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中午,楊振這一邊的守城作戰,初戰告捷,守城將士人人信心百倍,喜形於色。

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攻城不利撤回長壘外面的各旗清虜兵馬卻是士氣低落,人人灰頭土臉,死氣沉沉。

特別今日一大早就親自來到鎮江堡城西濟爾哈朗大營裡坐鎮督促攻城的黃臺吉,眼見前方傷亡慘重,更是臉色陰沉的好像要隨時殺人。

清虜鑲藍旗鎮江堡城西大營裡面,原來屬於旗主多羅鄭郡王濟爾哈朗的大帳,現在成了清虜偽帝黃臺吉臨時落腳召開御前會議的地方。

“濟爾哈朗,納穆泰,拜音圖,鑲藍,正黃,鑲黃,各旗傷亡情況,清點得怎麼樣了?都說說吧!”

黃臺吉將軍前各旗主要人物召集到了大帳中後,便語氣低沉地開口了。

這一次強攻鎮江堡城,是黃臺吉之前在盛怒之下親自拍板決定下來的。

雖然他現在心裡面已經隱隱有些悔意了,感到今日上午的攻城行動有些冒失了,但是他也不能當眾自己反口,自己打自己的臉面。

所以,面對強攻鎮江堡的不利,面對前方沉重的傷亡,他一上來也沒有怒氣衝衝的追究誰的責任,反倒是儘量壓抑著心中的憤怒,先詢問起了各旗傷亡的情況。

濟爾哈朗是鑲藍旗的旗主,鑲藍旗的傷亡情況,自然得由他來說。

但是兩黃旗的旗主,都是黃臺吉本人,所以就得有一個統管旗下各個固山旗務的佐理大臣來打理這些事務。

其中納穆泰,是黃臺吉親領正黃旗的佐理旗務大臣,正黃旗的傷亡情況,歸他報告。

而拜音圖,則是黃臺吉親領鑲黃旗的佐理旗務大臣,鑲黃旗的傷亡情況,當然歸他報告。

至於在場的其他人,各旗的王公、貝勒、固山額真們,則一起跪在地上聽著。

“回皇上的話,本旗巴牙喇、阿禮哈超哈、旗下漢軍諸牛錄,以及軍前各牛錄隨軍廝卒阿哈,共計損失兩千三百二十七人.”

既然黃臺吉剛才率先點到了濟爾哈朗的名字,當下便由他第一個站出來回話了。

事實上,這一回也正是濟爾哈朗在發現攻城不利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向黃臺吉建議馬上停止攻城並令攻城大軍立刻撤出圍城長壘以外的。

至於原因,當然是因為他發現前方的廝卒阿哈隊伍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致使鑲藍旗的披甲步兵和弓箭手們不僅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戰力,而且成為了城頭銃炮轟擊的活靶子。

這一次發起攻城作戰,鑲藍旗所屬兵馬,是攻城第二梯隊披甲步兵和第三梯隊步甲弓箭手當中的主力。

兩黃旗所屬各牛錄這次前來鎮江堡的時候,帶來了大量的廝卒阿哈隨軍聽用。

因為鑲藍旗各牛錄旗丁及披甲人的廝卒阿哈們,在之前金海東路各部人馬出擊英納河以北鑲藍旗各處莊田的時候,就被大量殺傷俘獲了。

後來濟爾哈朗率領麾下旗營逃出鎮江堡城的時候,再一次損失掉了歸屬旗丁的大量包衣奴才。

也因此,這一次攻城提供的炮灰隊伍,大部分是從兩黃旗所屬各個牛錄的披甲人那裡徵發出來的。

而鑲藍旗既然湊不出多少隨軍的廝卒阿哈隊伍,也就只能實打實派出旗下的巴牙喇、阿禮哈超哈和各種漢軍牛錄了。

“說細一點!鑲藍旗巴牙喇、阿禮哈超哈各損失了多少?”

黃臺吉並不怎麼關心廝卒阿哈的損失,也怎麼太關心漢軍諸牛錄的損失,他最關心的是各旗巴牙喇與阿禮哈超哈的損失。

因為這些人丁,才是他心目中大清八旗的根本。

因此,他聽了濟爾哈朗籠統說出來的損失人數,先是臉上一陣抽抽,隨後要求濟爾哈朗說細一點。

“回皇上,本旗巴牙喇與阿禮哈超哈損失倒是並不太大,巴牙喇損失十餘個,阿禮哈超哈在撤出長壘時因為遭受重炮轟擊,損失了二百餘人!”

說到巴牙喇和阿禮哈超哈的損失,濟爾哈朗陰鬱的臉色多少有了點好轉。

這一次,各旗阿禮哈超哈部署在攻城各層隊伍的最後方,鑲藍旗也不例外,而鑲藍旗的巴牙喇營,更處在阿禮哈超哈隊伍也即騎兵隊伍的後方。

所以在整個攻城行動之中,各旗的巴牙喇和阿禮哈超哈基本上都沒有怎麼動用,就因為前方傷亡慘重而撤出了戰鬥,損失都不大。

濟爾哈朗的鑲藍旗巴牙喇與阿禮哈超哈也一樣。

這也是唯一讓濟爾哈朗略感欣慰的地方。

不過,對黃臺吉說完了鑲藍旗巴牙喇和阿禮哈超哈的損失之後,濟爾哈朗緊接著臉色一黯,繼續說道:“但是,本旗梅勒章京沙爾虎達父子所領虎爾哈、索倫諸牛錄披甲人以及旗下漢軍諸牛錄損失十分慘重。

“伊徹蟎洲梅勒章京沙爾虎達及其子虎爾哈甲喇章京巴海皆未歸,所屬披甲人損失九百二十一人!“至於旗下漢軍各牛錄,此次共計損失一千一百八十六人,本旗漢軍固山額真李國翰及其長子甲喇章京海爾圖、三子牛錄章京桑額未歸,智順王兵所屬梅勒章京吳進功未歸!”

濟爾哈朗嘴裡所說的“未歸”,其實就是死了,就是陣亡了。

因為鎮江堡城的南北西三面都是生深壕長壘,東面又是鴨江,且江上威化島一帶有駐紮有耿仲明所部隸屬正黃旗的懷順王兵和瓜爾佳圖賴所領的鑲黃旗阿禮哈超哈營。

所以大軍撤出戰場的命令下達之後,但凡是沒有如期歸來的人,其實都可以算作已經陣亡了。

這一點,不用多說,在場的人都知道。

所以濟爾哈朗的話音一落,在場的其他人除了黃臺吉之外都是暗自抽了一口冷氣。

黃臺吉方才聽了濟爾哈朗的報告,知道鑲藍旗巴牙喇與阿禮哈超哈損失不大的時候,其實已經暗自鬆了一口氣了。

眼下聽到濟爾哈朗說起鑲藍旗下伊徹蟎洲諸牛錄以及旗下漢軍諸牛錄與智順王兵的損失,隨口說道:“李國翰?沙爾虎達?嗯,可惜了!這樣吧,他們都是你鑲藍旗下,你看看他們的兒子裡面,還有沒有可用的,挑選那忠勤幹練的,承繼他們的世爵吧!“至於李國翰的鑲藍旗漢軍固山額真之位,先由篇古兼任署理,等我大軍凱旋盛京以後再行酌定!”

“嗻!”

篇古本來就是鑲藍旗的佐理旗務大臣,此次兼任署理了鑲藍旗漢軍固山額真一職,對濟爾哈朗倒也沒有什麼影響。

濟爾哈朗見自己今日這麼輕鬆就過關了,於是當即領了黃臺吉的口諭。

不過領旨之後,他突然想到尚可喜既然已經死了,吳進功也死了,那麼原來的智順王兵是不是可以徹底劃到自己旗下漢軍諸牛錄裡呢。

畢竟,這一次原來的鑲藍旗漢軍諸牛錄,可是損失了一千多號人馬啊。

再說了尚可喜活著的時候智順公兵就是落籍在鑲藍旗下,眼下尚可喜死了,再單獨編列智順公兵還有必要嗎?於是,就在即將坐下之前,濟爾哈朗又站了起來,躬身對著黃臺吉說道:“皇上,如今尚可喜已死,其部梅勒章京吳進功、甲喇章京班志富皆死,另一甲喇章京金玉奎投敵,只剩下一個甲喇章京盧可用,智順王兵還要單列麼?”

濟爾哈朗突然丟擲來的這個話題,一下子引起了大帳中幾乎所有人的側目而視。

因為人人都知道濟爾哈朗話裡話外的意思,同時人人也都在好奇著黃臺吉究竟會如何處置尚可喜死後的智順王兵馬。

不過,對於眾人關心的這個問題,黃臺吉的內心深處,其實早就有了腹案,於是立即就回答道:“尚可喜招降楊振失敗,反誤了我內秘書院大學士範先生的性命,念其先前投效之功,不問其罪。

但是他既然死了,智順王兵自是沒有了單列的必要。

“這樣吧,著即撤銷智順王兵稱號,尚可喜人死爵除,其所屬部眾各牛錄,併入鑲藍旗漢軍其他甲喇,其妻妾子女由鑲藍旗漢軍撫卹安置!”

“皇上聖明!”

黃臺吉的處置,正合濟爾哈朗的意願,所以黃臺吉話音剛落,濟爾哈朗立刻稱頌起來。

然而黃臺吉的這個安排落在在場的其他人耳朵裡,可就反應各異了。

尤其是在場的同屬八旗漢軍序列的恭順王孔有德和懷順王耿仲明兩個,更是突然間就生出了些許兔死狐悲的感覺。

一開始聽說尚可喜進城勸降卻被楊振翻臉殺了的時候,他們兩個雖然嘴上不說,但其實心中卻是竊喜的。

畢竟他們兩個跟尚可喜是有私仇的。

尤其是耿仲明,聽聞了尚可喜被殺的訊息後,暗地裡很是高興了一陣子。

可是現在,當他們從黃臺吉的嘴裡聽到尚可喜人死爵除,智順王爵位沒有傳給尚可喜的兒子們,而是被取消了之後,他們心裡馬上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他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未來也有可能落得一個與尚可喜一樣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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