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九月初一,袁進與俞亮泰兩個人帶著各自的船隊在旅順口內經過了一番休整與補充之後,再一次奉命啟程南下了。

楊振讓他們趁著秋收與新的戰爭來臨之前,繼續從成山頭運送第二批移民過海,前往瀛洲島分屯安置。

一來,讓那些滯留在威海衛成山衛海岸上等待過海的移民繼續在原地滯留,自己還得想辦法救濟他們。

二來,眼下新的戰事沒有開始,袁進的西路水師船隊和俞亮泰的東路水師船隊,也不能就這麼閒著,閒著就是浪費。

再者說了,那些等待過海的移民人口眾多,待在膠東半島的盡頭不管不問是禍亂的淵藪,可是送到了瀛洲島上,卻是寶貴的人力資源。

要想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將瀛洲島納入自己的囊中,同時將它打造成一塊海外殖民的樂土,打造成金海鎮大軍糧草供應的一個寶地,就必須持續不斷地往那裡輸送與自己同文同種的人口。

袁進和俞亮泰他們兩個人的船隊,在第一次前往瀛洲島的移民行動中,已經聯合仇廣義的瀛洲島船隊,一起向島上運送了兩千四百戶移民。

如果去掉那一艘被放逐的百料船上的五十戶,那麼上一次的移民行動,他們一次就為瀛洲島送去了兩千三百五十戶來自魯豫江淮地區的移民。

如果這樣的移民行動,一年來上那麼幾次,儘快讓瀛洲島上的同胞人口超過十萬,那麼瀛洲島就再也丟不了了。

而且,將來如果有一天,楊振能夠透過移民船隊,從魯豫江淮地區往瀛洲島方向移民百萬以上的人口,那麼不光是瀛洲島再也脫離不了華夏版圖,就連瀛洲島附近的大小島嶼,包括什麼對馬島、壹岐島、五島列島,都將自然而然地成為華夏版圖的一部分。

軍事上的佔領,並不是最終意義上的佔領。

到最後,只有隨之而來人口的佔領,才是最終的佔領。

華夏民族的歷史上,從不缺少開疆拓土的英雄,比如封狼居胥的霍去病,勒石燕然的竇憲,飲馬瀚海的藍玉等等,但是漠北、外東北的疆土,最終卻並沒有守住。

究其原因,不在我華夏先輩們的武功之不盛,也不在我華夏先輩們的武運之不長久。

歸根結底,其原因就在於軍事意義上的勝利,並沒有轉化為人口意義的佔領。

歷朝歷代移民實邊的行動,向北幾乎全部都是止步於長城沿線。

漢唐的時候,還稍微好一些,向西直抵西域,向北直抵大漠,可是到了明朝,好不容易邁出去的步伐,又漸漸收了回來。

不僅浪費了永樂年間鄭和下西洋的全部努力,而且明初設在長城外的衛所,也在永樂以後開始陸續內遷。

這一世,楊振遇上明末之亂,關內饑荒不斷,兵禍連年,過去盛世時安土重遷的百姓,早已沒了不遠遊的觀念。

這個時候,只要有口吃的,只要有一線生機,無論叫他們去哪裡,無論叫他們做什麼,都有數不盡的人口願意幹。

對大明朝的穩固統治來說,這種局面的出現,那是絕對的災難,可是對於楊振的移民海外行動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這個時候,不趁機往海外移民,不趁機利用移民的機會拓展華夏文明的生存空間,那他楊振就白來了這一世。

當然了,袁進與俞亮泰他們再次率領船隊啟程的同時,楊振也叫他們給駐屯瀛洲島的仇廣義、郭小武他們帶去了一批糧食彈藥的補給。

同時,楊振命令他們密切注意並及時報告瀛洲島以東對馬島和長崎港附近的情況。

一旦鼠疫真的在這兩個地方中的一個爆發,那就要嚴格管控瀛洲港和西歸浦的碼頭,尤其是小心經過西歸浦的船隻,要防止東傳的鼠疫跟隨對馬和長崎的商船反噬。

與此相應的是,對於袁進和俞亮泰兩個人的這一次瀛洲島之行,楊振也同樣向他們交代了一些額外的任務。

就在九月初一之前的幾天裡,楊振在總鎮府先後召見了沈器周、柳之蔓,以及那個充任林慶業信使行人的獨步和尚。

沈器周與柳之蔓,是沈器遠派過來的,他們給楊振帶來了沈器遠的口信。

沈器遠在楊振撤離江華島的時候,率部“擊退”了島上的明軍,成功“奪回”了李朝的江華留守府重地,因此被李倧提拔到了兵曹判書的高位置上。

到了這個位置上以後,沈器遠當然全盤瞭解了蟎清向李朝借糧借兵借船的計劃,這次他派出了自己的親弟弟,派出了自己的女婿,前來面見楊振,就是要將這些計劃和軍情,通報給楊振。

同時,也將他的一些將計就計的想法,說給楊振知道,好讓楊振與他裡應外合。

當然了,身為李朝兵曹判書的沈器遠也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有多重要,有多麼得來不易,所以這次裡應外合的計劃,他並不準備親自實施。

與此相應的是,為了以防萬一,他也不準備一開始就讓替他執掌北方兵馬的親家平安道兵馬節度使柳林柳兵使得知其中內情。

沈器遠只是將陪同押送糧草的重任,交給了他自己的這個親家負責。

但是與此同時,沈器遠卻把李朝君臣提供給蟎清的稻米糧草數量、護送糧草的人馬大車數量,以及整個糧隊北上的時間、路線,透過沈器周和柳之蔓之口全盤告訴了楊振。

——而楊振也正是據此,放心大膽做出了命令袁進和俞亮泰再次前往瀛洲島運送移民屯墾的決定。

至於沈器遠派出自己的女婿,也即李朝平安兵使柳林的長子柳之蔓隨同沈器週一起前來,為的則是在關鍵時刻,直接策反態度並不確定的平安兵使柳林。

至少在關鍵時刻要用這個柳之蔓,來取信他的親家柳林。

在抗虜反清的問題上,沈器遠這個李朝兵曹判書的謀劃之長遠、謀劃之細緻以及決心之堅定,簡直讓楊振瞠目結舌。

因為除了這個建議楊振出兵劫糧的安排之外,沈器遠還特意安排了他的密友林慶業這個南三道水軍統御使,全力配合楊振將計就計的打法。

最讓楊振感受到沈器遠誠意的地方在於,沈器遠對於水陸兩路配合的謀劃,一開始就是分兩條線佈置下去的。

雖然他的這個佈置,在沈器周、柳之蔓二人意外撞見林慶業的信使獨步和尚的時候就失效了,但是沈器週二人與獨步和尚之間,卻並不真正知道對方使命的具體內容。

而楊振在分別接見了他們兩路信使之後,自然也不會多嘴去告訴沈器周南三道水軍統御使林慶業的使命。

事實上,楊振在召見了獨步和尚之後,就讓他搭乘著俞亮泰他們的座船,跟著船隊一起離開旅順口了。

他將跟隨俞亮泰的船隊返回李朝南三道水軍統御使林慶業的帳下,並向林慶業報告楊振將計就計的安排。

崇禎十三年九月初三上午,就在袁進和俞亮泰統帶的聯合船隊從成山頭再次啟航東渡的同一時間,身在旅順口的楊振,“意外”接到了來自金海北路的捷報。

捷報說,呂品奇率領北路人馬走海路,於八月十六日夜漲潮時分,突襲遼河口,再破田莊臺,斬獲韃子與二韃子首級二百餘,俘獲男女生口三百多,另獲牛馬百餘頭,糧米數百石云云。

這個捷報,說是“意外”,其實也不能算意外。

因為呂品奇率領金海北路的大批人馬搭乘北路水師營的船隊北上,去襲擊多爾袞的後方沿海地區,正是楊振叫他們去的。

對楊振來說,只要他們這麼做了,而且沒有提前走露了風聲,那麼取得一些勝利,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問題只在於成果的大小罷了。

但是讓楊振略感意外的是,他沒想到呂品奇他們偷襲敵後的捷報會這樣快就傳來。

同時,楊振也沒有想到,呂品奇他們突襲敵後的行動,會這樣順利,不僅一擊得手,而且全身而退。

不過,有了這個捷報之後,楊振對金海北路復州城當面的敵人,已經不怎麼太擔心了。

在楊振看來,此時身在蓋州城或者熊嶽城的多爾袞,肯定會比自己更早一步收到他們大後方遭遇明軍水師突襲的訊息。

以多爾袞的心智,他當然能夠看得出明軍水師擊其後路的目的,必然猜得到明軍這樣做是為了干擾他築城南下的戰略,為了干擾他正在醞釀中的攻勢。

如果是擱在從前,這種干擾行動,對多爾袞這樣意志堅定的人是沒有多少作用的。

除非是楊振親率金海鎮的主力,出現在多爾袞的後方,要不然他是不會輕易為之所動的。

但是現在,楊振卻堅信,多爾袞對於突然出現在蓋州城後方的敵人肯定不能置若罔聞。

相反,在其醞釀中的針對金海鎮的新的攻勢發起之前,他一定會盡快調集人馬肅清和鞏固他的後方。

一來,現在的戰事,可不是發生在大明朝實控的區域,而是發生在他們韃清國實控的區域。

而且現在又到了秋收的季節,他如果坐視不理,完全不管不顧,任由旗下的莊屯被襲擊破壞,他前線的大小牛錄與披甲人也將軍心散亂,無心作戰。

二來,這次遭遇襲擊的地方,不是別處,而是遼河口內地區,那裡可不是遼西方向,更不是蒙古部落方向,或者李朝所在的半島方向。

遼河口可是有水路直通遼瀋腹地的,而且從其地走陸路,往北不遠,就是海州,再往北不遠,可就是遼陽和盛京城了。

雖然田莊臺一帶再次遭受破壞,損失並不大,可是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所帶來的影響可不會小了。

面對這麼個地方遭遇來自海上的突襲,就算他多爾袞決心不管不顧,但是身在盛京的黃臺吉卻又怎麼能夠容忍他不管不顧呢。

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楊振在接到了來自金海北路的捷報之後,第二天就帶著自己直領的徵東先遣軍主力,從旅順口誓師北上東路前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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