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吉的自我表白沒有換來多少同情分,更談不上什麼信任度的問題,安長埔和秦若男都只是有一搭無一搭的聽,大多數時間不做任何回應,在唱了一會兒獨角戲之後,盧吉也漸漸詞窮,到最後終於沉默下來。

“你上一次見到或者聯絡到你小姨子是什麼時候?”

安長埔等他不說話了,開了口,倒不是回應他那些自我辯解和撇清的理由,而是詢問起魯安梅的去向。

盧吉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想要從安長埔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瞧了一會兒,沒看出來,略有些失望:“你要不說,我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小姨子了!她和她姐姐關係好像從小就不怎麼好,那丫頭的性格不討人喜歡,悶悶的,一點也不開朗,成天有什麼事都憋在自己肚子裡,對人也愛理不理,這倒是有點遺傳我岳母⋯⋯”“問你什麼就答什麼,不要說那麼多題外話.”

秦若男打斷盧吉的答非所問。

“我的意思是想說,我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上一次見到她,還是因為她被你們也給叫去公安局了呢!平時沒什麼事她也不會主動和我們聯絡,我們沒有什麼走動,”盧吉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從他的表情看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說起來,前幾天我老婆倒是想打電話找她妹妹來著,聽說好像是換了號碼,聯絡不上人,把我老婆氣的在家裡還罵了幾句。

二位,你們為什麼想要找她啊?難道我岳父的死,和她有關係?是這樣麼?”

“我們也想要找你來著,照你的邏輯,是不是也意味著你和你岳父的死有關?”

秦若男毫不留情的將了盧吉一句。

盧吉的臉一下子就因為迅速充血而漲紅,他想要訕笑,可是卻又因為緊張,表情做了一半就走形,讓一張臉看起來別提多古怪。

“好了,走吧!”

安長埔站起身來,盧吉已經被秦若男一句話嗆的無力招架,他自然不可能繼續雪上加霜,雖然有些不大習慣,不過最近兩個人合作的時間越來越久,充當和事佬這種角色他倒也愈發的得心應手起來了,“我們也耽誤了你這麼久,正好也要回局裡,順便把你送回家去吧!”

“不用不用,怎麼好麻煩你呢!你們要是有事就先走,我在這兒幫我岳母打掃打掃,不急.”

盧吉搓著手,跟著站起身,卻一步也沒有挪動。

“你就別和我們客氣了,警民團結是應該的,何況還順路,想孝敬岳母,等你岳母在家的時候當著她的面表現,不能當無名英雄啊!”

安長埔不理會他的拒絕,熱情的攬著盧吉的肩膀,半推著和他一起走出客廳,一路走出院子,甚至主動幫他拉開了車門。

盧吉站在車子跟前,似乎有些膽怯,他的臉頰抽搐了一下,手握著車門邊,不肯上去。

“你們是不是懷疑我啊?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們是不是還不相信我啊?”

他的聲音都已經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只差沒整個人都篩糠一樣的發抖而已。

別說安長埔,就連對盧吉充滿了反感的秦若男,此刻看著盧吉的樣子,也忍不住多了幾分極力隱忍的笑意。

“你要是沒做虧心事,就把心放在肚子裡,踏踏實實上車回家,要是做了虧心事,就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需要爭取主動,站在那裡抖個不停算是怎麼回事兒.”

她好氣又好笑的打量著盧吉。

盧吉愁眉苦臉的哆哆嗦嗦爬上車,秦若男幫他關上車門,自己也上車,車子發動,尾氣吹起了地上的塵土,車子在塵土中越開越遠。

把盧吉送回他家裡的時候,盧吉顯得有些不敢相信,當確定他真的可以下車回去的時候,他立刻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開啟車門跳了下去,一溜煙的跑掉了,從走路的姿勢看,估計剛才被嚇軟的腿還沒有完全回覆。

“你懷疑他麼?”

看著盧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秦若男問安長埔。

“不好說,你呢?”

安長埔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倒是把這個問題又拋回給了秦若男。

秦若男搖搖頭:“你可能會覺得我這樣的說法又有些主觀,但我不是特別懷疑他,除了沒有足夠的證據去證明之外,還有一點就是我覺得他的性格和我們手頭的這個案子,有些出入。

盧吉這個人很貪婪,為了利益可以沒有立場沒有道德感,但是他很怕事,沒有擔當,殺死魯民他的麻煩好像比利益更大,更何況魯民死後被人分屍,除了為了拋屍方便這種可能之外,還有仇恨的成分,我實在是想不出,以盧吉的立場,在從岳父那裡連番獲得錢財之後,會因為什麼燃起那麼大的仇恨.”

聽完秦若男的話,安長埔慢悠悠的點了點頭:“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

“那你剛才為什麼還非要帶他走?我差一點和盧吉一樣,以為你是發現了什麼疑點,所以想把他帶回局裡去呢!”

“你想一想,他剛才風風火火的去找丁木蘭,隨口就能支使她去燒水泡茶,明擺著對這個岳母沒有一點孝敬的態度,說為了方便和咱們談就把丁木蘭騙出去,之後還自告奮勇說要留下來替岳母打掃衛生,你覺得可信麼?他想留下來,必然有他的理由,就像你說的,他那麼貪婪的一個人⋯⋯想想看.”

安長埔沒有直接說明理由,而是給出了一個提示。

秦若男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況,忽然只見就明白了盧吉的意圖:“他是想把丁木蘭支走,然後好拿走丁木蘭的戶口之類證件,想辦法賣掉丁木蘭的房子?”

“有這種可能性,不過這也是咱們倆的猜測,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無論怎麼說,防患於未然總還是沒有錯的,丁木蘭已經失去了丈夫,如果再失去房子和賴以生存的土地,那未免也太悲慘了.”

安長埔的語氣裡滿是憐憫。

“沒想到你還是個這麼軟心腸的人.”

秦若男有些悵然。

安長埔詫異的看了看她,這一次沒有忍著,而是選擇直接問了出來:“你好像話裡有話呀?我們以前是不是打過交道?我這個人記性不算壞,但是也不算太好,難免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如果咱們倆因為過去什麼事情打過交道,而且我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別管隔了多久,如果真是我有不對的地方,現在我補你一個賠禮道歉.”

安長埔的話說的真誠,一下子到讓秦若男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她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一下子倒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好一會兒,安長埔沒有催促她,只是耐心的等著,秦若男自己終於搖了搖頭,開口說話了:“算了,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既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情,就讓它徹底的過去吧,說出來,或許對你而言沒有什麼,反倒是羞辱了我自己.”

她這麼一說,倒讓安長埔更加好奇,他一把攔住準備發動汽車的秦若男:“你等等,看來咱倆還真有過結,這個過結看樣子還不算很小,可是我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啊!你越是不說清楚,我倒心裡不踏實,想弄清楚了.”

秦若男聽了他的話,忽然之間笑了,她拉開安長埔拉著方向盤的手:“不踏實就不踏實吧,這就算是我對你的報復了,如果好奇,就自己去打聽清楚,就是別來問我.”

說罷,再不和安長埔談論這個話題,開車上路。

安長埔沒想到她是這樣的反映,想了想,倒也欣然的接受了:“行,那你就先‘懲罰’著我,我連刑事案件都破的了,這種事還真不信會沒轍!那咱們就走著瞧!”

“好,走著瞧.”

秦若男點點頭,和安長埔做搭檔這麼多天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臉上的笑意這麼濃。

然而安長埔的下一句話卻又讓她的笑容沖淡了許多。

“不過這件事我得等有空的時候再去調查,你眼下倒是有一件比較需要抓緊找到答案的事情——趕緊弄清楚魯安梅藏哪裡去了!”

他沉默了幾秒才對秦若男說。

秦若男抿著嘴,點點頭,她內心裡同情魯安梅的遭遇是一回事,現在魯民的案子還沒有偵破,在這麼敏感的時候,魯安梅忽然登出了手機號碼,辭掉了原本的工作,音訊全無,無論從案件的關聯性,還是她本人的生命安全出發,弄清楚她的行蹤,確定她現在身在何方,這都是有必要,並且十分重要的事情。

兩人回到公安局,安長埔似乎早就打定主意把調查魯安梅的事情交給秦若男去做,他自己一下車就從包裡拿出了兩個證物袋,急急忙忙的要送去化驗。

秦若男一眼看到其中的一個證物袋裡放著一個和之前從魯軍家裡索要來的一模一樣的鼠藥包裝袋,只不過包裝袋是空的,裡頭並沒有盛放任何鼠藥。

而另外的一個證物袋裡,是一小撮黑乎乎的東西,安長埔動作快,一晃就攥在了手裡,秦若男沒有看清楚。

“你拿的是鼠藥包裝?哪裡找到的?”

秦若男連忙追上去,問。

“你說呢?”

安長埔不認為她心裡頭不知道最有可能的答案會是什麼。

“另外一個是什麼?”

秦若男指指他攥著的手。

“先不告訴你,等到除了結果之後我再跟你細說!”

安長埔神秘兮兮的說,然後撇下秦若男,大步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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