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季的神識之中,周遭天地間的靈氣在南宮離夢抬手的瞬間,便彷彿被抽乾了似的。

然後便是那凝練到極點的靈氣化作的無形刀刃,以快到幾乎難以反應的速度,瞬間便落在了遠處的蒼耳山上。

嘭!一聲悶響從遠處傳來,夾雜著迴響。

南宮離夢這一次出手造成的聲勢,似乎並沒有林季想象中那麼大。

可緊接著,林季就發現自己錯了。

因為在那幾裡之外的蒼耳山上,一尊龐然大物赫然現身。

“吱!!!”

尖嘯聲響徹蒼穹。

那是一隻林季從未見過的妖族。

鷹頭獅身,肋生雙翅,身下四隻爪子泛著青芒,似是踩在雲彩之上。

後頸是青鬃,尾巴也是青色。

相隔數里的情況下,那龐然的妖身幾乎能和蒼耳山媲美。

此時此刻,那隻林季認不出來歷的妖獸正痛苦的尖嘯著,方才是它擋下了南宮離夢的手段,而此時此刻它的右翅之上,已然血流如注。

而在那巨妖現身的同時,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修士們也一個個驚得瞪大了眼睛。

“妖族敢在金陵放肆?!”

“那是什麼妖族?妖國大族中不曾有此妖的記載.”

“莫非是上古巨妖?”

“且看入道前輩們如何應對吧.”

聽著周圍還留在原地的日遊境修士們的議論,林季沒想到即便是本地的修士,也認不出那巨妖的來歷。

而與此同時,上方的南宮離夢卻是冷著臉一言不發,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當她的身影再度出現的時候,已然到了蒼耳山之前。

她抬手,依舊兩手空空,身後隱約間泛起青黑色的雲霧,那雲霧繚繞時伴有鬼哭狼嚎之聲,原本晴朗的天空剎那間便陰暗了大半。

看到這一幕,林季瞳孔微縮。

“那是南宮離夢的大道顯化?這是什麼大道?”

“是惡鬼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孤鴻真人已經來到了林季身旁。

見林季有些驚異,他說道:“我是應南宮家主邀請而來,與金陵城的那幾位入道修士本就不熟,倒不如與你小子說說話.”

說話間的功夫,天空中的陰雲愈發的密佈,已經能看到萬千惡鬼在雲霧中翻騰著。

看到這一幕,不等林季詢問,孤鴻真人便說道:“南宮離夢百年前落入殺劫,她以殺止爭,卻因為殺孽過重而成了心結,因此在入道時顯化了她手下的亡魂,因而惡鬼證道.”

頓了頓,孤鴻真人又低聲苦笑道:“不要被她平日裡的英氣豪爽欺騙了,這女人動起手來實在是狠辣的不行,即便是貧道我都不願與她為敵.”

聞言,林季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蒼耳山前。

他眼睜睜看著雲霧中的萬千惡鬼在那龐然妖族身周徘徊,但凡那巨妖有一丁點懈怠,立時便是萬鬼上身。

只看場面,南宮離夢已然大佔上風。

“惡鬼證道,怎麼聽起來像是邪道.”

“什麼叫聽起來?這本就邪道,即便在邪道中也是一等一的邪道!知道萬鬼宗嗎?”

“兗州的那個萬鬼宗?”

林季想起了死在他手上的周黎,那周黎便是萬鬼宗曾經的長老。

“萬鬼宗煉鬼也不過是捉些孤魂野鬼回來養著,即便如此,這陰損的法子也為九州修士所不齒,但南宮離夢卻不同.”

“怎麼不同?”

“她那惡鬼道是從天地間召集鬼物,這些鬼物忤逆不了大道,自然也忤逆不了她.”

“只是如此?”

“鬼物來過一次便要魂消魄散.”

孤鴻真人輕聲說道。

林季面露驚訝。

“來過一次便魂消魄散?連轉世的機會都沒了?”

“沒了.”

“這是何等的因果,她承受的起?”

一邊說著,林季的雙眼已然變成了一金一黑的因果眼模樣,當他抬頭再看向南宮離夢時,卻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滿天的黑光幾乎要將眼中的天地充斥。

“這已經不是黑線了...”林季感到了幾分膽寒。

這滿天的黑光便是陰雲中那些鬼物們的因果,而南宮離夢一次出手便要湮滅這般多的因果,這滿天的黑光最終是要落在她身上的。

“這便是你的因果道嗎?”

孤鴻真人饒有興致的看著林季雙眼的變化,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看到足以令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主動降下天譴,乃至於不死不休的罪孽.”

林季咋舌道,“這絕不該是一位入道境修士能夠承受的,哪怕是南宮離夢也是如此.”

“這我便不懂了.”

孤鴻真人搖頭道。

入道修士的大道各有不同,也遠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林季的雙眼漸漸恢復正常,他看不懂南宮離夢的手段,但想來這所謂惡鬼道肯定有他理解不了的能規避這滔天因果的手段。

“真人,那巨妖是什麼來歷?”

林季又問道。

“那是猙獸.”

“猙獸?”

“上古妖族的血脈.”

孤鴻真人語氣平淡的說道,“出生便是第六境,成年便是第七境,甚至若是資質好些,即便是第八境也算不上太難,這等血脈,真是令人羨慕.”

“那隻猙獸是妖國僅剩的兩隻猙獸之一,猙獸千年才堪堪成年,而這一隻已經活了兩千多年了.”

聞言,林季的注意力卻放在了孤鴻真人的語氣上。

“真人早就知道那猙獸要來?”

孤鴻真人嘴角泛起些許笑意,收回目光看向林季。

“是.”

“這便是你應邀來金陵城的原因?”

“倒也不全是,其中還有南邊蓬萊島的事情。

真龍墓地太吸引人了,一條真龍的肉身,沒人能捨得放棄,即便是太一門也是如此.”

林季卻不管這些,指著遠處那猙獸問道:“所以南宮離夢也早就知道猙獸會來?既然如此,為何還任由它作亂之後才去收拾它?”

一邊說著,林季發現孤鴻真人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郁。

他心中泛起了些許不祥的預感。

當這些預感一出現之後,很快就衍化成了無比的心悸,是林季許久未曾感受到過的,令人窒息的心悸感。

“莫非妖族來的不止那猙獸?!”

孤鴻真人不置可否,目光卻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的天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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