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鎮江堡城內美酒不多,也是一件好事。

因為當天夜裡城東鴨江江面上的清虜隊伍,一直沒有停止活動,原來已經後撤的重炮營地,在跟恭順王孔有德帶來的兩紅旗漢軍重炮牛錄會合以後,又開始前出佈置了。

這一回,也不知道是孔有德給圖賴和耿仲明他們帶來了鎮江堡城西築壘以為屏障的主意,還是圖賴和耿仲明汲取了之前的教訓,總之,城東的清虜學聰明瞭。

他們連夜從威化島上以及從對面的江岸上面砍伐了大量的樹木,運到江面上,然後在鎮江堡城頭重炮之前打出的彈著點附近,豎起了一層層木頭的掩體“圍牆”。

同時,他們也偷師了鎮江堡城頭上明軍潑水成冰的做法,鑿穿了厚達三四尺的冰層,從冰面上開洞取水,然後澆在層層堆疊的木料上凍成冰牆。

就這樣,城東江面上的清虜幾乎徹夜未曾休息,而他們使用原木和江水澆築的冰牆,也同樣一層層,一道道,步步為營,一路往西慢慢推進著。

相應的是,由於當天夜裡夜色昏暗,城上視線不清,而清虜那邊又是一直有意掩藏燈火行蹤,所以值守城頭瞭望敵情的哨兵,也弄不清楚清虜在搞什麼名堂。

直到次日清晨,東方發白,值守城上的劉仲錦等人才終於發現,城東威化島方向的清虜,正在將他們原來已經後撤的重炮重新向前部署。

江面上曾經自己重炮的彈著點前方,尤其是朝向鎮江堡東門鎮江門方向的側翼,已經被一層層一道道的三四尺高的原木冰牆所阻擋。

眼見如此情況,值守城頭的劉仲錦,立刻認識到了清虜炮營築壘前移潛在的巨大危險。

他將這個情況報給了仇震海以後,仇震海也意識到不妙,立刻就派俞海潮請來了楊振。

“都督,咱們潑水成冰的招法,倒叫城東這些清虜給學了去,如今他們將伐木取材,潑水成冰,連夜構築了一堵堵這樣的擋炮牆,咱們城上的重炮,怕是要威力大減!”

楊振在聞訊趕來的路上,從俞海潮的描述裡面,已經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了。

此時站在城頭上,用千里鏡一看,心說果然如此。

楊振雖然不知道清虜部署在鎮江堡城東以及城西的清虜重炮隊伍,是誰的麾下,是誰在指揮,但是他早知道必是八旗下面的漢軍重炮牛錄無疑。

再聯想到了現如今的情況,他隱隱約約也能推測出當面的敵人,可能會是誰。

畢竟清虜八旗漢軍下面,能夠大規模指揮使用重炮的漢軍隊伍,是有數的。

其中身披正白旗衣甲的石廷柱父子,早在遼西臥牛溝伏擊戰中就被自己幹掉了。

他們不僅人已經死了,而且他們所部漢軍的重炮也大部分被自己給繳獲了。

除此之外,八旗漢軍下面身披鑲藍旗衣甲的尚可喜,其腦瓜,還是自己親手砍下來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至於身披正藍旗衣甲的李巴彥的腦袋,自己也親自見過了。

而且就是眼前的這個劉仲錦,親自交到自己面前的。

那麼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這次指揮清虜重炮隊伍轟擊鎮江堡的人物還能有誰呢?再看清虜重炮隊伍穿戴的衣甲盔帽,不是紅色就是黃色,楊振稍一推算,心裡就有了幾個人選。

身披紅色衣甲的兩紅旗漢軍重炮隊伍,八成就是恭順王孔有德了。

而身披黃色衣甲的兩黃旗漢軍重炮隊伍,如果不是馬光遠,那就很可能是那個什麼懷順王耿仲明瞭。

楊振一想到這幾個人,心裡就來氣。

這幾個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絕頂聰明的人物,只可惜甘為清虜效力,卻不能為大明所用。

如果他們能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用在對付異族的入侵上面,那麼大明朝的結局必然會有所不同。

就拿眼前這個情況來說,如果不是聰明人,是不會這麼快就可以活學活用楊振的守城之法,然後就地取材,利用木頭和冰,在側翼構築掩體用來阻擋城上重炮的炮子的。

只可惜他們將這番“聰明才智”用錯了地方,用在了他楊振身上。

“劉仲錦,你們先打上幾炮試一試!看看清虜炮陣側翼構築的冰牆有沒有作用有多大作用!”

“卑職遵命!”

面對仇震海、劉仲錦等人的擔憂,楊振沒有直接回答他們應該怎麼辦,而是直接下令劉仲錦立刻開炮轟擊過去,看看情況再說。

而劉仲錦領了命令,立即前去指揮開火。

鎮江門城頭上部署的十門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清一色來自鎮江門甕城內的繳獲。

此時此刻,每門重炮裡面也早就裝填好了彈藥,炮口朝向也都是自西北向東南,早瞄好了大致的範圍。

所以,一經劉仲錦略微校正之後,很快就打響了第一門。

一聲驚雷般的轟鳴過後,炮口處先是有火光一閃而過,隨後就是一團濃重的白色硝煙。

楊振並沒有看見重炮打出的炮子是怎麼飛過去的,只從手裡的千里鏡中看見,一二里外清虜炮陣側翼最為外圍的冰牆上面瞬間冰花飛濺。

正在一層層冰牆裡面,牽馬拖拽重炮前行的清虜重炮隊伍一陣慌亂,馬嘶鳴,人叫喊,到處躲藏。

“都督威武!”

“都督必勝!”

……鎮江門城頭上不明就裡的將士們,看見自軍的重炮不僅開炮了,而且遠遠地打中了清虜的冰牆,並且將冰牆打得冰渣四濺,將層層冰牆後面的清虜也嚇得四處躲藏,一時間自是一陣歡呼雀躍。

但是,楊振以及仇震海的臉上,卻絲毫也沒有一點喜色,相反,他們皺著眉,表情凝重。

因為,他們從自己手中的千里鏡裡,都看清了自軍打出的炮子對彈著點冰牆的傷害並沒有多大。

自軍的重炮雖然集中了清虜連夜構築的冰牆,說明射程沒有問題,但是打出去的炮子不僅沒有擊倒一片,而且也沒有能夠洞穿第一道冰牆。

而這意味著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這個時候,仇震海放下了千里鏡,對楊振說道:“都督,要不然,再放幾炮看看?”

“也好,那就叫劉仲錦調整一下藥量,射角,然後再放幾炮看看!”

楊振連千里鏡也沒有放下,頭也不回地對仇震海這麼說道。

周圍原本也有些興奮雀躍的部將們,一見楊振和仇震海面色凝重,不像是高興的樣子,立刻喝止了城頭上的歡呼。

他們一起圍攏了過來,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威化島方向,那一道道清虜迷宮一樣高低不等的木頭冰牆。

“轟隆……”“轟隆……”“轟隆……”又是幾聲重炮轟鳴,站在附近的楊振等人,皆感受到了城頭重炮發射時城牆地面傳來的震動。

等到城頭重炮接連響過之後,圍攏過來的眾人因為手裡沒有千里鏡,看不清重炮打出的炮子彈著點,只能齊刷刷地將目光鎖定在了楊振的臉上,看著楊振的反應。

然而,楊振的臉色依舊,絲毫也沒有高興的、滿意的或者欣慰的樣子。

眾人見狀,心裡都是往下一沉。

就在這個當口上,仇震海領著劉仲錦回到了楊振的身邊,而手拿千里鏡的劉仲錦,也是一臉凝重,顯然也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

“都督,這個不是用藥量或者射程的問題,咱們城上的重炮,現在完全能夠覆蓋清虜在江面上的炮陣.”

跟著仇震海回到楊振跟前之後,前兩天指揮城頭重炮打得相當不錯的劉仲錦,帶著點沮喪的神情和語氣,對楊振說道:“不是卑職漲敵人計程車氣滅自己的威風,清虜構築這些冰牆屬實不好對付,他們外面的幾道冰牆矮,內裡的幾道冰牆高。

“咱們的重炮一旦加大用藥量,就會整個越過清虜的炮陣。

若是減少了藥量,要麼最後打在外圍的冰牆上,要麼打在內裡的冰牆上,都會被擋下。

除非——”劉仲錦有些沮喪地向楊振報告了他對調整用藥量以後自家重炮彈著點的觀察結果,話裡話外透著一股子無力之感,不過說到最後的時候,卻有點峰迴路轉的意思。

楊振聽到這裡,放下了手裡的千里鏡,轉向他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調整炮位.”

“調整炮位?你的意思是,將咱們城上的重炮移防到清虜正當面去?”

“正是!——都督果然是炮戰行家!”

對於楊振能夠這麼快猜到自己的想法,劉仲錦略微吃了一驚。

不過他一想到徵東軍炮兵團營配備的重炮與沖天炮,以及各款火藥的藥包與開花彈,他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如果楊振不懂火炮,不重視火炮的使用,當年小小的一個暫編徵東先遣營怎麼可能會有今天呢!於是劉仲錦立刻恭維了楊振一句,然後補充著解釋道:“都督,眼下我軍重炮全在鎮江門上,皆位於清虜炮陣的側翼,所以我軍重炮彈著點,皆在清虜炮陣右前方。

“若是將我軍重炮佈防於清虜重炮正前方,以清虜眼下之方位,除非在其前方遍佈冰牆,否則必將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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