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皮笑肉不笑地說完了這番話,然後徑直對著那個坐於末座一直沒說話的敬謹貝勒尼堪說道:“尼堪貝勒,既然你也在,那你就一起說說吧,我大清從東邊李朝那裡借兵借糧借船的事情,眼下辦理得怎樣了?”

敬謹貝勒尼堪是奴兒哈赤的孫子輩,其父乃是奴兒哈赤的長子褚英,其兄長乃是杜度。

若論年齡,今年滿三十歲的敬謹貝勒尼堪,其實比多爾袞還大兩歲呢,但是論地位,那可就差遠了。

一來從宗室輩分上說,多爾袞年紀沒他大,卻是他的叔父輩。

二來從爵位上來看,多爾袞早就是和碩親王的爵位了,雖然眼下因為之前的兵敗,被奪了和碩親王爵,可是仍然是多羅郡王,而且是實有一旗的旗主郡王。

在這一點上,尼堪可就差多了,如今的敬謹貝勒爵位,也是黃臺吉在兵敗遼西之後,為了拉攏褚英的幾個兒子以及他們身後的勢力才額外封給他的。

所以,他雖然也是宗室子弟黃帶子出身,雖然也是貝勒,但如今在多爾袞等人的面前,他卻只能敬陪末座了。

卻說尼堪見自己的十四叔睿郡王多爾袞點了自己的名,當下立刻站了起來,先是對著多爾袞一躬身,然後直身環顧了一圈在座的王爺們,見也沒有什麼外人,於是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個,還請鄭親王爺見諒,從下午剛大學士傳旨到現在,侄兒竟沒找到適當時機,向王爺稟報這些情況。

“現在既然十四叔有命,侄兒就把前番向東邊李朝徵調糧秣、兵員與戰船的事情,一併說說,也好由各位王爺參詳謀劃.”

尼堪是老奴奴兒哈赤長子褚英的兒子,濟爾哈朗是老奴弟弟舒爾哈齊的兒子。

尼堪與濟爾哈朗二人雖然不是親叔侄,但是同為蟎清宗室一脈,尼堪在濟爾哈朗的面前自稱侄兒,卻也中規中矩,十分自然。

而尼堪說出來的話,倒也沒有半分虛言,全是實在話。

下午剛林傳達了黃臺吉任免大將軍王的旨意之後,時間已經不早,而剛林又執意要當即返回盛京,別的王爺們可以不必出城送行,但是他這個地位稍低點的貝勒,於公於私都不能不去。

等他為剛林送行回來,倒是有心去見見新任的大將軍王濟爾哈朗,然後其時濟爾哈朗正是與諸王共同用餐的時候,也不適合他去拜見。

到了晚飯過後,鄭親王濟爾哈朗又商請多爾袞等人,在多爾袞的府邸之中議事定策,尼堪又失去了一個單獨稟報徵調李朝兵船進展情況的機會。

當然了,鄭親王濟爾哈朗之前駐留在鎮江堡城中的時候,尼堪往返李朝的途中,也都曾去拜會過,大致的情況也曾稟報過。

只是濟爾哈朗當時並沒有定海大將軍的身份,有許多細節不便於對他細說罷了。

此時尼堪說完這些話,便去看鄭親王濟爾哈朗,見濟爾哈朗也跟著多爾袞點了頭,於是接著說道:“前番,侄兒奉旨,往東邊李朝徵調稻米二十萬石,兵員一萬,戰船五百艘。

但李朝君臣以國小力弱為由,百般推脫,最後使節往返數次,方才定下各項協助之數額。

“定下秋收後先行支付稻米十萬石,剩下十萬石等入冬之後再行給付。

定下朝人參戰步卒三千人,專門負責押運糧草,由李朝平安道兵馬節度使管帶聽用。

“定下李朝支援我大清南下作戰之大小戰船三百艘,配備水軍三千人隨行,由其南三道水軍統御使林慶業管帶聽用。

概言之,即稻米十萬石,水陸兵力六千員,大小戰船二百五十艘!”

濟爾哈朗對敬謹貝勒尼堪奔走於大清和東邊的李朝之間的情況,多少是瞭解一些的,但是對於大清最終從李朝強徵到了多少人力物力與兵船,他原來並不清楚。

是以,此刻聽見尼堪報告的這些情況,一時喜上眉梢,心中大喜過望,甚至有點難以置信地追問道:“你是說,總計糧十萬石,兵六千員,大小戰船二百五十艘?!”

面對總攬遼東南軍務的定海大將軍鄭親王濟爾哈朗,敬謹貝勒尼堪的態度,比起他的兩個叔父多爾袞和阿濟格兩個,可就恭敬得多了。

眼見鄭親王濟爾哈朗又驚又喜地問自己話,尼堪的心中,一時充滿了自豪——畢竟這些東西可是他東西奔走索要而來的,當下躬身對他說道:“回稟定海大將軍鄭親王爺,事實正是如此!”

“好極了!好極了!”

濟爾哈朗從尼堪那裡再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心中喜悅之情更是溢於言表,與此同時,他也瞬間就明白了為何多爾袞在剛林傳達了黃臺吉的任免旨意之後臉色如此難看了。

黃臺吉在這個時候罷免了多爾袞的奉命大將軍一職,明擺著就是不讓多爾袞兄弟立下剿滅金海鎮的大功,不讓多爾袞兄弟在一向極為看重軍功的大清國內再次揚名立萬洗掉之前戰敗的恥辱啊!同時,濟爾哈朗也徹底明白多爾袞、阿濟格為什麼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嫉妒了。

對於同樣征討過鴨綠江東那個李朝的濟爾哈朗來說,朝人支援六千兵馬根本算不上什麼,可是十萬石稻米軍糧,尤其是二百五十艘戰船,那可是非同小可啊!濟爾哈朗原來跟滿韃子上層的其他宗室權貴一樣,根本看不上什麼水軍船舶,在他們的眼裡,除了大清兵最擅長的弓馬騎射之外,也就八旗漢軍下面的烏真超哈營值得一提。

但是,自從上一次跟著多爾袞的大軍南下復州城,最後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以後,他突然認識到,在蓋州以南、鎮江堡以南這樣的沿海半島地形作戰,水軍的作用無可替代,沒有水軍,將來恐怕是寸步難行。

而智順王尚可喜這半年來在靉哈河口徵調匠人、採伐樹木,建立船廠、打造戰船的緩慢進展,更是讓他清醒認識到,若是白手起家從零開始,想要建立一支能戰的海上水軍,是有多麼的艱難不易。

叫他沒想到的是,尼堪前番的李朝之行,除了索得糧食和兵力之外,竟然能徵調朝人三百艘戰船!有了朝人助戰的三百艘戰船,自己帶著鑲藍旗的精銳人馬,從鎮江堡出鴨綠江口,往南迂迴到敵後,還會困難嗎?金海鎮的水師船隊前不久突襲了遼河口,眼下必然還在遼東灣內伺機攻擊兩白旗的身後,那麼自己率領朝人助戰的船隊去金海鎮的東海岸,豈不是想在那裡登陸,就在哪裡登陸麼?濟爾哈朗聽了尼堪的話,一瞬間想到了許多許多,彷彿已經看到了即將到手的社稷之功在向他招手,他那張胖乎乎的大圓臉上,笑容更盛了。

“三百艘戰船,三百艘戰船——其中大船幾何,小船幾何?”

心裡已經底氣十足的濟爾哈朗沒有忘了追問朝人戰船的具體情況,萬一三百艘都是小舢板,那豈不是白歡喜一場?“大船二百艘,小船五十艘。

大船有龍頭龜尾的戰船,即朝人號稱龜船者五十艘,大板屋船一百五十艘。

五十艘小船則為斥候船.”

“龜船?!”

“正是。

大將軍切莫輕視了朝人的龜船。

侄兒在漢陽城時,李朝君臣向侄兒呈報了助戰戰船的明細,侄兒曾詳細問過,方知當年朝人御倭海戰得勝,就是多得這種龜船之助.”

龜船這種名字,聽起來十分不雅,但其在海戰中的實力的確不容小覷。

敬謹貝勒尼堪見濟爾哈朗似乎有點不喜這個名字,於是馬上就對他解釋了一番。

而濟爾哈朗正為戰船有了著落而高興著,也並沒有多麼在意,只是哈哈一笑,說道:“那就好,那就好,但願它在海上不要真如龜速行進就好啊!”

說到這裡,濟爾哈朗好似剛剛記起了什麼似的,很快話鋒一轉,對著尼堪問道:“哦,對了,那朝人的戰船,何時能趕到鎮江堡?!”

“這個,九月中旬以前,朝人當能趕至。

不是侄兒有心替李朝君臣說話,而是以侄兒之見,李朝君臣當中會說空話的書生多,能辦實事的幹才少,各方掣肘,人心散漫。

像我大清八旗上下令行禁止雷厲風行的風氣,在李朝文武之中實未曾見也!”

尼堪見問濟爾哈朗問及朝人兵馬戰船抵達之期,當即回想起之前與李朝君臣交涉時候的情景,一時間苦笑不已,搖頭說道:“所以,李朝君臣不管辦什麼事情都要慢上幾拍,比如眼下,六月裡就定下的事情,八月裡才起行。

侄兒旬日之前,方才又從九連城派了人馬催促,說已經出發十餘日。

算算日子,九月中旬前後,無論如何也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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