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寧孑將賠償方案公佈之後,金正南便從中嗅到了針對三星的濃濃惡意。

理論上來說由賠償金額最大的公司報出一個最小的最高報價,再由賠償金額僅次於最少的那家公司報出一個最低價,是最符合所有人利益的。

但金正南很清楚,這種理想狀況根本不可能發生,因為最終並不是大家算出一個最小賠償總額,然後大家按比例均分所有賠償金額。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某個冤大頭在種種壓力之下,主動報出一個最低價,然後去承擔某個限於危難之中的最高價公司需要付出賠償的那百分之三十。

環顧四周之後,金正南覺得三星大概是這場遊戲中最適合的冤大頭。甚至他們還得去主動配合,否則天知道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

這筆賬很好算,假設所有公司需要賠償一個億,但如果最少報價是五個億,如果有一家公司報價賠償七個億,將能減免個億,需要賠款個億,而報五倍的公司則需要賠償個億。

最關鍵的是現在思科在這一年裡捅出的簍子是最大的,如果真要按照寧孑的賠償方法計算,思科需要賠償的基數很可能是以千億為單位,也就是說,如果思科報出最高的價格,那麼報出最低價的公司,將需要幫助思科承擔數百億美元的賠償,這特麼誰受的了?

這裡的報價是基於沒人敢真只報出最低的四倍,因為誰也不會做活生生的大冤種。

其他歐美公司肯定不會主動當這個冤大頭的,而現在被寧孑威脅的廠商裡只有三星一家韓島企業。

那麼問題來了,接下來的討論到底會是大家基於商業向的科學判斷做出最終的決定,還是透過各種作弊方法,給出一個對某某些公司最有利的結果?

金正南很清楚,為了上百億美元,這些可恥的資本家絕對不介意動用任何手段來對任何人進行各種打壓。

是的,必須得承認這位三星董事的腦子轉得的確很快,很快就想出了三星可能面對的不利局面,所以他也是第一個舉起手的。

寧孑指了指金正南說道:“說吧,你有什麼問題?”

“第一個問題,如果所有公司報出的倍數都是一樣呢?”

“感謝你幫我補足了這跟可能,雖然我很難相信會出現這種情況,但這的確是一種可能。那麼如果你們報出的倍數都大於或等於七倍,同時倍數相同的話,那麼優惠跟懲罰手段歸零。如果都低於七倍,那麼所有公司的賠償金額都以七倍計算。”

金正南默然片刻,隨後問道:“第二個問題,最後的賠償倍數決定是在這次會議上做出嗎?”

“這個可以由你們投票決定。如果大家都覺得能在這次會議上完成決定,我當然沒什麼意見。如果你們覺得要回去做仔細衡量,也可以有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在這一點上,我願意做出妥協,可以遵從你們引以為傲的民主原則,由大家投票決定。”

金正南死死的盯著寧孑。

聽到這個答桉,他是真的把寧孑生吞活剝的心思都有了。

如果說最初只是懷疑,那麼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這特麼就是陰謀。針對三星的陰謀。於是下意識的就說道:“那如果我們不同意這個方案呢?”

寧孑瞟了眼金正南,然後指了指會議室的大門說道:“不同意你們就可以走了。我沒時間專門為任何一家公司再另外設計一套賠償方案。”

金正南愣了愣,終於還是坐了下來。

寧孑的強勢之前已經證明過了,不需要他再次證明。

更重要的是,留下來還壓力還能往上傳遞,真走了,他得背最大那口鍋,還是黑色的。

“好了,解決了兩個問題,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這次思科臨時總裁尼古拉斯·哈羅德舉起了手。

“好的,哈羅德先生,你有什麼問題。”

“是這樣的,寧孑,剛才你說願意遵從民主原則,那麼我想既然可以投票決定的話,能不能將最高報價給與減免的金額更多一些,如果能達到百分之四十我覺得是個非常合適的數字。”

聽到這個建議,寧孑笑了。

百分之三十的獎勵跟懲罰當然是經過仔細核算的,不過三月給出的區間是在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五之間都可以,無非就是誰這些年過的更慘那麼一點。但按照最終的模型計算,這些企業都還是能掙扎著活下來的。

只不過未來十年大半的利潤都需要支付賠償款而已。

沒辦法,既要利潤最大化,又要保證這些企業能給的起錢,三月也是操碎了心。

畢竟如果這些公司都集體擺爛的話,那他們就只能老老實實慢慢花時間賺大錢了,用三月小可愛的話說,老實賺辛苦錢,哪裡有直接坑有錢人來得直接爽快?

所以對於尼古拉斯·哈羅德的要求,寧孑只是聳了聳肩道:“當然,我尊重你們的民主決議,只要大多數人都同意這個比例,我沒有意見。”

“我們反對。”金正南再次舉手說道。

寧孑再次瞟了這貨一眼,說道:“當然,三星有兩票。等會到了投票環節的時候,你們有權舉手表決。”

隨後問道:“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所有人默然。

還能有什麼意見。

有意見就直接走人,去面對其他甲方的鉅額賠償,那樣更可怕。

而且寧孑給出的賠償方案雖然苛刻,但相對動輒十倍的賠償,起碼還能喘口氣。

更別提其中許多企業的任務本就是活下去,而且還是要在先進的技術武裝之下活下去,否則沒有意義。這甚至已經不止是這些公司的意志,還有更強大的意志。

“看來大家都懂了規則,那麼現在開始投票環節。第一項投票,兩個選項,今天會議上確定賠償方案又或者24小時的商議時間。首先,贊同在今天這次會議上就確定各自賠償倍數的請舉手。”

三星代表團兩位立刻舉起手,然而環視了一圈之後,也只有兩人舉了手。

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那麼,有人棄權嗎?”寧孑隨口問了句。

沒人舉手。

“很好,那就不用繼續投票了。眾位將有二十四小時時間去決定各自的賠償方案。明天還是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請大家將各自確定好的賠償數額形成檔案提交給我。”

寧孑掃了眼臺下,沒人提出意見,繼續說道:“那麼現在進行第二項投票,剛剛思科的尼古拉斯·哈羅德先生提議將選擇賠償倍數最高的公司減免金額增加到百分之四十,當然相應的選擇賠償倍數最低的公司,也需要承擔相應增加的部分,贊同哈羅德先生提議的請舉手。”

美國的五位代表率先全部舉手同意,隨後是歐洲的三位代表中舉起了兩位。

另外一個人是否舉手都無所謂了。

寧孑點了點頭道:“好的,已經有七票了,那麼如你們所願,就按照百分之四十來確定獎勵跟懲罰資金來履行接下來的協議。各位紳士們,我們明天見。”

說完,寧孑沒有在理會會議室內其他人,扭身便離開了會議室。

不得不說談判效率很高,總計用時甚至不到三十分鐘。

當然這種談判環境也是所有人沒想到的。

想想看吧,昨天又是折騰大家參觀蘋果投資的晶片研究中心,早上又是看電影,又是直播的,結果見面竟然還不到半小時,多少有種吃虧的感覺。

好在寧孑給出的條件其實仔細算下來,甚至讓許多代表鬆了口氣。

這就是之前展現惡意姿態的好處了。沒辦法,這個世界總是對好人要求更高,對惡人更為寬容。

照著寧孑之前表現出的態度,所有人都認為這次談判會進行的很艱難,寧孑大機率會直接給他們一個根本無法接受的賠償方案。

甚至昨晚尼古拉斯·哈羅德做好了可能會被訛詐到無法忍受直接自爆的準備,但沒想到大概算下來,按照這種賠償方法思科應該還有得救,甚至比他預想中的結果還要更好。

當然這需要合適的操作。

沒人詢問問寧孑,他們代表不同公司的談判團成員之間能否坐在一起討論出個最合適的結果,但既然寧孑沒有說,甚至還給了他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去討論,自然是預設了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所以當寧孑走後,他便看了庫利奇一眼。

早有打算的庫利奇也直接叫住了已經打算跟著寧孑離開的韓島人:“金先生,樸先生,今晚八點請來我的房間,大家一起商討賠償方案的問題。”

“對不起,庫利奇教授,今天晚上我們要進行內部商議,不一定能抽出時間來。”金正南搖了搖頭說道。

庫利奇的語氣也開始變冷:“不不不,金先生,我想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並不是一個請求而是一個要求,我不管你今天晚上要做什麼,但如何如何今晚八點來我的房間,你們明白了嗎?”

金正南愣了愣,但一時間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終於還是點了點頭,然後走了

“好了,眾位,也許我們可以下午的時候先簡單計算一下,然後在晚餐的時候好好聊一聊這個事情。希望我們能達成共識。”

……

韓島。

金正南的擔憂變成了現實,他帶領三星談判團觀看《上甘嶺》的直播影片,終究還是被上傳到了韓島知名的影片分享網站Vaobab上。這個效率可以說是相當高了。當然這也跟韓島跟華夏時差差不多,而且有12萬韓島人長居華夏,且還有著近百萬韓島人在華夏留學、工作有關。

兩個國家距離本就很近,民間交流頻繁,網際網路上的訊息傳得自然也足夠快。

恰好三星又是首屈一指的企業,影響力幾乎遍及韓島人生活的方方面面。

更讓許多華夏人難以理解的是,韓島人有著讓人無法理解甚至感覺奇怪的民族自尊心。

是的,這種自尊心很多時候只能用奇怪來形容。

許多在華夏人看來壓根不叫事兒的東西,但對於韓島人來說卻分外重視。比如韓島人認為造紙術、活字印刷術、指南針這些都是韓島人發明然後傳到華夏,還認為春節、端午等等這些都是韓島人的傳統節日,之後才傳入華夏,還要為泡菜申遺,更讓人無法理解的是,許多韓島人甚至認為華夏國寶熊貓也是韓島的。

最最離譜的大概是許多人認為世界級的大科學家都有韓島的血統,比如愛因斯坦;至於地理上的奇葩言論更多,比如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瑪峰曾經就是韓島的,後來才漂到了華夏跟印國交界的地方,這個看法甚至得到了韓島古地質界的集體認可。

針對無數奇葩言論,最初還有許多網友喜歡在網路上跟韓島人對線,但當華夏網民們日漸成熟,已經沒人再關心韓島的專家又發表了什麼奇葩言論。

畢竟這玩意兒都已經不是新聞,多跟他們爭論一句都會顯得自己很沒智商的樣子。當然在韓島內部這樣的言論依然有極大的市場。

所以當嗶哩直播上的影片,被剪輯之後放到Vaobab上很快便火了起來。尤其是搭配上一直人工智慧小貓的精彩評價,更是非常讓人上頭。

影片上傳者還很貼心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放到了剪輯過的影片開頭。更是用了近一分鐘時間向普通韓島網友們科普《上甘嶺》是怎樣一部電影,尤其是還專門將戴了口罩的金正南的身份介紹得清清楚楚,生怕大家認不出來一般。

怎麼說呢,要做到這一步,如果說跟金正南完全沒有半點私人恩怨,大概都是沒人信的。

不過這種事情對於三星集團來說也很正常。

龐大的三星集團雖然是韓島最大的財閥,幾乎掌控了所有國民的生活,但大概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三星集團內部的矛盾跟紛爭也是有目共睹的。都不說高管了,光是三星家族內部的紛爭都能寫成一本豪門恩仇記,繼承人之間的鬥爭堪比奪嫡,精彩紛呈。

所以當影片傳到Vaobab上之後,效果也是極為明顯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有了十多萬的播放量。

不要小看這個數字。

韓島起碼在人口這維度是沒法跟華夏相提並論的,再嘴硬的韓島人大概也說不出只有五千萬人口的韓島比擁有14億人口的華夏國人更多這種話。

至於網民那就更少了,只有3000多萬。

換言之不過短短一個小時便有三百分之一的韓島網友們看到了這則影片。

於是立刻便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此時沒人在意前因後果,畢竟拋開事實不談,一個韓島人怎麼能在華夏任人擺佈,去看一部充斥著歷史屈辱的電影不說,甚至還掩耳盜鈴的帶上了口罩?

他以為戴上口罩就不會被認出來了?

於是很快的,金正南的名聲就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在民間開始變得臭不可聞。

甚至跟他一起的樸正泰都沒這待遇。

畢竟根據影片上說的資料,金正南才是這次韓島談判團的團長。

這是什麼行為?

這是妥妥的韓奸啊!

尤其是影片剪輯的內容,大都還是金正南緊盯著螢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樣子,就更讓人氣憤了。

咋滴?

這是代入到影片中去了嗎?

尤其是當帶有英文字幕的《上甘嶺》原片開始在韓島出現的時候,當許多韓島人專門去瞅了幾眼這部電影后,更憤怒了。

這都已經不是韓奸來形容了,這是妥妥的賣國賊啊。

憤怒的網民開始湧向三星級集團的各個網站,並在許多論壇上發帖要求三星集團立刻將其解聘,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從影片上傳到輿論開始發酵,再到影響無數韓島網民的情緒,不過短短四個小時,甚至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金正南是賣國賊已經成了全島皆知的秘密。

如此迅捷的傳播速度,再有心人看來,要說這其中沒有幕後推手大概是更沒人相信了。

但當輿論發酵到這種程度,其實有沒有幕後推手已經不太重要了。

憤怒的人們壓根不會聽任何解釋。沒人在乎之前金正南做了什麼,更沒人在乎金正南是受了什麼壓力,又是否得到了讓他不能選擇退卻的命令。

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網民們不把其他人拖進來就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已經有更極端的網民開始試圖尋找這次三星談判團成員的名單了。

也好在這次去華夏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三星集團並沒有在官網上公佈名單。但繼續這麼深挖下去誰也不敢肯定名單會不會暴露。

於是一向傲慢的三星集團很快便在官網上做出了回應,會立刻調查這一事件。對於這次赴華夏談判團團長金正南的個人行為更是絕不姑息,必將以最嚴厲的方式對其進行懲戒,這才算暫時讓網民的憤怒情緒得以宣洩。

然而金正南在韓島首爾的住宅還是被萬能的網友給查了出來。

於是其在江南區的豪宅慘遭攻擊,大門處被潑了油漆,還被人寫上了賣國賊的大字,隨後釋出到了網上。雖然肇事者很快被警察逮捕,但很顯然,被帶走時組織這次行動的三人非常的驕傲,甚至在鏡頭前昂首挺胸的發表起激情的演講……

“我們不會容忍金正南這種賣國賊還能繼續好好的生活,絕不!”

這是犯罪嫌疑人嗎?

這特麼是英雄啊!

於是在韓島晚餐時間,扣留三人的警察局門口也開始熱鬧起來……

……

華夏,燕北體大附近的酒店裡,樸正泰正安慰著金正南。

是的,韓島的訊息早已經傳到了華夏。能在三星集團身居高位,集團內自然都有心腹的。連繼承人之間都內鬥嚴重,高層裡自然也有派系之爭。尤其是韓島人對於叛徒很敏感,基本上成為了高層的心腹,絕大多數人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金正南其實是想反擊的,但無奈他在華夏,而國內這次熱點訊息傳播的太快了些,他還在猶豫該以何種方式發聲時,就已經發展到不可收拾。

真的,金正南都想在鏡頭前背誦一遍出師表,來表達他對於三星、對於韓島的忠誠。

但現實就這麼殘酷,這個時候已經沒人關心他想說些什麼。

當某個標籤以群體認知的形式貼在身上,想摘下來就太難了。

甚至上面做出丟車保帥的決定,他都沒法說什麼……

正值而立之年,金正南只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的時候,卻突然便體會到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無奈,的確讓人覺得悲哀。

“金老師,你不必太過憂心,你為三星做的一切談判團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等我們回國之後,一定會發起投票為你平反的。”樸正泰一臉正色的說道。

跟真的似的。

但其實金正南很清楚,兩人本就分屬於不同的派系。

指望這傢伙回國之後幫自己撥亂反正,他還不如指望集團那些王子、公主們能相親相愛一家人。而不是動不動就想把對方搞死搞殘,送進監獄。

此時樸正泰會擺出這種姿態,無非就是接下來還有大鍋要背,希望他能以談判團團長的身份站好最後一班崗罷了。這事想想都很黑色幽默,集團內部給他發來一封措辭極為嚴厲的信件,對他在談判團所作的一切表達了極大不滿,但卻沒有擼掉他談判團長的身份……

要知道這次三星談判團可是來了三位董事。

雖然其中有一位已經快退休了,幾乎不管事情,但還有樸正泰這個同樣正當壯年的傢伙在。如此操作的意思他當然明白。

更別提集團大概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某國的壓力。

按照手下反饋的說法,公司臨時董事長李言勳下午之前計劃好的行程全部取消,呆在辦公室裡接起了越洋電話,而且一接就是好幾個小時。

金正南敢肯定,在他晚上八點,他要走進庫利奇的房間前,肯定會有讓人憤慨的命令傳過來。

情況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

金正南什麼都能想通,但他依然要對樸正泰釋放的好意,表達感謝。

不為別的,總得寄希望於這傢伙回國之後不要落井下石。

畢竟他不是孤兒。

雖然已經離婚,但他畢竟還有雙親,有一個女兒,如果想家人被照顧好,哪怕面前擺著的是坨屎,他似乎也只能吃進去。

所以面對樸正泰虛情假意的發言,他也只能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太謝謝你了,樸董事。”

樸正泰一臉嚴肅的說道:“不用謝我,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不過金老師,你還得站好最後一班崗啊,思密達。這很重要,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集團的意思為了保住我們重要的盈利線,哪怕三星SK電信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畢竟我們的半導體、電子產品等市場相對於電信業務來說更為重要。”

好吧,金正南還真沒想到這番話不是郵件,不是電話而是從樸正泰嘴裡說出來的。

國內那幫人還真的是愛惜羽毛啊。

這是怕他把郵件內容儲存,把電話錄音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想這麼幹,起碼關鍵時刻能自保。這屬於預判了他的預判?

金正南頹然道:“意思是,不管那些美國人提出的要求多過分,都得答應?”

樸正泰搖了搖頭道:“不,金老師,不會有太過分的要求,他們的要求是可控的,只是個數學問題。現在大家希望的是,不要把數學問題再複雜化了。陷入囚徒困境之中,將可能遭受更可怕的打擊。這個決策只是最大程度減少集團整體的損失。當然我們都會記得金老師你的功勞,思密達。”

“那麼我呢?回去之後公司會給我什麼補償?”

“集團內部的建議是你暫時先不要隨團回國。不要多想,金老師,這是對你的保護。公司會安排你先在三星華夏任職,調令很快就下發的。當然你完全不用憂心國內的事態發展,集團會照顧好你的家人。”

金正南嘴唇微微張了張,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任何話來,最終只是嚴肅的點了點頭,接受了所有安排。只是在心底對於寧孑突然有了種特殊的感情。

這個人,太狠了。

……

同一時間,被金正南惦記著的寧孑正在請客吃飯。

不是路小雅,而是終於從這次巴西歸來的參加數學家大會的代表團主要成員們。

盧正月、蔡振華跟方旭。

說起來三人這次歸國之旅也是極為著惱。

因為走得急,沒有直達的飛機,所以先飛到阿姆斯特丹轉機,轉機時又遇到了航班取消,結果便在阿姆斯特丹機場裡滯留了24小時後,才在大使館協調下,登上了返回京城的飛機,並在今天凌晨兩點抵達京城。

說起來,代表團的行程被搞這麼複雜,還真都得感謝寧孑。

於是在得知大家回來之後,寧孑便主動邀請三人一起來體大食堂吃頓飯,以表達歉意,非常有誠意,畢竟寧孑是真的很少請人吃飯,起碼來到京城之後這還是第二次請人吃飯,而且上次還是路小雅。

“不是,寧孑啊,你就請我們吃烤鴨?”

看到寧孑的時候盧正月還是有些憤滿的,憤滿的點在大家明明都在體大,但這傢伙有事是真的不說啊。

如果早知道寧孑要在世界數學家大會上玩這麼大,他起碼能有心理上的準備。

最讓盧正月氣憤不已的還是,他跟範振華知道的一樣多。

為此,回來的路上可沒少被這個老對手嘲笑。

“嗯,這家烤鴨店的味道很不錯。我請人吃過一次,她一個人吃了大半隻。”寧孑仔細的解釋道。

看著寧孑認真的樣子,盧正月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好傢伙,這傢伙是真的以為自己不滿意烤鴨嗎?

人怎麼可以把裝傻裝到這種程度?

“哈哈,老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大把年紀了,吃啥不一樣。而且這裡也不止有烤鴨,那麼多菜你不會點喜歡的嗎?不過寧孑啊,這次真得批評你啊。不管如何,你也應該提前跟我們通個氣吧?知道你的演講內容,我們也可以想辦法降低影響嘛。你看看,四年一屆的世界數學家大會,第一天開完會,人心就散了。”

範振華一臉唏噓的說道。

語氣中多少是有些埋怨的。

雖然兩人不太對付,但在寧孑不跟人商量這件事上,範振華跟盧正月同樣是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的。

有太多想吐槽的地方,但是話不敢說重,又不能不說,不然憋在心裡煩悶,自然只能用這種埋怨的語氣表達一下不滿。

至於方旭,他到沒什麼好不滿的,只是默默的吃著菜。

寧孑道了句歉:“嗯,當時想的就是不能提前公佈出來,以達到最大的震懾效果。其實我也沒想到大家的反應那麼大。本以為這種事情受影響的只是那些大公司而已。”

盧正月點了點頭,道:“你的想法沒錯,受影響的的確是那些大公司,但你想沒想過世界上那些能夠掌控話語權的頂級數學家能過上相對優握的生活能夠掌控話語權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得感謝那些大公司?尤其是國外那些科研資金你以為從哪裡來的?那些知名數學家的專案需要資金支援的時候會去找誰?”

盧正月的話音剛落,範振華便接著說道:“以前的事就不說了,下次在有這種大事情,能不能先跟我們這些老傢伙通個氣?你看,我們也是六十多人的了,真禁不起幾回嚇了。”

寧孑態度很誠懇的點了點頭。

好吧,能有這態度,兩位老院士也沒法在抱怨了。

畢竟這孩子性子比較剛,他們也怕真把寧孑惹毛了,又鬧出什麼大事來。

沒辦法,他們現在根本看不透寧孑,更看不懂這傢伙的能力上限到底在哪裡。

悶悶的吃了幾口烤鴨,實在沒感覺到味道哪裡很特別之後,盧正月又嚴肅的開口問道:“對了,寧孑,那個多米尼特在大會上說去你的寢室翻看過你演算用的稿紙是怎麼回事?”

提到這個事,寧孑其實也挺無語。

現在每天都有人定時來他的辦公室裡收集他寫寫畫畫那些東西。

甚至廢紙簍都有專人處理。

“其實也沒什麼。而且鄧肯教授已經決定辭去哈佛大學的教職,入職我們體大了。更別提現在我不在的時候,我辦公室外面現在都有監控,二十四小時有人看著,肯定不會有人再來看那些東西了。”

“啊?多米尼特辭去了哈佛大學的教職?”盧正月詫異的問了句。

因為一直在趕路,而且多米尼特·鄧肯的入職申請還在走流程,體大也沒有正式宣佈,所以三人還真不清楚。此時從寧孑嘴裡說出來,自然覺得意外。

怎麼說呢

盧正月跟範振華都在為哈佛覺得肉疼。

畢竟多米尼特·鄧肯能拿今年的菲爾茲獎,哈佛系那些大老們也是出了力的。

哪怕是科學類的世界大獎,許多時候也得是看人脈的。除非是像寧孑這樣,做出的成績整個學術界都沒法否認。尤其是在各種學術領域沒有明顯發展,入圍的數學家學術貢獻差不多的時候,獎評給誰終究是人評出來的。

只要有人參與,自然就有親疏遠近的考量。

現在想來哈佛廢了老大的勁兒,把自家天才橫溢的年輕教授推到了這個位置,結果剛拿了獎人就跑了,想來那些哈佛系的大老們此刻的情緒也是很複雜的……

“嗯,不過聽說不太順利。但沒辦法,他暫時肯定是沒法回去了。即便哈佛的教職保留最多也只能遠端授課,反正不影響他入職體大。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寧孑點了點頭道。

盧正月跟範振華對視了一眼,隨後盧院士臉上表情明顯得意起來。

咋說呢,不管如何他現在掛著體大數學系副主任的頭銜,主要負責數學系的教研工作,所以理論上來說現在數學系擁有了兩位菲爾茲獎獲得者,還有一點陣圖靈獎獲得者。

真的,就這陣容,盧正月覺得今年體大的數學系評不上國家級重點學科,那很多人是得負責任的。

“這是好事,大好事,對了,小方啊,你明年也要入職咱們數學系了吧?你看巧不巧,以後你就跟鄧肯教授跟寧孑是同事了,以後燕北大學那邊就少去了,學不到什麼東西。就多呆在這邊,好好做研究,爭取四十歲前就進院士序列,我看好你。”盧正月暢快的大笑道。

咋說呢,聽了這麼個好訊息,盧正月路上攢的那點小憤滿,突然就沒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方旭,聽到盧正月這番話,下意識的看了眼範振華。

好吧,曾經的導師似乎也沒什麼過激反應,便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就是小一輩的無奈了。

說實話,如果不是寧孑邀請,他都不願意跟這兩位一起吃飯。

回來的路上早就已經一頭包了。

別人在憂心什麼方旭不知道,但方旭只憂心這兩位老院士千萬別在外頭打起來……

“老盧,別忘了,體大數學系還是我們燕北大學援建的。”範振華不鹹不澹的說了句。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到明年你們便宜也差不多佔夠了,繼續這麼掛著名也沒什麼意思,到時候咱們分割了就好了。”盧正月滿不在乎的說道。

本在吃著烤鴨的寧孑,意識到兩人又要吵起來,決定再換個話題。

“對了,剛才說我要做重要的事情要先跟你們說聲……我打算以體大計算機學院的名義釋出一款軟體。這個軟體有些特殊,大概就是能讓人們根據需求完成程式設計,可能會對一些低端的程式設計產業造成影響。大概情況是……”

寧孑開始簡單的介紹起他下午剛跟科南·拉馬爾聊過的事情。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主要是體大的計算機學院未來不會開那些沒用的課程,所以會我們打算明年開學之後就釋出這個程式。”

範振華跟盧正月再次開始面面相覷……

……

同一時間,酒店的包廂裡,谷歌、高通、思科、愛立信、諾基亞的團長們正在討論著如何應對寧孑的要求。

此時尼古拉斯·哈羅德正在羅列著自家的資料。

“按照寧孑給出的賠償要求,思科需要賠償資金基準大概在330億美元,五倍就是1650億美元,但顯然我們無法承擔這個賠償金額。而如果讓思科承擔六倍賠償金額,並減去百分之三十的免賠金額,我們大概只需要付出1380億美元的賠償。是的,我只計算了百分之三十的免賠金額。”

“眾位如果都能贊同我們的方案,那麼還有百分之十的免賠金額,也就是165億美元,可以由眾位分潤。這是最好的方案。結果大家也看到了,目前思科是受影響最大,這也是最好的辦法。因為韓島人將能幫助我們承擔435億的賠償款。”

尼古拉斯·哈羅德總結得沒毛病。

由思科報出一個最高的賠償倍數,再由他們這的確是最優的選擇。

如果大家這個時候還不齊心的話,那就真的墜入寧孑設計的囚徒陷阱了。

雖然他們也想不通,為什麼寧孑要設計出這麼一個囚徒陷阱,又讓他們能內部商量,但這不妨礙他們要透過規則讓自家利益最大化。

所以下一刻愛立信的弗蘭克·霍迪開口說道:“但這就需要韓島人心甘情願的報出4倍的最低價。”

“報出四倍的最低價,本身賠償金額也會相應減少,他們的損失並沒有那麼大。根據我們對市場份額的預估,他們的基準賠償金額大概120億美元左右,如果選擇五倍賠償,就需要付出600億美元,選擇四倍賠償不過只是480億加435億,總計只需要賠償915億美元,不過僅僅比600億多了315億美元而已。”庫利奇教授說道。

好吧,這番話如果讓三星談判團的成員聽了大概會選擇吐血。

畢竟這個世界上能把315億美元說得跟315美元一樣輕描澹寫的人其實不多。如果不是在康三星之慨大概就更讓他們感動了……

“所以庫利奇先生,你們能保證讓三星報出最低的四倍報價?”

“當然,我相信他們同樣不願意陷入囚徒困境。更不願意在別的方面陷入打擊!韓島人,是非常聰明的!”庫利奇信誓旦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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