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寺立寺比大秦王朝還要久遠些。

梁州千年前本是梁國,而大梁寺,便是梁國的國寺。

至於為何前朝的國寺,在秦王朝還能延續至今,眾說紛紜,沒個準話。

有說早在梁國滅國之前,大梁寺就已經投靠秦國的;有說大梁寺在秦國進攻時閉寺不出,才得以儲存的。

總而言之,說法很多,但問起根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無論如何,大梁寺的底蘊,終究深厚的不像話。

...梁城以北。

一座無名山上,大名鼎鼎的大梁寺便坐落於此。

林季走在登高的階梯上,並不著急登頂。

在兩旁,常常能看到城中的百姓上下來往。

看起來香火很旺的樣子。

這讓林季不由想起之前在青陽縣的時候,在明花樓裡偶遇行痴大師。

那時行痴大師曾提起,之所以離開梁城,就是因為鬼物圍城,大梁寺卻毫無辦法,因此香火不旺,才逃出去躲避麻煩的。

如今再看,才知道百姓們的記憶是何其的短暫。

“盛世佛門,果然有幾分道理.”

林季在心中暗暗想著。

一路登高,來到了大梁寺前。

在寺廟門口,有小沙彌拿著掃把打掃著一塵不染的路面。

地上分明連落葉都沒有,這些小沙彌卻掃的極為認真,那一絲不苟的模樣看起來多了幾分刻板,少了幾分圓滑。

“路上這麼幹淨,小師傅你在掃什麼?”

林季駐足問道。

“回施主,師父說這是修心.”

小沙彌回應道。

“修心不參禪嗎?”

林季又問。

“禪也參,地也掃.”

林季啞然,不再問,而是微微行禮道:“在下林季,來尋行痴大師.”

聽到林季的話,小沙彌放下了掃把。

“施主請跟我來.”

顯然小沙彌早就得到了交代。

帶著林季一路走進大梁寺,越過了前面最熱鬧的大殿,來到了寺廟後面的靜修之地。

小沙彌帶著林季在一處廂房外駐足。

“行痴師祖,客人來了.”

廂房的門被推開了,露出了行痴大師那張始終含笑的胖臉。

“林施主,請進吧.”

林季應聲,小沙彌則行禮告退。

進了房間之後,林季找了處地方坐下,有些好奇道:“那小沙彌口稱師祖?大師在大梁寺輩分不低啊.”

“什麼輩分不輩分的,不過是個稱呼罷了,總要有個稱呼的.”

行痴大師笑著回應道。

林季暗暗搖頭,跟和尚打交道就這點不好,說什麼話都喜歡裝的高深莫測的。

他不喜歡這些彎彎道道。

“大師讓我來大梁寺,不會真的只是要我來參觀景色的吧?”

林季直接問道。

“是有人想見你.”

行痴大師並沒有隱瞞的意思。

“誰想見我?”

林季有些好奇。

他在大梁寺除了行痴大師之外,誰也不認識。

可還不等行痴大師回答,廂房的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來的是一個穿著袈裟的和尚,年紀比行痴大師略大,身形稍稍有些佝僂,但看起來卻精神抖擻。

推開門之後卻只是站在門口,並未走進房間。

“師父,請進吧.”

行痴大師笑著喚了一聲。

“阿彌陀佛.”

一道略顯嘶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這聲音,林季耳朵動了動,下意識的覺得有些熟悉。

緊接著,他就看到門口的和尚被行痴大師攙扶著走進了廂房。

“老衲章彌,見過林施主.”

林季雙手合十還禮,又看向行痴大師。

“這是我的師父,大梁寺主持章彌大師.”

“見過大師.”

林季連忙又行了一禮,但心中卻不免覺得奇怪。

章彌這法號怎麼聽怎麼怪,除此之外,這方丈的聲音聽起來也有幾分耳熟。

但是林季怎麼想,都想不起在哪聽到過。

他也很確定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見到章彌大師。

似乎是看出了林季的詫異,不等他開口發問,章彌大師便主動說道:“我俗家名字便是章彌,百年前來到這大梁寺掛單,用的也是這名字.”

“掛單?”

林季愣了愣。

掛單說的是行腳僧在寺廟裡掛靠,對於寺廟來說,相當於是外人。

大梁寺怎麼連個外人都能當主持了,並且一掛就是百年?等等?百年前?這和尚活的夠久啊!儘管林季疑惑頗多,但無論是行痴還是章彌都未曾回應。

行痴大師在章彌來到之後,便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站在後面,將自己原本的位置讓給了章彌。

林季見兩人不說話,因此也不深究,轉而問道:“大師要見我?”

“是.”

章彌笑眯眯的點頭,這神態倒是與平日裡的行痴大師有幾分相似。

不,該說行痴像章彌。

林季又問道:“還請大師明言所為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聽到一位老友提起林施主,又聽說了最近的一些事情,才臨時起意,想要與林施主見上一面.”

“老友?”

“平心道人.”

“天機?!”

林季的聲音陡然拔高。

自從鬼王城事件,又見過遊天官方雲山之後,林季對於平心道人,早就已經心有忌憚。

幾次與平心的相遇都帶著算計,這樣的人,林季不想招惹,最好有多遠躲多遠。

此時又得知章彌大師竟然也和天機有所聯絡,一時之間,林季也不想再在這大梁寺待下去了,生怕又陷入什麼惹不起的算計裡面。

“大師,我忽然想起展大人交代給我的事情還沒辦完,若是沒有別的事,請容在下告辭.”

不等章彌回應,林季起身就走。

而章彌與行痴都沒有阻攔,只是雙手合十,與林季道別。

等到林季離開之後,行痴這才看向章彌。

“師父,林施主他...”“福緣深厚,可堪造就.”

章彌大師笑眯眯的說著。

行痴卻搖頭。

“我並非問的這個.”

章彌大師瞭然。

“他脫不了身的,那降魔杵...還得落在他手上.”

章彌看向行痴,臉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天機的算計,向來都是有始有終的。

即便是棋子,也會物盡其用,而不是用完便不再理會.”

聽到這話,行痴大師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事是福是禍?”

“躲不過的.”

章彌答非所問。

行痴卻明白,這是師父不讓他多問了。

但這一次,行痴卻不想這麼糊塗。

“師父,此事涉及的太廣,牽連的也都是些大人物,甚至於牽扯到皇家...”行痴所說的皇家,便是當今大秦王朝的皇室,千年前的世家秦家。

章彌卻搖頭,他明白行痴的意思。

“下棋的只會在乎整局的得失,先前便說了,棋子要的是物盡其用.”

“若是足夠聰明,那便選擇成為制勝的那顆棋子吧.”

聽到這話,行痴默然,下意識看向屋外。

路的盡頭,林季的背影恰好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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