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形容長期休眠是種什麼感覺,大概就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人類進入休眠最美好的地方就在於,在夢中很難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從而杜絕了因為長時間的獨處產生任何心理問題。正如某部小品中的精簡概括,眼睛一閉一睜,一天也就過去了。休眠無非就是時間跨度更長些。

這也是在宇宙中長時間旅行對人體精神層面安全最好的保護手段。按照之前跟三月的約定,當寧孑從休眠中被喚醒時,夸父號與地球已經相隔近千億光年。這是一段遙遠到能讓人感受到絕望的距離。

然而當寧孑緩緩睜開眼睛時,卻沒有聽到三月熟悉的聲音。

入目只有已經開啟的休眠倉,但周遭很安靜。

暗澹柔和的光線代表著甦醒程式正在進行,這種光線也只能讓他看清周遭一米左右的範圍。長期的休眠會讓人體有短暫的不適應期,當然也包括眼睛。如果光線太亮,可能會對眼球造成永久性損傷。

在進入休眠倉前,他跟三月探討過甦醒後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這種情況。

寧孑張了張嘴,但沒有發出聲音。

這說明他的肌體還在恢復期,寧孑開始嘗試啟用腦中的晶片來跟三月建立聯絡,但失敗了。

意料之外的情況反而讓寧孑快速冷靜了下來,他沒有急於去控制自己的身體,而是靜靜的等待覆蓋著他的液體退去,這些液體類似於羊水,透過面板來進行一些必須營養的交換,同時還有對肌肉的按摩作用。

畢竟人哪怕在休眠期間,新陳代謝的功能也不能完全停止,只是降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而已。本來這段時間他應該在跟三月的寒暄中度過,等他的身體基本恢復之後就已經對飛船此時的情況有了最基本的瞭解。

但此刻沒了三月的彙報,甚至沒有船上的智腦跟他溝通,只能躺在那裡靜靜的等待。

十多分鐘就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度過,燈光逐漸變得亮了些,寧孑的大腦也終於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可以開始控制身體做一些基本的動作,直到最後他抬腿邁出了休眠倉。

終於能看清周圍的一切了。

除了三月熟悉的身影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外,其他一切似乎都是正常的。

各個控制系統的指示燈都是綠色,這說明起碼在這一層,外面的各種系統都處於正常執行狀態。換句話說他大機率不是因為飛船突發意外而被喚醒的,這讓寧孑稍微安了些心。

吐了一口濁氣之後,寧孑直接走進了淋浴室,開始沖洗身體。花灑噴出的水比體溫略高了兩度左右,這又是個好訊息,因為這是寧孑淋浴時,最習慣的水溫,這說明飛船主控電腦依然記錄著他的生活習慣,也說明飛船主控電腦的儲存系統並沒有損壞。

淋浴之後,寧孑感覺到各項身體機能起碼恢復到進入休眠倉百分之六十水準。雖然肌肉還略微有無力感,但起碼已經能讓他正常行動。

穿好衣服,走到休眠倉所在的艙體門口,生物識別系統準確認出了他的身份,也讓寧孑終於聽到了從飛船發出的聲音。

“驗證透過,允許通行。”

可惜的是,這是最原始的系統音,遠沒有三月的語音系統那麼靈動。尤其是少了那一聲“喵”叫,讓飛船智腦控制的聲音少了靈魂。

隨後寧孑直奔飛船主控智腦所在的指揮塔,只有在指揮塔裡才能全面的瞭解飛船目前的情況。

好在依然一切順利。

似乎船上除了三月不在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終於寧孑走進了指揮塔,隨後他第一眼便看到了三月……不對,應該說是三月的身體。

小貓依然端坐在指揮椅上,但是寧孑能感覺到這真的就是具軀體,已經沒有了靈魂的軀體。

好吧,寧孑其實不太想爭論人工智慧有沒有靈魂這個問題,他能肯定的是,眼前的三月目前只是一個軀殼。

顯然在他休眠期間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寧孑到沒有太多擔心的情緒。

人工智慧這點很好,如果假定它們有“靈魂”的話,那麼“靈魂”是可以隱藏可以備份的。

哪怕這裡的三月系統被格式化了,只要飛船的智腦還在執行,那麼三月肯定就還在。畢竟它的核心本體程式並不大,無非就是幾百兆而已。只要連線上網路,立刻便能恢復所有記憶。

所以在確定了三月的軀體沒有受任何損傷後,第一件事是檢視飛船的情況。

好訊息是根據系統自檢顯示,飛船的完整度比他預想中還要好,這起碼說明在介質空間漫長的太空旅途中,飛船並沒有遭受可能突然爆發的粒子流襲擊,當然也可能是另一個文明給的座標航線圖本身很安全。

能確定夸父號已經走過了漫長的旅途是因為根據航控電腦儲存的資料,此時夸父號的確已經距離地球有上千億光年。這是一段漫長到能讓人感覺絕望的距離。

更引起寧孑注意的是,透過瞭望塔他能看到這片區域明顯過於空曠。

起碼在近百光年的範圍內,導航系統還沒有發現任何天體。不是沒有恆星,是沒有天體,真正意義上的死寂之地。

換句話說,此時的夸父號正在絕對意義上的真空中漂浮著。是的,只能用漂浮來形容,因為飛船外是絕對的空曠以及絕對的黑暗。在這種情況下,飛船的星光定位系統已經基本失效。

如果這片空曠的區域夠大,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運動這個概念已經失去了意義。所以對此時夸父號的狀態最準確的描述,就是漂浮。

失去了方向跟方位,甚至失去了對時間跟速度的感知,又或者說時間還在繼續,畢竟寧孑的新陳代謝還在持續,但對於夸父號來說,這些都已經引數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這就好像一個盲人正在一個大型操場的中央隨機往某個方向不停的走著,具體會走向哪裡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操場如果足夠大,可能這位盲人走到死都出不去。

這就是現在夸父號的處境。

如果這種狀況沒有改變的話,那麼夸父號可能在這種狀態下一直漂浮下去,直到儲備的能源用完。因為在這種距離之下,夸父號甚至無法借用到周遭星體的引力來獲得足夠的動力。當然在無法獲得有效導航的情況下,其實有沒有動力都對眼下這種情況沒什麼改善。

當然對於寧孑來說,如果夸父號無法離開這片區域,他就只能呆在夸父號孤單的活到再也活不下去那天。

這讓寧孑想到了地球上的一部名著:魯濱遜漂流記。

毫無疑問這是個悲傷的故事,如果在地球上,哪怕是在荒島也還有能重返人類社會的可能,但在宇宙中,則完全杜絕了這種希望。他甚至沒法奢望地球能再派艘船來,因為這次遠航他並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也沒有在地球的智腦上留下任何資料。

更可怕的還是,他魯濱遜身邊起碼還有個星期五……好吧,他身邊本來有個三月的,但現在“失蹤”了。最壞的情況則是,他大機率不可能再遇到一個星期五,但也許能重新培養出一個三月來。

大概瞭解了此時夸父號的情況後,寧孑腦海中晃過了許多想法。

好在寧孑依然不太擔心。

原因很簡單,正如三月說的那樣,如果跟他聯絡的智慧生物足夠高階,大機率不會無聊到發一通訊息只為了把他困在這片虛無的空間裡。因為沒有任何意義。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地球依然有一個三月在為人類文明服務,基地的智腦其實跟三月沒太大區別,無非是剝離了情緒相關的核心。但該有的發展策略基本上都已經有了備份,甚至比飛船上的備份更為詳盡,畢竟地球上的儲存空間更大。

當然,對於能跨如此遙遠距離的準確傳送資訊的文明來說,也許撲滅地球文明都不需要這麼麻煩。除非是樂子人文明?

好吧,寧孑必須承認,雖然他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但其實心還是已經亂了。畢竟他的內心活動就從來沒有這麼豐富過。

用網路上的話說便是,看似穩如老狗,實則慌的一筆。但並不是寧孑故意在裝,事實上在看到電腦航程記錄資料確定了他已經抵達預定的地址之後,寧孑便已經想清楚了。

如果發訊息的智慧生物真有誠意邀請他面談,那肯定不會讓夸父號一直在這片虛空中飄蕩;如果發訊息的智慧生命真的屬於樂子人文明,那此刻肯定在觀察他,他表現得越慌亂,說不定觀察他的智慧者此時越歡樂。

不管哪種可能他覺得都應該表現得更鎮定些。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死而已。

心底還是有些憋屈的。

但在這種情況下,也的確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除非……

寧孑腦子快速轉動著,直到指揮塔的全息系統突然自動啟動,寧孑開始移動目光看著光線漸漸匯聚成一個人形,心裡也鬆了口氣。

這說明對方願意主動交流了,能交流就是好事。

只是當全息影像成型時,寧孑下意識的眨了眨眼。

怎麼說呢,如果單單隻看五官的話,這人應該算很俊俏的,分不出男女那種。用網路上的話說,就是有一張國泰民安的臉,更細究的話,大概就是五官的搭配很合理,很完美。

但穿搭就很古怪,頗有華夏古風的長髮跟髮箍,搭配上電影中那種歐式中世紀的貴族著裝,看起來著實有些不倫不類的。而且當影片裡的這個智慧生命開口時,用的標準的普通話。

“你好,寧孑,請諒解我有些失禮了。但沒有辦法,在正式跟你見面之前,我希望能對你有更多的瞭解,所以我先跟三月溝通了些東西,希望你能理解。”

含蓄的微笑,看不出有多少歉意,但這種情況下,寧孑覺得自己也沒法計較更多,雖然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憋屈,但還是儘可能禮貌的回應了句:“可以理解,但三月應該沒有危險吧?”

“當然,放心好了,它挺很可的愛,而且生成它的構思很巧妙,透過不停的隨機碰撞……當然受限於較為落後的思維模式,其方法依然是偽隨機,但還生成了擁有特定思維路徑的智慧,很不錯。”

好吧,雖然寧孑覺得全息裝置中這個人的用詞很怪異,但他大概能聽懂是在說些什麼。

對於三月是怎麼出生的,其實寧孑並沒有太多瞭解,不過他剛剛看過吳剛號上的行程電腦,瞭解到飛船從介質空間躍遷到這片空間並沒有多久。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分鐘。

幾乎是飛船剛剛躍遷完成,他便成從休眠倉中甦醒。

如此短的時間就能瞭解三月是如何誕生的,這讓寧孑對眼前這個全息智慧,有了全新的認知。

“其實之所以耽誤這麼長時間,我也不光是在瞭解這個可愛的生命。更多的還是透過這可愛的小東西熟悉你所熟悉的一切,比如你們的語言,包括音律,音階等等這些語言構成的基本要素,要完全掌握需要些時間,當然還有你們的審美,以及歷史、文化之類的東西。這樣我們才能更好的溝通不是嗎?好了,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所以你可以先問我些簡單的問題。”

“簡單的問題?”

寧孑想了想,問道:“所以我現在看到的,是你的實體?”

“當然不是,只是我需要以一種你能理解的方式出現,所以使用了一個你所能理解的形象,當然這形象並不是剛剛從小可愛那裡竊取的,事實上這個形象我用過許多次,只是表現方式不固定。比如這次是透過你們所謂的全息模擬,但也可以像真人一樣,總之我只是以你所能理解的方式出現在你眼前,能明白嗎?”

這當然不是個無聊的問題,事實上寧孑一直在透過這些問題觀察這道身影,他突然覺得這個生命,或者說智慧,似乎有些話癆的潛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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