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考試月，今年多修了幾門課，林藝課業並不輕鬆，等到終於有時間出門，已經是周暖暖婚禮過後好幾日了。
拎著禮物到了朱家，結果還在院門外，就聽得小兒乾嚎，嚷著“爺爺我錯了！”
。
林藝挑挑眉，忍了好久才沒有笑出聲。
朱素清家裡有個成天作死的孫子，小名兒叫小浩。
這孩子從小調皮搗蛋，每天都在換著花樣挑戰長輩的底線，捱揍罰站已是家常便飯，林藝見得多了，朱素清一家因她救過老太太，再加上她又成了朱素清的徒弟，都把她當自己人。
按理說外人碰到這種情況，都會迴避，林藝卻沒有避諱的必要，反而直接敲了門。
“來了？”
聽到敲門，朱素清過來開門，見是林藝到了，臉上無奈表情一收，露出個歡喜的笑來。
這學期林藝學習很忙，師徒倆見面機會並不多，難得林藝過來，她挺高興的。
空閒時間有限，林藝害怕找不到人耽誤時間，提前打過電話確認拜訪之事，今日週末，朱素清並不上班，正好在家，因而早就知道她會來。
“小浩怎麼了？”
朱素清伸手捂臉，真是沒臉提，但那機靈的小傢伙見林藝進門，已經嚎開了：“林姨！救命呀~~我好想你啊~~~~”“給我安分點！今天必須給你動真格的！給我牆根兒站著去！”
朱素清老公姓顧，在政府部門上班，長了副溫潤儒雅的好相貌，性格也很好，很好相處，林藝與他已經熟識，不等林藝求情，就把孫兒呵斥一通，“貶到”牆根了。
幾句話打發了孫兒，老顧不好意思的招呼林藝：“來啦？你老師已經唸叨你好幾天了。
快進屋坐，外頭冷！”
林藝笑著叫了聲“顧叔”，拎著東西進門。
見她每次過來都拎著東西，禮節齊全得很，朱素清一直說她太客氣，但還是笑眯眯的把禮物收了。
徒弟就像閨女，閨女的孝敬，自是讓人愉悅的。
不枉這麼疼她。
“爺爺！我還在外面啊！風好大啊！您不是說人道主義精神嗎？您不能就讓林姨進屋啊！我還是不是您親孫子了喂！”
“暫時不是了！你就是公共廁所裡撿來的！給我站直溜！再嚷嚷我就讓你爸你媽給你來個男女雙打！”
林藝跟著朱素清往書房走，還能聽到小浩在牆根兒那嚎，以及老顧隔著窗戶的唾罵，直接笑出了聲。
這家人真是太歡樂了！每次過來，都被逗得不行！“你可別笑，這都是上輩子的債！等你以後有了孩子就明白了！這小子，今兒個也不知跟誰學的，往人屋裡扔鞭炮，嚇得衚衕口劉奶奶一哆嗦摔斷了腿，這會兒還在醫院打石膏！小浩爸媽這會兒正在醫院跟人賠禮呢！”
額……這可真是皮斷腿啊！不過能皮斷別人的腿，自個兒還好好的，也是牛氣得不行！“你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該考試了吧？”
林藝申請了提前畢業，朱素清也是大學老師，知道提前畢業的大概流程，就算學校不同，要求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學分績點一定有硬性要求，是以她明明好奇林藝的新戲，還是沒有打擾她，沒想到她今兒個自己過來了。
“是這樣的，我前幾天參加了一個朋友的婚禮，結果正好遇到了師姐……”“師姐？哪一個師姐？”
朱素清習慣邊聊天邊喝茶，進了書房，剛招呼林藝坐下，就拿起杯子，準備泡茶。
聽到林藝的話，夾著杯子的手頓時頓了頓。
她也猶豫過，要不要介紹林藝和以前的徒弟們認識認識，但她看重這個關門弟子，生怕她就跟之前那些徒弟似的，年紀小把持不住，一個帶一個的，全都給帶歪了。
這是有人揹著她搞事情？心裡警惕，朱素清面上卻平靜無比，繼續泡茶。
“應該是小師姐？”
朱素清並未詳細與她說過那些師兄師姐，所以她到底收過幾個徒弟，林藝也不清楚，只能根據過往的瞭解，估摸著來。
“戚茗啊！”
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嗯！”
林藝乖乖點頭。
“她幹什麼了？”
當年她對戚茗，就像如今對林藝這般，掏心掏肺為她打算，結果也不知怎麼搞的，戚茗跟她大師姐見過一回之後，慢慢的就走上了歪路。
每天談論的，不再是人物塑造，不再是演技提升，而是代言、廣告、活動、節目……她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守住初心，到頭來，保持初心的，只剩下她這個師父。
就像大徒弟說的：師父啊！社會已經變啦！藝術不再是單純的藝術了！如今這世道啊，誰有錢誰就是爸爸！您沒在娛樂圈混過，不知道情況！同一個角色，人家帶資進組，演技不行怎麼了？照樣上戲！我們也是沒辦法！入了這一行，誰不想往上爬？一個女演員，最好的時候，就這麼十幾年，師父啊！我每一天都在害怕！害怕啊！見朱素清眼神發飄，面上卻故作不在意，林藝不知她想到了什麼，覺得好笑，就把那日參加婚宴的事兒說了。
“師姐邀請我參加她新電影的首映式，我不知該不該去，所以過來問問您的意見……”林藝乖乖的把戚茗給她的請柬拿了出來，雙手遞給朱素清。
朱素清卻沒有接，勉強笑道：“按她的性子，應該威脅你不許告訴我吧？”
林藝臉一紅，感覺自己像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似的，語氣不是很自然：“這……的確是這樣，但我和她根本不熟，總共就說過這麼一回話，我自然聽您的，不會聽她的。
再說，那天我也沒答應她不跟你說……”林藝那點小心思，朱素清哪裡看不出來？明明想與戚茗交好，又怕她不高興，這次上門，就是來問她的態度的。
若她真的和戚茗不來往了，為了維護師徒情誼，林藝必然會與戚茗保持距離，反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來往了。
可她這個當老師的，明知道徒弟的心思，又哪捨得違揹她的意願呢？這是上門來逼她啊！“你已經答應去了吧？”
朱素清沒有正面回答，把茶杯推到林藝面前，盯著她笑得意味深長。
在這個老師面前，總覺得自己就像個透明人，心裡想什麼她都知道。
剛開始的時候不習慣，如今卻覺得省事兒。
林藝端起茶杯喝茶，扭頭看了眼窗臺上那盆君子蘭，尷尬笑道：“您可猜得真準！”
隨後又補了一句：“但我又怕您不高興，決定還是先問問您的意思，若是您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她對那些師兄師姐，的確很好奇，挺想與他們結交，但這並不代表她不尊重師父。
“你要沒答應去，以你師姐的性子，多半已經把請柬搶回去了.”
朱素清吹了吹茶梗，淡定無比。
林藝：“……”見她東看看西看看，紅著臉不好意思，明明想去戚茗新電影首映式，卻還是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朱素清也不好再為難。
“想去就去吧！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大冷天的，值得你巴巴的跑這一趟.”
林藝感覺自己就像個偽君子似的，一方面想去，一方面又不想惹老師不高興，特意上門來，感覺就像是逼著老師同意似的。
“我是說真的，您要是不喜歡我和她們來往，我就不會去.”
那些師兄師姐的事，林藝從未捅破，師徒倆這還是第一次談起這事，兩人都不太自在。
“你不敢揹著我與她交好，說明你看重我的感受，我不會為這個跟你生氣。
而且……我和你師姐，只是有點小爭執，並未到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你們要是合得來，是好事。
不過，我希望你能謹記我對你的期望，不要跟著她走上彎路.”
林藝得了準話，這才鬆了口氣道：“我也是在您這碰到過戚師姐兩回，見她偷偷過來給您送節禮，知道她人不壞，甚至還挺可愛，才會想認識她。
至於以後，我並不打算走商業路線，這一點您完全不用擔心.”
話說開了，兩人都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特別好奇，我為何從來不讓她進門？卻又收她的禮物？”
林藝笑笑：“我就知道瞞不過您的眼睛.”
她太好嘛！“我就不告訴你，接著好奇去吧！”
朱素清惡劣性子一如既往。
林藝：“……”她這師父沒有被人打死，美美噠活到這歲數，可真不容易！見她吃癟，朱素清哈哈大笑。
聽到她笑聲，知道她心情好，小浩跑到書房外，扒著窗臺一陣嚎：“奶奶饒命啊！！您的孫兒屁股都要腫了啊！您怎麼就笑得出來！！”
看著小浩那看負心漢的眼神，林藝笑著看了一眼朱素清，扭頭就衝著小浩道：“小浩別怕！姨給你買糖吃！”
小浩有糖就是娘，立馬狗腿的各種討好，氣得朱素清青筋直冒！朱素清：“……”所以，這就是“你把我欺負成孫子，我就跟你孫子一塊兒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