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鎮江堡城內休整的楊振及其部將們猜的沒錯,清虜偽帝黃臺吉在定州城外又設了一個大大的陷阱,就等著鎮江堡的兵馬或者附近其他城池的援兵往裡鑽呢。

早在黃臺吉率軍轉向義州府城進兵的時候,他就在義州府城的南邊設了一個局。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楊振完全不理會鎮江堡“友軍”們的生死存亡,根本沒有派人尾隨追擊清虜兵馬,也根本沒有派人前去幫助他們在義州府城的“友軍”。

而是完全置身事外,聽之任之,任由大清兵攻克了義州府城,並且屠了義州府城。

楊振對其朝人友軍的這個態度,既讓黃臺吉“大感失望”,同時又讓他心裡生出了許多想法。

這一次在定州城外設局,就是黃臺吉對楊振的又一次試探。

如果楊振派鎮江堡的兵馬來了,那麼正好,黃臺吉很有把握將他們盡數殲滅。

雖然對於強攻堅城,黃臺吉現在也有了些許恐懼,但是對於野外作戰,他卻依然信心百倍。

相應的,如果楊振再一次對其朝人友軍置若罔聞,見死不救,那麼黃臺吉也就可以下決心繼續向東推進了。

這也是黃臺吉在拿下了義州府城,獲得糧草軍需補給之後,一直在思考的一個問題。

沒有了范文程的各種提醒勸諫之後,黃臺吉在隨軍的內國史院大學士剛林以及在義州府城一戰後跟隨黃臺吉東行的濟爾哈朗以及尼堪等人的建議之下,終於決定要徹底打服朝人。

一方面,對於北方敢於反抗的朝人,一律殺掉,要用雷霆手段懾服陽奉陰違甚至是蠢蠢欲動的其他人。

另一方面,他要迫使李朝的國主李倧及其漢陽城的小朝廷徹底亮明並擺正忠於大清國的態度,處死朝野上下的所有親明派。

數年之前,黃臺吉在他人生中第二次親征李朝的時候,為了儘快收降朝人,他對李朝的國主李倧及其朝臣們還是手下留情的。

雖然當時處決了一批對清主戰派,但是並沒有不遺餘力地大規模清除李朝小朝廷裡暗藏的大量親明派。

現而今,黃臺吉認識到,這一點很可能是他當初急於平定朝人所犯下的一個失誤。

在他看來,李朝南三道水軍統御使林慶業以及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這樣級別的李朝官員,都私通明朝,都在楊振攻奪鎮江堡的過程反清歸明,那麼就可以看出,眼下的李氏小朝廷陽奉陰違已經到了不能不過問的地步了,而且不好好收拾一番也不行了。

但是,對於怎麼整頓李氏小朝廷,怎麼肅清其中的親明派大臣,黃臺吉一時還沒有下定決心。

對於明面上的,自然是有一個殺一個,不怕殺不完。

可是暗地裡的呢?如果他們表面上效忠大清國,可是私底下繼續心懷明朝,暗地裡繼續幫助楊振呢?總不能把李朝所有文官武將都殺了吧,要是都殺了,誰為他治理這個李朝呢?面對這個難題,伴駕從徵的內國史院大學士剛林給黃臺吉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請黃臺吉參照八旗漢軍先例,命朝人剃髮易服,而且先從國主李倧及其文官武將們開始。

對此,之前圍繞著大軍行止一直有點舉棋不定的黃臺吉,始終不置可否。

事實上,自從他的內秘書院大學士范文程死了以後,黃臺吉一直有點不太適應。

沒有了這個瞭解明朝且頗有謀略的漢人謀臣之後,黃臺吉在很多問題上都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眼下他已經派人回盛京,去召其他幾個得用的漢官大臣前來軍前效力了,其中就有漢官中地位次於范文程的寧完我、鮑承先二人,但是眼下還沒有抵達軍前。

不過,當黃臺吉得知從鎮江堡方向歸來的信使進入定州城當天,城中軍民就炸了鍋一樣棄城而逃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因為,黃臺吉由此事斷定,楊振以及楊振麾下的明軍兵馬,不會出兵干擾他的繼續東進之舉。

於是,崇禎十三年十一月初九日,也即偽清崇德五年十一月初九日,上午巳時,順利入駐定州城的黃臺吉,在前定州牧使的衙署大堂內,又一次召集了御前會議,準備對大軍接下來的進兵方向做出決定。

“濟爾哈朗,圖賴,你們先說說定州之戰的結果吧。

逃往安州方向的那路朝人兵馬如何了,索海那邊還有訊息傳回來?往南逃向海岸方向的那些朝人又如何了?”

黃臺吉下旨召集的王公貝勒們到齊了以後,他倒是沒有急著說出自己的決心,而是先詢問了各路人馬最新的戰況。

就在昨天傍晚,定州城突然四門開啟,城中軍民洶湧而出的時候,黃臺吉也不失時機地下令發起進攻。

瓜爾佳索海率領的鑲黃旗阿禮哈超哈馬兵們,奉旨前去追擊攔截向東逃竄的定州別將車禮亮所部人馬。

多羅鄭郡王濟爾哈朗、固山貝子尼堪率領的鑲藍旗巴牙喇與阿禮哈超哈馬兵們,則奉旨前去追擊攔截向南逃竄的定州牧使所領的難民隊伍。

至於瓜爾佳圖賴則統領正黃旗的巴牙喇營與阿禮哈超哈營馬兵,則在出城請降的朝人帶領下乘勢攻入城中,佔了定州城。

只有黃臺吉在鑲黃旗巴牙喇營的護衛下,帶著身邊伺候的近臣侍從,跟孔耿兩位王爺一起留守大營。

如今一夜過去,定州城內屬於正黃旗旗下各個牛錄的殺戮狂歡,已經結束了。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屍首,黑紅的血流成了河,又結成冰。

昨日沸騰的場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整個城池死一樣的寂靜。

那些守在城中堅持抵抗的朝人,都已被殺光了。

其餘不願歸順的,也都逃出城外四散逃命去了。

此時城裡剩下的朝人,就只有那些早早剃成了金錢鼠尾模樣,然後選擇再度降清,併成為正黃旗各牛錄所屬阿哈的朝人。

這是黃臺吉的旨意。

之前兩次強攻鎮江堡城失敗,正黃、鑲黃、鑲藍三旗損兵折將,士氣低落。

為了提振士氣,打下朝人義州府城的時候,黃臺吉下旨三旗兵馬一起入城,燒殺搶掠了一夜,所得生口財富皆歸各旗佔有,自行分配。

如此一來,士氣果然大漲。

隨後,過江東進的清虜兵馬每攻克一座城池,黃臺吉就下旨讓作戰最勇猛功勞最大的那一旗,先行入城擄掠,並將城中倖存的生口,賜給該旗巴牙喇和阿禮哈超哈做奴僕,也就是阿哈。

從義州府城東進和南下的一路上,先是正黃旗,然後是鑲黃旗,再然後是鑲藍旗,已經輪了兩遍了,如今又輪到了正黃旗。

當然了對黃臺吉來說,怎麼著,他都不虧,因為按照他的旨意,不管怎麼輪,到最後都是兩黃旗佔大頭。

再者說了,對於城內的情況,黃臺吉在上午入城的路上就看見了,他也就沒有再問,此時問的,正是昨夜未在城中的兩路兵馬。

“回主子爺的話,索海那邊派人送了兩趟信兒,昨夜他們追到大寧江邊,追上了定州城出逃的朝人兵馬,那批朝人兵馬約有五千上下!”

面對黃臺吉的詢問,目前奉旨兼管著鑲黃旗旗務的瓜爾佳圖賴,很快就作了回答,先是把索海追上了朝兵的好訊息說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只是,當時已經入夜,且風雪瀰漫,索海率領鑲黃旗阿禮哈超哈,雖然一戰將他們擊潰,但卻未能將他們全殲!“根據早上接到的新訊息,昨天夜裡索海他們一路追擊,累計斬首朝兵三千五百餘人,約有千餘人逃過清川江口,逃進安州城去了!”

“嗯?如何會讓他們逃進安州城去?”

聽罷了瓜爾佳圖賴的報告,黃臺吉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皺著眉頭提出了自己的一點疑問。

但是儘管如此,卻令瓜爾佳圖賴心裡一沉,原本躬身站著的他,立刻甩了甩袖子,跪在了地上。

“回主子爺的話,據索海派回來的報信人所說,索海他們一行兵馬在清川江口一帶,遭遇了來自海上的炮擊。

“加上當時夜色暗淡,風雪交加,報信人稱,索海他們一行兵馬不知前路深淺,未敢大舉追擊過去。

“不過他們昨夜加派了一支前鋒兵繞道上游踏冰過江探路,同時其全軍也已於今晨進抵安州城外了!”

“哦?竟有來自海上的炮擊?他可曾探察清楚了,是什麼人的戰船?”

瓜爾佳圖賴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但是唯有這一點,立刻就引起了黃臺吉的高度關注。

“回主子爺的話,索海叫人探察了,只是清川江江口冰層較薄,越是向海越是危險,派出的前鋒兵不能深入。

“但是據報信人說,海上浮冰嚴重,對方的戰船也難以抵近江口處,是以對方的炮擊雖然聽起來聲勢駭人,但真正的威脅卻並不太大.”

瓜爾佳圖賴這麼一說,黃臺吉暗地裡突然提起的心,才又放了下來。

“那就好,看來我大清天命仍在,天眷未減,此時節江河封凍,海面結冰,金海鎮就是有再多的水師,在來年解凍之前,也威脅不到朕的大清兵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許就是前不久的鎮江堡攻防戰後,黃臺吉對楊振以及金海鎮的明軍突然就有了一種恐懼之感。

方才他一聽到清川江口竟有來自海上的炮擊,立刻就想到了楊振,想到了金海鎮的水師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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