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搞事目標,裴葉一改往日慵懶閒適的養老姿態。

二者用一個比喻,大概是死火山和即將噴發的活火山的區別。

一行三人快馬加鞭地趕路,能抄近道超近道,極限壓縮睡眠時間。

饒是被裴葉教(蹂)育(躪)多年的凌晁少年也表示吃不消,沒兩天就累得鬥志消沉。

連凌晁都這樣,更別說郎昊了。

只是他習慣性戴著高冷麵具,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露宿野外也端著架勢,因此三人唯獨凌晁看著最狼狽。紅衣少年抬手嗅了嗅從大紅色髒成深紅色的衣袖,露出濃濃的嫌棄表情。

“這汗臭都能飄三里地了,我真是太難了。”

在裴葉的教(蹂)育(躪)下,曾經十數個狗腿前呼後擁、丫鬟伺候起居的精緻紈絝貴子早就習慣被摔打、汗臭圍繞的日子,也因此保持著每天訓練後用香粉泡澡的習慣。

洗乾淨了,他還是香噴噴的凌晁。

這三天卻被裴葉拽著狂奔趕路,吃飯都是馬上囫圇糊弄的,更別說洗澡沐浴。

再這麼下去,胯下的馬沒有累趴,他要被幹糧噎死或者被自己的汗水臭死。

“季蒼……我想洗個澡。”

凌晁一屁股坐在某塊大石頭上,兩條腿張開,腳底板相抵,一隻被紅色寬大袖子遮住的手隨意擱在膝上,另一隻手在袖子的遮掩下偷偷揉著痠疼的腰和被馬背顛簸的屁股……

郎昊也隨意找了個地方坐著,將收拾來的木柴搭起來,再將其點燃。

“不遠處有個水潭,你去水潭下游洗洗。”

凌晁都能提前從長輩那邊得到表字,比凌晁年長的郎昊自然也有。儘管他只是養父收養的養子,但輩分卻是跟著養父家幾個兒子排的,昊亦有蒼天、元氣博大之貌,故而取字為季蒼。

凌晁先是一喜,隨即又撇嘴道:“我就愛在上游洗。”

燒著火的郎昊眉頭一抬,冷笑著露出幾顆白牙,在昏暗視線下格外鬼畜。

“你敢在上游洗一回,裴先生就敢將你丟進糞坑洗一回。”

抖機靈的凌晁下意識抖了抖。

沒辦法,裴葉這些年樹立的暴力形象影響太深。

凌晁偶爾還會委屈流淚,暗罵當年出主意的狗腿狗嘴吐不出象牙。

說好隨著年歲增長,他作為男性的先天優勢能壓倒裴葉,從裴葉這裡找回場子呢?

他怎麼只看到裴葉越來越兇殘的拳頭?

“去下游洗就去下游。”

他開啟行禮取出一套乾淨的換洗衣裳。

一想到能洗去身上的油膩和髒汙,心情又開始雀躍。

郎昊無奈搖搖頭。

他再次懷疑榮王當年的決定。

凌晁這廝,這些年光漲武力不漲腦子,朝夏交給他跟宣判滅國有何區別?

“季蒼,你要不要也去洗洗?”

裴葉拎著打來的野味回來,瞧見凌晁的行囊就知道他去洗澡了。

“待他回來吧,將你一人留在荒山也不好。”

郎昊搖頭,抬眼用餘光看了一眼裴葉那張被篝火映得通紅的側臉,生硬解釋了一句。

“他一個男人,還能被山鬼強要失節不成?”

裴葉:“……”

她也沒做什麼,為什麼《替身冷血皇妃之狠毒暴君別寵我》中,霸道陰鷙、邪魅狂狷、動不動就各種中二臺詞的狠毒暴君,會變成眼前這個整天跟在凌晁身後收拾爛攤子、年紀輕輕給凌晁當爹的保父?作為男主你不去跟女主相愛相殺,跟著情敵什麼鬼?

難道她這本小說其實不是終點網的而是綠吉吉的?

裴葉擅長掐滅話頭而非活躍氣氛,郎昊也是日常高冷的人設,二人坐在篝火堆旁沒什麼話。

過了一會兒,郎昊撥弄著篝火道:“裴先生真覺得我們三人能成事?”

裴葉笑道:“青春就這麼幾年,待你和叔瑤年紀再大一些,能成家立業擔負一個家庭的時候,便會知道這樣的機會多麼難得,錯過了又會多麼遺憾。能肆意妄為的時候,別浪費了。”

能不能成?

只有做了才知道結果。

黎殊的計劃看似天方夜譚,但也有實施的餘地,為何不試一試?

郎昊啞然:“裴先生合著就是覺得有趣、刺激才去做的?”

裴葉反問:“不然?難不成還是為了天下大義?其實,不論出發點是什麼,目的一致就行。”

郎昊正大光明看著裴葉的側臉嘆了口氣。

“裴先生果然與旁人不同。”

即使與恩人神似,依舊帶著強烈的個人色彩。

在郎昊眼中,“裴葉”這個人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恩人形象能覆蓋的。

色彩濃烈而張揚,是萬千顏色中一眼就能抓住人眼球的存在。

“這叫殊途同歸。”裴葉道,“我們速度再快一些,興許四天就能趕到目的地。”

正好比黎殊口中閆火羅的運糧隊伍早一天。

半天修整,半天佈置。

裴葉連搞事的小工具都準備好了。

郎昊回想前幾天的趕路經歷,再想想還要過四天這樣的日子,頓覺人生黑暗。

“如果當年……”

他偶爾想過,如果凌晁沒幫他找榮王說情,榮王沒有出手救養父一家,他會走上哪條路?

興許會顛沛流離,捨棄養父一家給的“郎昊”之名,揣著對朝夏的恨意去閆火羅,讓閆火羅大王承認自己的身份——哪怕這個身份是讓世人不齒的私生子——再不擇手段往上爬,用所有的手段、踩著任何擋了自己路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能爬得多高,但絕對不會輕鬆快樂。

如果,他站在閆火羅這邊對抗朝夏,屆時又會是什麼光景?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盤旋一陣子又沉寂下去。

他要充實自己,又要約束凌晁,讓凌晁兼顧武藝的同時狠補一個繼承者該學的東西。

凌晁說他自己太難了。

郎昊才覺得自己太難了。

“當年什麼?”

裴葉疑惑追問。

郎昊搖頭。

“沒什麼,隨口說的話。奇怪,叔瑤怎麼還沒回來?”

大男人洗個澡,還是在條件簡陋的野外,應該要不了多久吧?

凌晁一去快兩刻鐘了。

順手打個炮都夠了。

裴葉道:“要不去看看,我擔心你立的flag倒了。”

郎昊:“……”

他之前立過什麼flag?

二人順著凌晁去的方向找那個水潭,還未太靠近,遠遠聽到打鬥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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