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雅整個人都是恍忽的。
對於寧孑跳躍式的決定，她想吐槽，卻不知道說些什麼。畢竟結婚兩個字對她來說的確太過遙遠了。在剛剛從寧孑口中吐出這兩個字之前，她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嗯，為什麼啊？”
“因為你考試遲到了。”
“不是，我考試遲到了，跟結婚有什麼關係？”
“因為如果結婚的話，就沒人會在乎考試遲不遲到了。而且已經那樣了，那就不如干脆這樣吧，你覺得呢？”
路小雅突然覺得寧孑說得很有道理，數學家的邏輯總是這麼無懈可擊。
“那如果咱們的爸媽不同意呢？”很快路小雅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寧孑指了指自己，隨後解釋道：“我爸肯定沒問題，至於叔叔、阿姨……雖然不太想這麼說，但昨天之後事情有些微妙的變化，簡單來說你上了網就會知道，起碼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想做點什麼，就算他們不太同意，最後也有人勸他們同意的。所以不用計較這些細節。”
路小雅下意識的嚥了口口水，聽了寧孑的解釋，她突然覺得回去找到老路跟老媽，要戶口本的時候，兩人的表情肯定會很有意思。
“那你等等，我得收拾一下。結婚的話，得正式點。”
“不用，只是拿結婚證，又不是辦酒席。”
“那也不行！這可是個大日子。”
“那……好吧，你去換衣服，我叫車。”寧孑點了點頭道。
這該死的儀式感。
好在路小雅的正式一點，並沒有用多長時間，也就是換了一身衣服。翠綠色的小花裙，搭配上小皮鞋跟白色的襪子，著實很清新的樣子。
兩人走出門，寧孑便很意外的看到章海峰正大踏步的朝他走來，在看到兩人後，這位風頭正勁的強盾公司高層明顯也愣了愣，尤其是目光在路小雅身上打了個轉後。
“咦，章哥你也來了？”路小雅打了聲招呼，臉有些紅。
“啊，對，小雅越來越漂亮了。”章海峰應了句。
“今天你親自來幫我們開車？”寧孑沒理會兩人的寒暄，只是很稀奇的問了句。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看到章海峰了，大概就是他從數學家大會上回來，兩人交談了那次之後，這傢伙就沒在他面前出現過。大概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樣子。
雖然兩人也算半個朋友，不過這位大老總是很忙的樣子。
“你們？小雅也要去？”章海峰意外的問道。
寧孑敏銳的發現了不對：“所以，你來是做什麼？”
章海峰更詫異了，說道：“陳永剛沒通知你麼？上面請你去彙報一下關於新晶片的情況。午餐時間你大概有半個小時做彙報。我專門來接你的。總得提前點去，因為領導開完會的時間不太確定。”
寧孑差不多明白陳校長一大早打電話找他是為什麼了。只不過他沒等陳永剛想起來，就掛了電話，然後手機又沒電了。
“那陳校長沒告訴你，我今天要去拿結婚證？”寧孑皺著眉頭問道。
“啊？我手機在車上……等等，你說啥？”顯然章海峰也頗為詫異。
“呀，我也忘帶手機！”路小雅拍了拍腦袋，扭頭便回了別墅，去找手機了，留下門口兩個大男人在那裡大眼瞪著小眼。
看著女孩走進房屋，章海峰才一臉懵逼的說道：“寧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還要三個月才滿22歲，你大概不知道我們國家的法定婚齡男性是22歲吧？”
“我知道，專門查過。但在我們那裡男人過了21歲生日就算22歲了。”寧孑很篤定的說道。
章海峰表情變得極為複雜，然後試圖解釋：“不是，這是民間的演算法，但如果去結婚登記，總得按你戶口本上的年紀來算的。再說，就三個月了，你等不了？”
寧孑沉默，隨後答道：“我已經通知了，等不了。所以今天必須登記。你有什麼好辦法？”
“不是，你難道做決定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
“想過，如果真的因為年紀被卡了，一定要按規矩來，我打算帶著小雅去辦個移民，很多國家21歲都能結婚的。等去結完婚了再回來，你覺得怎麼樣？”
顯然章海峰覺得不怎麼樣。他只覺得今天他跟寧孑之間，必然會有個人要瘋。因為他的目光沒離開寧孑那張臉，能看出這個年輕的傢伙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是極為認真的。
這讓章海峰甚至很慶幸，事情都安排在了今天，他也主動過來了一趟，不然他大概又得挨一頓很批了。最終，千言萬語化為了一句話：“我覺得不用這麼麻煩了。等弟妹出來了，你們直接到路口上車，我先去彙報一下情況，把這個問題儘快解決了。”
很快，路小雅拿著手機走出房門，然後將電話遞到了寧孑面前：“陳校長給我也打了好幾個電話。”
“沒事，不用管他。剛剛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今天結婚最重要。”寧孑沒有接手機，只是抬起手撫了撫女孩的小腦袋，很認真的說了句。
眾人的態度總讓她覺得有些提心吊膽的，但想了想天塌了有身邊的高個子頂著，於是乖巧的點了點頭，應了聲：“哦。”
……
車上……
章海峰正彙報著情況。
“是的，以上都是他的原話。”
“他說要移民？”
“不不不，準確說是先移民，結婚後再回來。”
“這……這小傢伙想什麼呢？幾個月都不能等？那他以後要是還想再娶一個，是不是要先移民到允許一夫多妻制的國家再回來？”
“額，老領導，我支援您的想法。那我等會就這麼跟他回話，堅決拒絕這種歪風邪氣！他想移民去哪國結婚，我就帶他去哪國大使館去辦手續，這種人就不能慣著！還反了天了！”
“滾！我看是你想反了天了……算了，等會我去協調，讓民政局的同志跟相關管理戶籍的同志上門去給他們辦吧，你等會給我個地址。其實仔細想想，他能把婚事先定下來也挺好的。男人嘛，結了婚才能更有責任感。”
“哦，那今天的彙報？”
“我等會去彙報，也不一定非要他去。華科院的院士們也能解釋清楚的，讓他安心結婚就好，不用考慮別的事了。對了，等會登記完，你以我的名義包個紅包。”
“額，包多少？”
“六百塊吧，是個意思。能拿出五百億挖人的科學家，不缺咱們這點。”
“哦！”一直瞄著窗外的章海峰說道：“人來了。”
“那掛了。記得等會把地方發給我。”
“好。”
……
美國，矽谷。
當一眾大老們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在媒體上發表了錄製的小影片後，又將一千萬美元預付款打到尼森·蒙巴頓的賬戶之後，谷歌代表聯盟拿到了兩枚價值連城的晶片。
當然谷歌也只是代表。事實上，分屬於各家的晶片專家已經齊聚位於舊金山的谷歌X實驗室，準備對這兩枚晶片進行全面的解析。總得了解這兩枚晶片到底是什麼東西。X實驗室裡有著世界上最先進的檢測裝置。
其實英特爾、高通等等這些企業也有。但這筆交易終究是谷歌為代表談下來的。而且作為一家跟半導體行業僅有關聯性，但並不強的企業，谷歌其實挺適合來做這件事。
雖然拿到晶片時已經是晚上，但對於這些科學家來說依然得加班完成檢測，畢竟一眾大老們還在等待著結果。
當然對於這些晶片專家而言，這種加班其實並不是難以忍受，甚至會感到快樂。對於那些已經在金字塔頂尖，熱愛行業的正經專家來說，大都是對這種新技術極為好奇的。能早些一窺全貌甚至可以說是種幸福。
好在檢測跟測試絕對要比設計跟製造簡單的多。有人，有裝置，結果出來的很快。
大概也就是寧孑帶著路小雅上車的時候，聯盟內部各個公司大老們的郵箱裡已經收到了初步的檢驗跟測試報告。
事實上這個時間比華夏六位院士用時要更長一些。
主要因為這邊晶片不太富裕，只有兩枚，所以並沒有像華夏的院士們直接拆解晶片，然後一邊檢驗，一邊測試。而是先將兩枚晶片都先拿來進行效能測試，拿到更全面的資料之後，這才拆掉了其中一枚，去研究其材料跟構造。
雖然報告出的晚了些，但卻足夠詳實。
也終於打破了一些人原本堅定的想法。
……
黃文煌面無表情的看完了報告，很難說他此時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個小丑，而且還是那種很蹩腳的小丑。
作為第一任世界半導體聯盟話事人，黃文煌是真的制定了許多計劃的，還有更多的計劃還在醞釀之中，等待著在會議上討論。雖然聯盟只是個鬆散的組織，理論上來說哪怕計劃透過了，也沒什麼約束力。
但只要聯盟還存在，只要大家還相信團結的力量，多少還是會在意聯盟多數票贊同推進的這些計劃。
因為有遠景那張大餅擺在那裡，尤其是對於聯盟內部許多公司而言，本就依賴於上下游的供應鏈。就好像被英偉達邀請加入聯盟的板卡廠商依賴於英偉達所提供的GPU核心。
但當看完報告之後，黃文煌心裡便如明鏡一般，聯盟完了。所有能得到認同的政策，都是為了以後能更好的把控市場。可新的晶片已出現，意味著之前出的政策大都會成為廢紙。
誰敢想對面竟然根本不跟他們短兵相接，直接繞過了一系列的封鎖，找出了一種新的探索模式。
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兩枚晶片本身代表的技術，而是對面能用如此短的時間拿出這兩枚晶片，還能這麼大方的直接送上門，也就意味著他們根本無法揣度對面關於這種新晶片的技術儲備到底已經到了那個程度，工藝程序已經到了哪一步，還需要多少時間，投入多少資金就能推出更先進的晶片產品……
一切的恐懼都源於未知。
他知道這個時候英特爾、三星、AMD，還有世界三大EDA公司，光刻機巨頭阿斯麥，蝕刻機巨頭泛林半導體、東芝，還有那些代表先進製程工藝的半導體代工廠，此刻大概都坐不住了。
關於半導體的一切生產資料都不便宜，不管是EDA軟體，還是光刻機，哪怕是最簡單的坩堝。想必當這些決策者看到這兩份報告的時候，很多人都已經在瘋狂的邊緣。
是的，黃文煌很清楚這些人的想法。
哪怕最終被替代，也得是在計劃內，在這之前，要把能賺的錢先賺了再說。
因為他也是這麼想的。
但對於英偉達來說，現在最大的問題還在於如何儘快消化掉市場上數以百萬計算的礦卡……
巨大的無力感瞬間將黃文煌吞沒。
他甚至毫不懷疑現在聯盟內部許多公司的大老們已經開始了視訊會議，探討新的應對措施，一些跟他預想中完全不一樣的應對措施。
是的，黃文煌很清楚。
聯盟已經完了。
……
事實也正如黃文煌想象中那樣。
許多人正在私下通著話。
“……我早就說過羅森·黃是個愚蠢的傢伙。他制定的一系列政策，只會讓華夏人拼了命的做他們的技術。這個市場不能脫鉤。”
“好吧，帕特先生，我明白也贊同你的意思。下次會議上如果你提出意見，我會同意的。”
……
“我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未來的晶片都不再需要光刻機的話，這個世界會是什麼樣子。那是對所有人的不公平。”
“當然，皮特，我明白你的憂慮。這對於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噩耗。但我們會想辦法將損失降到最低的。事實上我剛才跟三星的李聊過，聯盟的有些政策的確是太過激進了，這對於大家來說都不好。但也請你能明白我們的憂慮，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我們需要知道他們已經能做到哪一步了。”
“是的，也許我們應該去跟那個華夏人談談。也許大家可以錯開競爭，畢竟一個成熟穩妥的生態也是很重要的。新技術可以作為未來的儲備，最新的技術如果貿然推向市場可能引發一場恐怖的災難。”
“說的太對了。一個完整的生態鏈，並不是一、兩項技術的突破就能突出重圍的。只要生態還在，我想一切都有的談。明天的會議上，請一定要提出這個觀點。我們會堅定的站在您這一邊的。”
“那麼，非常感謝，明天見。”
“明天見。”
……
“短視，太短視了。我無法忍受聯盟的短視，不管別人怎麼樣，但我今天晚上就會宣佈不在遵守聯盟制定的政策。Synopsys必須立刻重新恢復在華夏區的業務。給陸發郵件，告訴他，立刻安撫好我們的老客戶，另外推出五年以上的長期優惠合同，只要能續約五年以上，最高優惠力度可以達到四折！我們要搶在所有人前面。”
……
無數語言轉化為訊號在空中穿梭，如此盛世，讓人咂舌。
……
整個半導體聯盟高層亂成一團的時候，寧孑正跟寧爸一起坐在路家。
對面坐的是路小雅一家人。
章海峰則作為見證者，坐在另一邊的凳子上。
……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上車之後寧孑把手機充上電後，就先給寧爸打了個電話，讓寧爸回家準備好戶口本。然後車子開到小區裡，接上了帶上戶口本的寧爸之後，便直奔路家。
今天並不是休息日，本來路家的兩位家長也都在上班，接到了女兒的電話也連忙趕回了家裡，準備好了接待工作。
對於雙方的家人來說，兩個小傢伙的突發奇想明顯都太過突然，寧爸還好一點，畢竟坐在車上經過了半小時的消化，便接受了孩子要結婚的事實。
但路易川跟汪韻靈明顯還沒完全回過神來。
坐在那裡看著未來的準女婿跟親家公，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咳咳……”
終究還是寧爸先打破了沉默，這個時候作為男方家長，的確需要他先表個態度。
本來寧康是不太擅長言辭的，好在京城歷練了一段時間之後，不止口才好了不少，人更是自信了不少。
“親家公，親家母，說實話，兩個孩子的決定的確是有些突然了，今天早上接到寧孑的電話，我還以為他跟我開玩笑呢。誰想到是來真的，不過怎麼說呢，我們家寧孑的性子我清楚，一旦決定的事情，肯定是已經想得很透徹了。
哎，雖然咱們也就是一小戶人家，但有一點我是能保證，以後小雅嫁到我們老寧家來，那保證會被稀罕著。寧孑以後要是敢欺負小雅，不用你們動手，我來揍他。”
寧爸擲地有聲的發言，讓對面一家三口的表情更復雜了。
嗯，不對，其實早已經接受了現實的路小雅表現還好，主要是兩位大人表情更復雜了。
呵……小戶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