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位比較年長護士的指點,安長埔和秦若男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她口中提到的兩名護工,而且也正如那名護士所說,這兩名護工都是長年在醫院裡護理患者的資深人士,經驗豐富,被警察找到的時候,一個在護理燒傷植皮的患者,另一個照顧一名大面積抽脂的姑娘,在掙得了兩名患者家屬的同意之後,安長埔和秦若男才把兩名護工叫出來,帶到病房餐廳裡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還沒有到吃飯時間,餐廳裡的人還不多,兩名護工對於被警察帶到這裡來談話不僅沒有不開心或者壓力大,反而還很開心。

兩名護工都是四十歲上下的樣子,一個略矮,膚色較深,長髮微胖,一雙眼睛嘰哩咕嚕的在眼眶裡來回轉,一副很機靈的樣子,另外一個略高,膚色白淨,短髮削瘦,打從見面開始除了溫吞吞的笑之外,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還真會選地方!不過話說回來,咱儘量長話短說行不?”

剛一坐下,矮個兒的護工就先開了口,她看看自己的手錶,盤算了一下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就到開飯時間了!一個是人多,一個是這兒供參時間有限,護工、患者家屬還有患者本人都在這兒買飯吃,稍微晚一點兒可能就買不到飯!這周圍你們也看到了,啥也沒有,我倆下午還得回去照顧病人呢,不吃飯體力可不夠。

是不?”

說著,她用肩膀碰了碰身旁的瘦女人,本來想獲得朋友的支援,誰知道對方只是怯生生的笑了笑,小聲說:“我無所謂.”

“無所謂,你啥都無所謂,這幾年要是沒有我幫你撐著,你早就餓死了!”

矮個女人不滿的瞪了一眼朋友,開始絮絮叨叨的數著她們工作的那家公司盤剝護工有多麼嚴重,自己又是如何仗義的為朋友維護利益,如何在僱主和公司中間斡旋。

聽她說了幾句之後,安長埔適時的表示,如果因為協助她們而耽誤了吃飯時間,中午飯他會幫助解決,絕對不會讓兩個人餓肚子,這才讓兩個護工都露出了一絲微笑。

“二位怎麼稱呼?”

安撫了兩個人關於午餐的情緒之後,安長埔才開口拿過談話的主動權。

“我姓周,她姓黃!”

矮個兒護工照例自動自覺的搶著開口,順便連自己朋友也一併介紹了。

“你們對魯民還有印象?”

秦若男對周護工那番關於自己辛勤工作煽情式的講述並沒有太濃的興趣,她比較好奇的是,這兩個人護理過的病人也不算少,是真的對魯民印象尤為深刻麼?這決定了兩個人所說內容可信度的高低。

“當然有印象了!這人吶,其實就怕比較!原來我倆也沒覺得他人有那麼好,不過在他之後我遇到了一個特別摳門兒的患者,還特別能折騰人,所以才覺得,遇到魯民這樣的人其實真的是夠好的。

你是不知道我們後來遇到那個女的有多難纏!”

周護工說。

眼看著她的話匣子一開,又要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一些與主題無關的事情,安長埔連忙試圖把話題來回來:“那魯民這人怎麼個好法兒呢?”

“大方唄!他可不象後來遇到的那幾個人,小裡小氣的,吃個飯還要我們自己掏腰包,吃飯出去的久了一點也要問東問西。

魯大哥??啊不對,他一直都讓我們叫他魯大姐來著,”說著周護工捂著嘴嘻嘻笑了幾聲,好像覺得自己照顧過這樣一位特殊的患者是一個很有趣的遭遇,“反正不管是大哥還是大姐吧!他人可特別好,沒事兒也不胡亂差使我們倆,和我們聊天兒,他把飯卡就直接交給我,讓我帶著小黃一起去買飯,我們想吃啥就吃啥,吃夠了給他帶回來一份就行,有一次我倆吃飯之後又遇到一個認識的護工,聊了幾句,忘了時間,把他餓極了,自己佝僂著腰從樓上跑下來找我們,就這,人家可都沒和我們說一句重話!是不是?”

黃護工在一旁又咧嘴笑了笑,似乎是表示贊同,笑容有些訕訕的。

“魯民做完手術還能夠下床行動,自己下樓來?”

秦若男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隆胸手術是一項破壞性極強的手術,沒想到魯民竟然可以自己行動。

小黃依舊是安安靜靜的,只點了點頭,表示魯民自己可以走動,小周則大包大攬的接過回答這個問題的任務,順便帶著一點點炫耀自己知識量意味的對秦若男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別看都是隆胸,那可不一樣,一種啊,是從自己身上割皮肉下來,那叫自體隆胸,傷害比較大,但是安全,畢竟都是自己的肉嘛!那種十天八天都下不來床!還有一種就是往裡頭塞矽膠,這種容易,在床上躺三天就可以下地慢慢走了!魯民得做倆,你們自己想想,就他那小身材,哪來那麼老些多餘的肥肉往胸口上移!所以肯定是矽膠了唄!躺了三天就下地了,沒事兒還讓我們倆陪著去醫院的花園裡頭溜達呢!”

“既然他選擇的是創傷那麼小的手術,為什麼還要同時僱用你們兩個呢?”

秦若男又問。

周護工有些不愛聽似的,眼珠子一翻:“這我哪知道啊!人家有錢喜歡過的舒舒服服的唄!”

安長埔看了看錶,伸手從口袋裡摸出五十塊錢,他把錢遞給周護工:“周大姐,你瞧,今天特意把你們倆叫下來,耽誤著工作,挺過意不去的,要不這樣,你出去買點順口的,也省得一會兒還得和別人一起擠視窗,就當我們對你和黃大姐的協助表示一點感謝吧!”

周護工嘴上說著不能收不能收,手上的動作可一點不含糊,絲毫沒有一點推拒的意思,拿了錢之後立刻起身,讓黃護工在這裡等著,自己先出去買午飯。

“我快點去,一會兒咱倆早點吃完早點回去,免得人家僱主不高興.”

她臨走的時候對黃護工說。

她走了一會兒,黃護工有些跼蹙的沒有開口,直到安長埔主動開口發問。

“黃大姐,當初是魯民主動僱了你和周大姐麼?”

他直截了當,沒有任何繞彎子的問。

黃護工的臉瞬間紅了,她眼睛朝餐廳窗外瞟了幾眼,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很輕:“其實,一開始人家只想要僱我一個,小周她嘴巧,哄了那個姓魯的兩天,人家就改主意了,反正對我沒影響,而且我也??反正後來就是我們兩個一起.”

“你不喜歡魯民是不是?”

安長埔沒有忽略掉黃護工方才話裡的那個停頓。

黃護工表情有些糾結,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謹慎的說:“不是不喜歡,是我自己死腦筋,不太能接受那種從男的跑去變女的那種人,他??他那人陰陽怪氣的,反正我聽他說話,看他舉止,都覺得渾身不舒服.”

“魯民這個人不好相處?”

秦若男見縫插針的詢問。

“也說不上,我這個人,不愛說話,他也不太喜歡我,小周嘴甜,會哄人,把他誇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所以他就比較喜歡小周,包括後來連飯卡都交給小周拿著,第一次我們去刷他飯卡的時候,把我都嚇著了,裡頭存了好幾千呢!”

“那黃大姐,你們這種24小時專護是怎麼計費的呢?”

“按天算,一天90塊錢,還有他給我們倆也開了床位,一個三人病房等於就他自己住,這床位費都是他給的.”

“你們兩個一共照顧了魯民多久?”

黃護工掰著手指數了數:“前前後後加在一起,至少有一個月!因為他從胸科出院又去做別的整形手術來著.”

留下黃護工在餐廳裡繼續等周護工買飯回來,安長埔和秦若男離開了醫院的病房大樓。

魯民這個人,看起來並不是很難哄騙,秦若男在心裡盤算著,魯民的幾項手術費用,自己的住院費,兩名護工的佣金、床位費,再加上三個人吃喝的費用,這一個月下來,魯民的花銷遠遠超出了他家的經濟條件,他為什麼會花錢這麼大手大腳?手裡如果只有賣墳地得到的那10萬塊,他的底氣會那麼足麼?“你剛才為什麼要給周護工錢讓她出去買飯?”

想到錢,秦若男忽然想起安長埔方才的行為。

“你肯定也看出來了,周護工說話太圓滑,加工的成分比較重,並且強勢,她在場黃護工不方便開口.”

安長埔回答道。

“可是,你怎麼知道給她錢,她不會差遣黃護工去跑腿呢?如果這樣,你不就落空了麼!”

秦若男還是有些不解。

安長埔笑了,對她搖了搖頭:“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單純!剛才周護工的話裡已經聽得出來,她這個人比較喜歡佔小便宜,因為拿魯民的飯卡隨便吃喝就可以得意成那個樣子,我給了她50塊錢,她是絕對不可能全部花掉的,這樣一來當然會想要自己跑腿!剩下的錢不就可以理所應當的揣進她自己的口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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