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呂布佇立在汾水對岸,抬眸望了望東北方,察覺到那邊隱約傳來馬嘶聲,心道:“看來,充當先鋒的興軍已經到了渡河點.”

一念至此,他揮了揮手。

緊接著,泥土被犁動的聲音沙沙作響,二十餘狼騎從黑暗中走出。

“傳令,協助陸將軍搭橋.”

“諾.”

甲片碰撞聲響成一片,這些狼騎銳士以最快的速度,替主將傳遞命令。

不多時,數百名肩抗木材的力士從山坡衝了下來。

而命令伐樹搭橋的陸離看到大河對岸有動靜響起,心思一動。

“爾等在此等候.”

話落,他扯動韁繩,黑鬃馬打了個響鼻,踏著深厚的冰面,衝向大河對岸。

一片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呂布眼如鷹隼,待看清來人之後,便放下手中的雕花長弓,拍馬迎了上去。

辰時,破曉。

兩人如約在汾水河畔會面。

與初見時不同,這一次呂布換下文士裝,身披重甲,讓人感覺既熟悉又陌生——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體掛西川紅棉百花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鎧,腰繫勒甲玲瓏獅蠻帶,弓箭隨身,手持畫戟。

見日後名震天下的溫侯親自迎接自己,陸離心中大喜,三步並作兩步,握住他的手,笑道:“怎敢勞煩兄長親自相迎.”

“客氣什麼?由雲中郡來此,路途足有千里,一路辛苦了.”

呂布亦是發出爽朗的笑聲,又道:“上次匆匆一別,本以為要等旬日才能相見,沒想到這才過去五天.”

“異族皆為土雞瓦狗之輩,不值一哂.”

聞言,呂布大笑不止,挽住陸離的手以示親近,“我正要說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你就把話給堵死了.”

“兄長這是何意?”

“哈哈哈,文遠來信說,你越境擊殺谷蠡王,本想贊上幾句,你便說那些是土雞瓦狗,豈能再誇?”

“走走走,孟明,此地非敘談之所,你我登高暢談.”

兩軍主將會晤,且談性正濃,自有人安排渡河事宜,於是,兩人朝著高處走去,邊走邊聊。

看得出來,呂布見陸離大勝而歸,內心確實歡喜,自始至終都緊握著他的手不放,見四下無士卒,更是親近地叫起了字:“孟明,聽說你越境擊賊時帶回了一員猛將?”

張遼與呂布關係極好,常有書信往來,知道此事確實不奇怪。

而陸離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點頭說道:“不錯.”

“此君誰人也?”

張遼在來信中,稱趙雲外表不凡,身長八尺,姿顏雄偉,贊其有大將之風。

正因為如此,呂布心中愈發好奇,畢竟,世間能有幾人能得摯友張遼稱讚?僅二人而已!其中一個正在眼前。

在呂布看來,論起個人武力,在幷州軍中,陸離這個後起之秀可以排至第五,前面分別是:高順、張揚、張遼、自己。

正因為如此,他才對素未謀面的趙雲表現得極其上心。

就這樣,陸離認真介紹了趙雲的籍貫、性格,最後沒有忍住,鄭重其事道:別看子龍初出茅廬,若真要一戰,自己絕不是對手。

“孟明,你是吃了廝殺經驗不足的虧,莫要輕覷自己.”

說著,呂布鬆開手,拍了拍陸離肩膀,視線在他腰間佩刀上一凝,又道:“不如改練長戟,此物靈活多變,鉤、啄、刺、割,最適合騎戰,威力驚人,更何況,我與文遠皆擅使戟,可以點撥一二.”

方天畫戟、月牙戟。

除此之外,典韋、太史慈等猛將亦用戟,因而,陸離低頭沉思此事的可行性。

文水是大城。

周天在軍中向東眺望,遼闊的平原一望無際,唯有那高聳的城樓格外引人注意。

“此城佔地頗廣,周長起碼有四十里!”

杜泉騎馬跟在一旁。

經過夯實的土牆看起非常敦實,厚度至少十五米,要不是考慮到這個世界,有戰魂、術法這種超出理解的東西,能否將其建成都是個問題。

由於旁邊沒有外人,杜泉索性道出了心聲:“黃巾餘孽不可小覷,竟能攻下如此巨城.”

“噤聲.”

周天眉頭微皺,壓低聲音提醒道:“太平道手段莫測,務必謹言慎行.”

杜泉點了點頭,瞬間冷靜下來,此行誓要得到《太平天書》殘卷,絕不容有失。

一念至此,他揚聲說道:“速速入城,與盟友匯合.”

話落,匈奴語、羌語、漢話,各種回應聲夾雜一起。

馬匹在冰原上奔跑,騰起的雪塵,遠看如煙霧繚繞,霎時間,天地之間,充滿了肅殺之氣。

嗚!!!嗚!!!突然,城池中響起了陣陣號角聲,彷彿有什麼怪獸在嗚咽,亦或者在表示歡迎。

城門大開。

與此同時,城內縣衙之中。

渠帥郭泰正在做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臺下坐滿了前來議事的小帥。

這些小帥,多者掌兵萬餘,少者掌兵七八千——要知道,太平道最擅長蠱惑人心,短短十天時間,他們便裹協了三十萬流民,並將其整編成軍。

由於其間混雜了不少黃巾老卒的緣故,這些剛放下農具的農夫,雖說不能做到殺人不眨眼,但亦能聽懂口號、列隊整齊。

而半個時辰前,他們派到雲中、雁門一帶的哨探送來了丁原穩定邊關、分兵南歸的軍報。

郭泰扶著腰間寶刀,說道:“老賊率軍殺害匈奴二王、逼退休屠王之後,必然會馬不停蹄,回援太原郡、上郡,若是有心,只需一天就可渡過汾水……”還沒說完,有一名身穿道袍的文士出言截斷了郭泰的話:“上師,吾等夜觀天象,恐怕對方前軍已至.”

“這麼快?”

“怕是急著與吾等一戰啊!”

“若吾所料不差,遲則後天,早則今夜,漢軍就會渡過文水.”

“什麼漢軍?蒼天已死,那些盡是賊子,吾等才是天命所鍾!”

顯然,道袍男子身份極高,坐在下方的小帥們不疑有他,頓時議論起來。

七嘴八舌喧鬧了一陣,這才看向端坐在上首的郭泰,齊齊問道:“賊軍將渡,上師有何對策?”“吾等是固守城中,與之鏖戰,還是出城迎擊?”

而郭泰沉默片刻,抬眸顧視周身,緩緩吐出了四個字:“出城迎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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