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永不過時。

眼前這個瘦削的老頭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臉上的笑意始終不減,帶著一種絕非凡物的優雅。

可惜,名冊在手,誰願意盯著一個病態惡魔看?至於對方為何會如此輕易的放鬆警惕,陸離將其歸結為:理所應當,畢竟自己沒有暴露身份,現在是科洛弗瘋人院的醫生。

【一號病房:肯·湯普生】【二號病房:傑西卡·艾德溫】……翻頁聲響起,視線飛速移動。

幾個呼吸的時間,陸離就找到了第一個目標人物。

【九號病房:山姆·尼爾】這個入院剛滿十天的私家偵探,可能成為調查的突破口。

接下來……【十一號病房:安玥萱】看到這個女孩的名字之後,陸離心中長舒一口氣。

兩個重要目標住的很近,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差點忘了!【十號病房:孔良玉】又是一個東方姓名,再聯絡到自己昨天剛來時看到的景象,陸離幾乎可以斷定,這小子就是安玥萱的男友,並且尚存幾分理智。

三人的病房竟然連在一起。

是巧合嗎?可能性不大。

除非對方能預知未來,亦或者,能夠看破人心。

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認命了,倒不如直奔主題。

因此,陸離按下雜念,對身旁神情投入、扭動四肢的老布萊恩低聲說道:“先生,我準備先從一樓開始,依次給病人做檢查.”

“記得換上衣服,咱們醫院有相應的規則,必須遵守.”

布萊恩抽空回了一句,並指了指身後,“那裡有一套新的,馮護工昨天就提前備好了.”

話落,這個詭異的老頭又繼續全身心投入到了老年迪斯科之中。

幾分鐘後。

一身白褂的陸離朝過道走去。

步伐穩健、從容,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氣勢。

不遠處,幾名護工見有生面孔踏入禁區,下意識地想要阻攔。

【值班醫生】而陸離不慌不忙,指了指掛在胸前的工作牌。

“醫生好.”

“醫生好.”

護工們紛紛低頭問好。

顯然,這就是科洛弗瘋人院的正確展開方式。

毫不客氣的說,此刻,陸離站在了金字塔頂端,有頭有臉有排面的那種。

咳咳……至少從表面上來看,確實如此。

每走到一個區域,負責該區的護工都會湊過來,笑著詢問陸離,是否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陸離則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著步,大佬風範十足,直到他看到一個熟人。

馮子良!貼在牆上的工作牌表明,這傢伙是九至十六號病房的負責人!一旁,馮子良早就注意到了這裡,見視線落在他身上,笑意更甚,招了招手說道:“日安,陸醫生.”

“日安.”

陸離點點頭,不動聲色停在了八號病房前,同時開啟名冊。

稍作沉默後,偏頭詢問道:“米克·賈爾格,是嗎?”

聞言,該區負責人立刻湊過來,回答道:“沒錯.”

“開啟吧.”

陸離收斂神情,控制自己儘量不要過於頻繁地打量隔壁房間。

“需要我陪同嗎?”

“不用.”

吱呀一聲,房門大開。

一股令人噁心的尿臊味傳來,陸離皺著眉,踏了進去。

只見用白石灰粉刷過的牆壁上,有一片顏色很深、形狀莫名的黃褐色汙垢,正向外散發著惡臭。

這……很新鮮……不怪清潔工,這是病人昨晚才留下來的戰果,他們根本沒時間打掃。

緊接著,一組塗鴉畫吸引了陸離的注意,很有趣:一頭雙腿直立的古怪巨人,背部有突刺,臉部有鰓,脖頸兩側長著鰭,巨臂被魚鱗覆蓋;一頭畸形章魚怪,腦袋像八爪魚似的有眾多觸鬚,身體臃腫肥胖,背後還有一對狹長的翅膀;除此之外,還有幾塊未完成的畫作,比如:頭大身小的鯰魚人,一團佈滿點狀物的黑球……“米克·賈爾格.”

“你見過這些東西?”

欣賞完牆壁上的畫作,陸離轉身朝病床走去,原本不抱希望的心,突然升起了期待。

木板床上,一個身形佝僂,穿著藍白條紋病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原地打滾,狀若瘋魔。

也許是察覺到有人來找,男人安靜了許多,張開枯瘦如柴的雙臂,高舉在胸前,嘴唇打著顫,雙眼瞪得渾圓。

見狀,陸教授楞在原地。

這是什麼病症?想要表達什麼?吃什麼藥能治好?殺人他擅長,治病就不行了。

僵持了幾秒,這個傢伙突然張大嘴巴,身體往上一挺,試圖抱住貼近自己的陸離,結果,僅僅做出了前驅的姿態,便倒下了。

身體機能跟不上意識。

虛弱成這樣,直接送火葬場吧,沒救了……陸醫生有一顆治病救人的心,奈何一點技術都沒有。

“你躺著好好休息吧,希望明天能再次看到你……還有新畫作……”房門合攏。

看著陸離消失的背影,男人無聲微笑起來,涎水順著嘴角不斷往外流淌。

這種笑非常詭異,令人難以捉摸。

溫和、狡黠、猙獰,任何一種屬於人類的表達方式,都跟它沾不上邊,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好像……渴求!似乎把陸離看成了一種食物。

由於隔著鐵門、水泥牆,陸離並未看到這一幕,他在名單表上找到米克·賈爾格的名字,隨手畫了個圈,站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

坦白來說,陸離這麼做什麼意義都沒有,僅僅是為了裝個樣子,證明自己來過,給護工們留下腦補的空間。

“白色花邊與承諾.”

“給你一個祝福的吻,我們在路上.”

過道內依舊迴盪著卡朋特樂隊的經典曲目。

陸離估摸著時間夠了,便放下鋼筆,看向站在身後的人,隨口問道:“馮哥,山姆·尼爾住在這間病房嗎?”

“沒錯.”

“那麼,開啟看看吧.”

“行,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

咔。

鑰匙進入鎖芯的聲音傳來,並開始咔嚓咔嚓轉動起來。

趁著這個空擋,陸離低下頭,掃了一眼手中的資料,問道:“檔案顯示,這個病人才進來十天,在此期間,他有提出過什麼要求嗎?”

馮子良笑容一僵,擰鑰匙的手慢了下來,“只有……一個.”

“要走了一隻黑色蠟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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