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命一身著紗袍便服,身材矮胖,一張白胖臉上滿是驚恐之色,安應昌父子指認出他的身份之後,將他從女人堆裡拖了出來,拖到了楊振的面前。

而這個洪命一,到現在也沒搞清來者的身份,跪在楊振的面前,磕頭如搗蒜,只知道連聲叫喊大王饒命。

楊振原本有意叫安應昌父子當眾處死這個江華留守洪命一,以便進一步堅定他們率部投效自己的決心。

但是當他看見這個江華留守洪命一如此慫包,如此貪生怕死懦弱無能的時候,心中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這個洪命一身份特殊,他既然是李氏朝鮮現任領議政洪瑞鳳的兒子,那麼他就擁有別的人所不具有的可茲利用之處。

有了這個洪命一在手,或許自己就不需要再冒險領兵進入漢陽,使用武力迫使李倧更換他的領議政了。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李氏朝鮮的現任領議政洪瑞鳳願意與自己合作的前提之下。

卻說楊振率軍拿下了山城內的江華留守府,控制住了江華留守洪命一之後,見了他貪生怕死的模樣,雖然心生一計,但卻並未與他多說什麼。

只是當場將命令張國淦率隊接管了留守府,並命郭小武將洪命一及其姬妾數人一併關押起來,好生看管。

同時叫安應昌父子帶領所部人馬,陪同自己與張臣領著火槍營其他哨隊,前去迫降被沈器成調往東門外的其他江華城守軍。

江華留守府一帶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激戰,但是安應昌父子率隊衝入留守府的時候,還是與守衛府院的留守府差役僕從發生了衝突,開了火。

而李守忠、張國淦等人緊隨其後進入留守府的過程中,更是開槍射殺了敢於抵抗的所有人。

留守府內傳來的槍聲,當然被報告給了人在東門望漢樓上,心思卻始終放在南門放在留守府裡的沈器成。

所以,當安應昌父子打著大明徵東將軍左軍都督府左都督楊的旗牌來到東門內附近的時候,就被沈器成派來守望的人馬迎住了。

那哨探與安應昌父子見了面,立刻轉身回報沈器成,只過了片刻,沈器成即帶著一隊親信從人策馬前來迎接楊振。

“大明上國徵東將軍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大人在上,小國江華留守副使沈器成,拜見將軍,拜見都督!“下官順天應命,特獻江都城池於此,請都督大人開恩,莫壞了城中宮室,莫壞了——莫壞了陪都府庫!“如此一來,小國上下必將盡皆感念都督恩義,然後兵進漢陽,清君側,除奸黨,為小國扶正去邪,撥亂反正,最終使小國重回大明藩屬,大事可成也!”

這個江華留守副使沈器成倒是一副士人君子模樣,騎馬過來,見了楊振,隔著十幾步遠即勒馬下鞍,隨即快步上前,跪倒在了楊振的腳下。

然後一邊衝著楊振磕頭見禮,一邊大聲請求楊振不要毀壞了城中宮室府庫,並說出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聽見這個沈器成這麼說,楊振微微一笑,彎下身將他扶住,對他說道:“呵呵,沈副使深明大義,果然不假,對我大明一腔赤誠,對汝王上也是赤誠一腔,實在可敬可佩!“本都督此來,只為問罪不臣,討伐不義,汝國朝野,君臣上下,若能痛下決心,反正歸明,本都督豈忍多造殺孽?!“何況汝兄長沈器遠沈總戎,賢名遠播,素重大義,本都督知其絕不是甘心降虜事虜之輩,汝乃其親弟,自是同道之人,呵呵,你我不必見外,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楊振笑著說完了這些話,一邊將跪在自己面前的沈器成扶起,一邊在心裡暗罵他又當又立。

——他們當了婊子還非要立貞節牌坊,而且還是要自己幫他們立這個貞節牌坊。

沈器遠及其同黨這一夥人,在當前的情況之下,的確是自己在李氏朝鮮內部比較可靠的一支“友軍”。

但是,楊振越來越清醒地認識到,當他在利用這支所謂的“友軍”達到自己目的的同時,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在被他的這支友軍所利用呢?比如,大義名分這個東西,固然可以用來驅使他們配合自己,為自己效力,同時卻也束縛了自己的手腳,讓自己無法對朝人予取予奪為所欲為。

一念及此,楊振更進一步堅定了要好好利用利用那個洪命一的決心。

與沈器成見了面以後,勸降其麾下江華城守軍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一來,楊振率領的大明軍隊已經表明身份進入了江華山城,而且江華留守洪命一與副使沈器成都已經放棄了抵抗。

二來,甲串墩的炮臺已經被來自海上的船隊用重炮擊毀,仇震海和俞亮泰的水師營隊伍已經在炮船的掩護下,在甲串墩附近登陸,正在步步接近之中。

被沈器成刻意派到了東門外駐紮迎敵的江華城守軍,人數雖然不少,但是此時已是腹背受敵,根本沒有取勝的可能。

如果不選擇投降,那就只能捨生取義,殺身成仁了。

可惜的是,不管是奉命駐守江都重地的御營廳人馬,還是被強徵而來服役的號牌軍弓手們,全都沒有捨生取義殺身成仁的覺悟。

當沈器成領著楊振登上望漢樓的城頭,正式打出大明徵東將軍的旗幟號召他們反正歸明之後,他們立刻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放下兵器,跪地投誠。

隨後,洪命一的親信以及傾向於降虜主和派的將校家丁,被傾向於抗虜斥和派的低階武官檢舉揭發出來,當場被安應昌安益信父子率領的反正軍士卒拉到陣前斬首示眾。

一番清洗之後,二百餘人當場被殺,算上從甲串墩逃回來的人馬,原本多達一千七百餘人的隊伍,很快只剩下了一千五百餘人。

對於剩下的這麼一千五百餘人,楊振也立刻給了他們一個統一的響亮的旗號,叫作忠義歸明軍。

同時也將之前在鼎足山城投效自己的安應昌所部編入其中,並任命安應昌為忠義歸明軍的都指揮使。

並將安應昌在鼎足山城的所部人馬與江華城東門外新附人馬共兩千餘人,仍以五百人為一指揮,混編成了四個指揮。

除了安應昌這個都指揮使自領一個指揮的人馬為中軍之外,安應昌的兒子安益信也受命領了一個前鋒指揮的人馬。

而沈器成與安應昌手下的兩個抗虜斥和派低階中年武官,一個叫金藎國的,一個叫鄭碩勳的,也被楊振這個大明徵東將軍當場提拔委任了左右廂指揮使的職務。

至於又當又立的沈器成,楊振當然也沒有冷落了他,在粗略地定下這個忠義歸明軍的軍制之後,楊振請他出任忠義歸明軍總監軍的職務。

這個總監軍的職務,雖然有點不倫不類,而且在大明朝通常是由太監擔任的,但是這個職務勝在聽起來十分高大上,十分霸氣。

對於士林儒生出身的沈器成來說,他本人又並不願意自降身份擔任武職,所以一個位居安應昌之上的總監軍職務,反而令他感到非常的滿意。

尤其是忠義歸明軍這個旗號,以忠義為號召,以歸明為目標,更是完美地滿足了沈器成及其一杆朝人抗虜斥和派又當又立的微妙心思。

就這樣,當天日落之前,楊振在江華山城的東門望漢門下,先是毫不留情地清洗了洪命一的軍中親信,繼而透過委任一個總監軍、一個都指揮使以及三個指揮使的做法,快刀斬亂麻地完成了對全部江華島朝人守軍的改編。

當天晚上,為了表示自己對江華城內宮室府庫秋毫無犯的誠意,楊振下令讓新編的忠義歸明軍入駐江華城內的王室行宮江都宮宿衛值夜。

楊振的決定,雖然引起了麾下嫡系徵東軍火槍營一些將士的不解,但是卻很快引發了新編忠義歸明軍將士們的歡呼雀躍。

張臣似乎是看破了楊振這個安排背後的深意,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歡呼雀躍的忠義歸明軍部眾們微笑不語。

而剛被任命為忠義歸明軍總監軍的沈器成看著眼前情景,心中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可是面對楊振光明正大的決定以及歸明軍部眾的歡呼,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檔口,楊振衝著同樣感覺有點不妥的安應昌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剛被提拔到都指揮使高位上的安應昌,自然不能一上任就當眾旨意楊振的命令,只得跟著下達了命令。

隨後,以安應昌的兒子安益信為首的前鋒指揮立刻領了命令,歡呼著進了城,直奔江都宮而去。

其他幾個指揮的人馬見狀,哪裡肯落在他人後,命令一下,自是奮勇爭先地入了城,一刻不停地往王室行宮所在地奔去,很快就走了一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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