大皇子想起寧汐神奇的夢境,沉默下來。

眸光連連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蕭月兒在旁邊聽的一頭霧水:“皇兄,寧汐,你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寧汐沒回答,只靜靜的看著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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