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文水南岸的黃巾軍兵卒大多手持戈矛,人數約五百,亦有弓弩手,約三百人。

一共分成三部,其中規模最大的那一部被飛將呂布殺得抱頭鼠竄,幾乎不成建制。

陸離則獨領一曲,以自身為箭頭,組建鋒矢陣,率先衝進去廝殺。

見兩名主將如此勇猛,銳士們個個也是舍了性命浴血奮戰,手起刀落,一顆又一顆頭顱沖天而起。

隨著時間推移,精煉環首刀的刃口都捲了起來。

而黃巾賊彷彿也殺的失去了理智,前面的袍澤新死,後繼者又填上,如此往復,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起初,陸離還沒有在意,可漸漸地,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雖然自己沒有覺醒戰魂,呂布亦是如此,但他們兩人依舊能做到殺人如屠狗,這麼長時間下來,不說葬送了一千亡魂,八百總有了。

“滅!”

突然,一道虛幻的聲音傳來。

左右、上下、前後,彷彿來自四面八方,令人難辨虛實。

嘭!嘭嘭!悶響聲不絕於耳,一支支箭矢從黑暗中襲來。

簇端伸出三翼並前聚成尖峰。

三石弩!陸離舞動手中的鐵戟,擋住潮水般湧來的暗箭,同時仔細觀察著。

此弓射程有限,僅兩百步,可在未知之人的操控下,變得異常強勁,接連數支弩矢刺透盾牌。

站位比較靠前的銳士,都開始受傷。

一人,手被釘在了盾牌上,鮮血順著小臂往下流;一人,肩胛骨被射中,幸虧披著玄甲,箭頭入肉不深。

不過,亦有一名未曾攜帶圓盾的輕騎,在縱馬賓士時被射中,整個人被弩矢帶得向後趔趄,墜落馬下,要不是身體強健,早就一命嗚呼了。

“列陣,穩住陣腳!”

見呂布仍在玩貓戲老鼠的遊戲,無暇指揮戰局,陸離也不猶豫,直接發號施令。

話落,韁繩一扯,黑鬃馬速度再提一分,在空中留下無數殘影。

術法?亦或者,太平道術。

陸離挺起鐵馬戟,衝向前方翻騰的黑暗,“撒豆成兵?”

“應該是了,只有此法與眼前的景象相對應.”

呢喃之時,一名黃巾士卒拍馬衝了上來,陸離揚起長戟,劃出一道寒光。

自不量……視線稍稍下移,便頓在那裡了。

只見那名來犯之敵正蜷縮在地上,滿臉血汙,雙眼中盡是驚恐,一邊喊著【立我黃天】,一邊顫抖抖著手捧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截腸子。

“蒼天已死……大賢良師護佑……”隨著一聲聲低語,那嘴角鬍鬚尚未長出、仍是細密絨毛的青年,似乎真從黃天那裡借來了力量,抓起腸子和蘸在上面的泥土、冰屑一起往肚子裡塞。

久經戰事,自詡鐵石心腸的陸離看得眼皮直跳,一瞬間的分神,便立刻穩住情緒,拔出腰間佩刀,用力一揮,送他解脫。

熱血濺到空中,灑了一地。

“殺人者,太原陸孟明!”

既然敵軍事先埋伏在此,就說明此行先機已失,倒不如先殺出氣勢來,鼓舞麾下士卒。

更何況,現在情況如此詭異,他必須儘快找出緣由,將其扼殺——從渡河到現在,千名狼騎中一人未死,但卻在受傷,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他們還未抵達文水城,士氣就開始由盛轉衰了。

一支不足千人的伏擊部隊竟如此難纏,不應該!想當初,他初悟戰魂,攜兩名義從北上,稍微費了一番功夫,就生擒敵將,中途沒放跑一人,將其全殲。

不僅如此,這支部隊中沒有武將壓陣。

孤身突入黑暗,陸離未曾膽怯,虎視四周,視線從一名又一名賊子身上掠過,直到他看到一抹黃色。

“電閃雷鳴,改天換日!”

“鬼道大開,峰迴路轉!”

只見道人手持一杆小幡,呼喊之間,怪風四起,吹得地上的雪塵漫天亂舞,其間還夾雜著雷鳴之聲,戰馬哪裡見過景象?紛紛揚起四蹄,本能地想要離開,而騎在它們背上的狼騎銳士,急忙控住韁繩,不斷在其耳邊輕噓,使坐騎鎮定下來,可即便這樣,依舊不斷向後退卻。

馬蹄聲急!陸離撥轉馬頭,也不管擋在身前的黃巾力士,直接衝向那名持幡道人。

幾乎是同一時間,數十名頭朝纏黃巾的力士長刀高舉,像是一隻短箭,刺向陸離。

“看著還挺唬人,給爺死!”

“逆天而行,必遭天譴吶!”

“死!”

“黃天…竟不助我……”隨著一聲哀嚎,風雷止住,遮住視線的灰霧漸漸散開。

這個時候,不斷收割敵軍性命的呂布突然抬起頭,望向陸離所在的區域。

視線相交。

陸離頓時背脊一寒,如墮冰窖,本打算抵達文水城,與黃巾軍主力正面交鋒的戰魂主動覺醒,因為,祂察覺到了致命威脅。

不過,待看清窺視之人後,呂布那兇戾的眼神旋即變了,“戰場之上還分心,不怕陰溝裡翻船?”

“有兄長在,些許蠢賊翻不了天.”

下意識地,陸離恭維,不,實事求是地稱讚了一下呂布。

太生猛了。

整個過程不曾動用戰魂,完全依靠自身經驗與力氣,便殺死了——呂布周身百米範圍內,盡是殘肢斷骸、塗抹在凍土上不成人形的血肉。

簡直不忍卒視,根本數不出他究竟殺了多少人,只能用一句【被殺無算】來形容。

數十里外。

文水城下,殺聲震天。

石彈飛到空中,落進人海。

漢軍主力八萬,黃巾軍主力號稱三十五萬,其中沒有摻任何水分,實際人數加起來,總共有四十萬人之多!如今,齊齊聚集到城外的曠野之中,黑壓壓一片,根本望不到邊,哪怕目力驚人的武將也很難做到,尤其是前軍交鋒之地,士卒與士卒之間,只有幾步到十步不等,人馬之洶湧,便如海潮一般!藍袍道人立於城頭,俯視下去,看到城牆東側一團亂,一面大纛就像鏇頭,衝在最前方,領著一股鐵騎左衝右突,恍入無人之境。

而周圍的黃巾軍士卒,早已沒有了章法,只顧拿著各種兵器,從幾面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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