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氣氛有些凝滯。
玉謹真人的臉色比平日還要冰冷數倍，冷得近乎能結冰。
裴葉抬手將這張“假面”摘了下來，薄如蟬翼、輕如鴻毛的肌膚又化作那張詭異的鬼臉面具。
幾個小輩都不在屋內，裴葉只需下一層隔音法陣就不怕他們聽到。
“玉謹師弟，這張假面確確實實是殺害鹹魚真人兇手所戴的那張。現在問題的關鍵是這張假面的主人是誰。沈方玄又說鹹魚真人透露她在半道上遭遇過追殺，追殺她的兇手又是誰？二者是同一人呢，還是兩個人？假面的主人又為何將如此珍貴的東西隨手遺棄在紙簍裡面？”
這玩意兒可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的好東西，還具備獨一無二的珍惜屬性。
還有一種可能，裴葉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假面【編號89757】的主人就是鹹魚真人本尊呢？
若是如此，便是她自殺了。
但這個猜測剛冒出來就被裴葉踢到一邊。
原因有二。
第一，根據先前玩家的零零碎碎的“遺書”“日記”可知【編號89757】的所有者是凌霄宗的，此人還相當有名，應該是凌霄宗裡邊兒非常活躍的成員，活躍到被其匿名收割人頭的玩家一看編號就知道是誰，而鹹魚真人在《九重天》的幫派是葬愛家族，除非這廝後來轉幫會了。
第二，鹹魚真人曾大批次收購能增加“復生堂”次數的道具。
如果真是她自殺的，這一舉動就顯得自相矛盾。
總不能是她自殺上癮吧。
退一步說，她真自殺上癮了，她跟沈方玄透露自己被仇家追殺又是怎麼回事？
分析到這裡，裴葉越發覺得這潭子水有點兒深。
裴葉每丟出一個問題，玉謹真人的臉就冷上一分。
“再查查吧，興許還會有其他線索……”
倘若兇手一直帶著“假面”還好，只要兇手再次搞事，凌霄宗總有機會查到蛛絲馬跡。
結果人家將“兇器”之一的“假面”丟在碧湖塢，相當於最重要的一條線索崩斷了。
無疑是讓本就沒有多少進展的調查又雪上加霜。
“好，你去其他房間看看，我將這裡再翻找一遍，有線索喊你。”
玉謹真人頷首離開。
他走後，裴葉並沒有翻找線索，而是將目光投向從紙簍翻出來的空白紙團和缺頁日記本。
她將手覆在上面，口中默唸沈鴻給的口令——沈鴻侵入《九重天》遊戲獲得一部分遊戲許可權，而他給的這道口令相當於GM許可權，解鎖一些被遊戲BUG本身遮蓋的內容，例如秘境傀儡掉落的遺書，例如眼前的日記本和揉成一團的紙張——一陣光影扭曲過後，顯露了字跡。
字跡娟秀漂亮，行文乾淨整潔。
僅憑這一手字就能腦補出主人應該有著書卷氣質。
待看清內容，裴葉默默將上面那句話刪掉。
十句話有六句會被河蟹大神吃掉，字裡行間全是暴躁，見鬼的書卷氣質。
裴葉只能先挑一部分比較和諧的內容先看。
【2323年2月23號，《九重天》開服，我第一時間進入遊戲，取什麼ID好呢……】
【隔壁的玉謹也進入遊戲了，不好好混娛樂圈玩什麼遊戲，就他那個操作，老孃隨手撒一把米，雞苗打的戰績都比他好看……還沒出新手村就一包裹紫色裝備……】
【嘖，愛豆的鈔能力……】
裴葉：“……”
她以為現實中的鹹魚真人跟掌門真人才是青梅竹馬，沒想到她是跟玉謹自小相識。
玉謹還是混娛樂圈的？？？
裴葉在腦中回想玉謹真人那張冷到面癱的臉，無法想象這貨還能唱跳rap兼顧演戲。
【……菜雞玉謹被爆裝備了，垃圾**，都跟他說了財不外露……】
之後的內容全部都是無法過審會被亂碼的字眼。
菜雞玉謹靠著鈔能力，順利讓一堆遊戲玩得比較好的玩家帶著他下秘境打副本，甚至還陰差陽錯認識了《九重天》綜合戰力排行榜的榜首——是元宵不是湯圓。
玉謹有遊戲天賦，學習能力又強，他想拜大神為師，但人家大神高冷拒絕了。
鈔能力在他面前不起作用。
因為這位大神有鈔能力plus。
但是——
【……菜雞玉謹跟我說大神願意教他遊戲了，我就笑笑不說話……這種大神不忙著衝級打造神裝就是在忙著磨礪手法，哪有時間帶他這個菜雞萌新？】
【……大神肯定饞他的臉……】
【……垃圾元宵，我單方面宣佈家裡冰箱不會再出現這種垃圾了……】
裴葉看到這裡有些懵，繼續往下看卻明白了。
一群年輕人很快就打成了一團，玉謹靠著天賦、努力以及鈔能力，沒多久也成了普通玩家眼中的大神，混入了以“是元宵不是湯圓”為首的高玩群體，一群人時常組織遊戲活動。
作為玉謹的青梅，本身也是操作犀利的高段位玩家，鹹魚真人也時常被邀請。
只是她沉迷在競技場將敵人摁在地上搓揉暴打的快感，對這種聚會不怎麼熱衷。
某次，她收到了大神一起去打競技場的邀請。
全程沒怎麼語言交流。
打著打著，她發現大神在給她打輔助。
人頭他不香嗎？
協殺哪有擊殺香？
鹹魚真人就問大神。
【……其實……就算你饞我竹馬身子，也不用這麼討好我……】
大神還算愉悅的表情一下子就跟吃了蒼蠅一樣古怪糾結。
【你誤會了，我跟你竹馬清清白白。我是看到你竹馬的青梅的時候，決定交他這個兄弟。】
鹹魚真人：【……】
裴葉也無語了。
貴圈真亂。
她只想知道玉謹作為竹馬，心理陰影有多大。
【《九重天》終於能開宗立派了，我決定成立葬愛家族，將葬愛文化發揚光大！！！】
一改原先小清新的仙女裝扮且一發不可收拾。
而擁有鈔能力的玉謹和鈔能力plus的大神元宵則建立了凌霄宗。一如裴葉腦補的那樣，《九重天》宣佈創辦第一屆“天下仙道大會”，玩得好的幾個大神就隨便拉了一支五人隊伍參賽，並且以勢如破竹的勢頭拿下冠軍。這些愉快的事情並沒有衝散嚴峻現實帶來的凝滯。
《九重天》越來越多BUG，例如下線延遲、無法下線。
鹹魚真人的日記也開始混亂。
直到最後一句話——
【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