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楊振最後搞清楚了何廷斌的身份之後,也打消了之前對他的一些疑慮,於是很多想法也就可以開誠佈公地談了。

首先一個,就是僱傭德威斯及其麾下船員為己所用的事情。

雖然郭小武和郭小武所挑選的上百名瀛洲島的水手,已經熟悉了那艘巨型荷蘭夾板船的佈局構造,掌握了駕駛使用它的基本技巧,但是楊振想要卻不僅僅是這些。

楊振不僅希望重新武裝它使用它,讓它入列金海鎮的水師,甚至成為自己目前的一艘旗艦,同時楊振還希望能夠仿造它,複製它,從而大幅度地提升金州船廠的造船技術。

金州船廠目前能造船來的戰座船,剛剛達到四百料船的水平,如果按照沈志祥他們的計劃,接下來會逐步試造一千料、一千五百料,最後的目標是打造兩千料的戰座船。

這樣整個計劃執行下來,恐怕還得需要三年到五年的時間,楊振雖然對水師戰船的要求,沒有像火槍火炮的升級迭代那麼迫切,可是他同樣也希望金海鎮的船廠能夠縮短這個程序。

如今九州諸藩的鼠疫傳播,無意間促成了荷蘭長崎商館對瀛洲島方面的獻船來歸,如此天賜良機,楊振自然不能放過實現水師跨越式發展的機會。

也因此,他想僱傭德威斯及其麾下船員為己所用,並不是要將他們用在銃炮教習或者指點水師作戰的戰船上,而是要將他們用在金州船廠對荷蘭夾板船的仿造上面。

為了隨時隨地可以對構造複雜的夾板船進行維修,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商船,一般都攜帶有船隻的模型與圖紙。

郭小武他們在指揮這艘夾板船回到旅順口的途中,在德威斯的指點之下,在何廷斌的翻譯之下,正是透過這些東西,才得以快速地熟悉並掌握了這艘巨型夾板船的控制技巧。

現如今,這些東西正好派上用場,可以在楊振不必完全拆解“拿騷號”的情況之下,實現對他的仿造和複製。

對於這件事情,何廷斌並不感到意外。

因為在楊振詢問德威斯薪金待遇的時候,特別是向何廷斌打聽荷蘭東印度公司船長、水手、職員、僱員們的薪金待遇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此節。

對此,何廷斌也是很樂觀的,當場答應楊振,會私下詢問德威斯的態度,並保證盡力說服他留下。

但是何廷斌也提醒楊振,德威斯這種人可不是良善之輩,這種人只認錢不認人,沒有任何忠誠度可言,一旦有人出價更高,他們隨時都會背叛已有的僱主,所以一旦使用不好,就可能傷到自己。

對於何廷斌的擔心,楊振笑而不語。

德威斯這樣的人在背地裡是什麼貨色,楊振比何廷斌可清楚的多,自然不可能有信譽可言。

而楊振將之用在造船上而不是水師作戰上,預防的就是這一點。

而且楊振預計,最多也就用他一年半載,只要沈志祥主持的金州船廠仿造出了第一艘夾板船,德威斯及其部下就會被楊振禮送出境。

當然了,如果他們中有人為了高薪,真的死心塌地留在金海鎮為自己效力的話,楊振也不介意留下一些。

當然了,除了請何廷斌用高薪拉攏德威斯留下效力這件小事之外,當天晚上楊振還向何廷斌請教了另一件令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事情。

這就是當天晚上楊振提出與眾人商議的第二件事情,也就是乘虛而入謀取九州島及其外圍諸島的事情。

結果楊振的這個想法剛提出來,就招致了在場金海鎮諸將幾乎所有人的反對。

“都督要取倭奴九州島?”

“倭奴國可不是和寧國啊都督!”

“倭奴國那裡正鬧瘟疫,時機合適嗎都督?”

“是啊都督,清虜那邊還沒解決,再樹一強敵合適嗎?”

在楊振的一直鼓勵之下,楊振麾下的各路將領在共同議事的時候,都已經敢於直言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所以每一回的議事場合,都會有人向楊振提出各種不同的意見。

這是楊振自己種下的因,所以他也只能無奈接受這樣的果,不過總體來說,他是樂見這種場面的。

對他來說,一個方案擺出來,無人反對,未必就是正確的,而眾意紛紜,也未必就表明它是錯誤的。

相反,只有把麾下將領們贊成、反對的各種情況都摸清楚,匯總到一塊,然後再做出最後的決定,才有可能真正統一所有人的思想,並且取得反對者的諒解。

這樣最後執行起來,才會更有效率,才不會出現不可挽回的問題。

比如對於攻伐倭奴國的問題,楊振自己其實也有點拿不定主意,眾人的驚訝擔憂以及向他提出的疑問,其實也都在他的意料之內。

畢竟倭奴國不同於朝人和寧國,而且想當年還曾差點滅了和寧國,需要大明抽調天下兵馬與之抗衡,才將他們打回去。

再往遠了說,想當年並非倭奴國正經軍隊的倭寇,就侵擾的整個東南海疆不得安寧。

現如今自己僅僅以金海鎮自身的實力,甚至最多隻能拿出一半的實力,去攻伐倭奴國,佔領九州島,能夠做得到嗎?對此,楊振自己其實也是有疑慮的。

但是倭奴國尤其是九州島遭遇大面積瘟疫,九州諸藩的倭奴人口幾乎遭到毀滅打擊的情況,簡直是百年不遇,錯過了這樣的天賜良機,又實在太過可惜。

這讓楊振感到十分糾結。

“正所謂天予不取,必受其咎,倭寇乃我大明世仇也,九州諸藩正是當年倭寇主要來源之地。

如今其地遭天譴,先有島原、天草之亂,人口減損大半,去年冬天以來,又經受鼠疫肆虐,人口再次折損無數,如此良機豈能坐失?!”

面對麾下諸將的驚訝反對,楊振反而進一步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別人不知道幾百年後倭奴國對華夏的危害,但是楊振卻是一清二楚。

如今正是趁他病要他命的時候,豈能心慈手軟,瞻前顧後畏縮不前?對楊振來說,這一次即便不能拿下整個九州島,哪怕拿下九州島的一部分,讓自己在那裡站穩腳跟,或者哪怕是從德川幕府那裡敲詐一批金銀財富也是好的。

總而言之,自己決不能就這麼置身事外,袖手旁觀,然後等著德川幕府反應過來,重新分配或者從容整合九州諸藩的勢力。

因為這樣的話,遠在江戶的德川幕府就有可能因禍得福,從中受益,並進一步得到壯大,從而給自己將來徵發倭奴國增加難度。

“可是都督,咱們現在鎮江堡那邊有個濟爾哈朗虎視眈眈,復州城北邊有個多爾袞擁兵對峙,另外朝廷又可能要從金海鎮抽調兵馬渡海南下,到中原追剿流寇,咱們哪還有餘力派兵馬遠征倭奴?”

張得貴聽說楊振心裡面竟然打著遠征倭奴的主意,眉頭緊鎖成了川字,一張臉皺在了一起,雖然沒有明說我反對,但是其渾身上下都是反對的意思。

“老張,你的擔心,你們的擔心,我能理解,你們放心,征伐倭奴只是一個想法,現在只是醞釀時期,你們放心,一等朝廷的旨意下來,我必會從容安排。

“而且所謂征伐倭奴,也不是去跟倭奴國的德川幕府主力作戰,而是以咱們經營的瀛洲島為大本營,去佔領九州諸藩的外圍島嶼。

“最後要不要進兵九州島,能不能一口吞下九州島,還要到時候臨機決定。

總之你們放心,本都督從不打無把握之仗,風險大收益小的事情,我肯定是不會幹的!”

楊振最後這番話說的,倒是實情。

在場眾人除了何廷斌屬於新近投效麾下的之外,其他人早在楊振入主松山城之前就已經追隨左右了。

他們當然知道楊振一直以來謀定而後動從不打無把握之戰的習慣和作風。

也因此,楊振的這些話一說出來,眾人相互看了看,本來想說什麼的人也都閉嘴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之前被楊振的想法震驚到無語的何廷斌突然說道:“卑職沒有看錯,都督果然懷有鴻鵠之志!想當年,顏思齊顏盟主在平戶期間,也曾召集在倭奴國的唐人海上頭領,密謀奪佔九州,徹底消除我東南倭寇之患!“可惜當時謀事不密,在顏盟主兵馬未聚之前,走漏了風聲,結果招致德川幕府調兵圍捕,此事雖未能成功!“然而現在卻未必沒有成功的機會,都督若只是拿下九州諸藩的一部分,作為將來征服倭奴國的跳板,那麼事情並不難辦.”

說到這裡,何廷斌突然又幹掉了一滿杯的番薯燒,將杯子往八仙桌上一放,目光炯炯地看著楊振,說道:“荷蘭人!都督可以聯絡荷蘭人!都督金海鎮兵強馬壯實力不凡,但是方才張總兵所擔心的事情也不能不慮,北方畢竟還有清虜,需要留下足夠的兵馬防禦!“但是如果都督聯合了荷蘭人一起動手,將九州島上的諸藩土地城池,分給荷蘭人一半,卑職料想,荷蘭人必然不會拒絕都督的好意!”

“荷蘭人?!”

“對,就是荷蘭人!”

面對何廷斌突然丟擲的建議,楊振一時有點懵圈。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荷蘭人聯手共謀倭奴國的事情。

對於意外穿越到這個時代的楊振來說,倭奴國一直都在他征服與滅亡的清單裡面。

只是他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事情要假手於人去完成,因為他總覺得只有自己親手去做,這個事情才有意義。

但是現在何廷斌這麼一說,在乍聞之下的震驚過後,楊振竟然突然間茅塞頓開了。

是啊,自己的力量或許足以拿下什麼五島列島,拿下什麼平戶島或者壹岐島,努努力或者也能從對馬島割下一塊肉來,但是要想一舉佔領九州島,然後快速大舉移民填充其地,恐怕沒那麼辦到。

但是如果加上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力量,那可就不一樣了。

“如果我同意分給荷蘭人一半,荷蘭東印度公司會出兵嗎?”

“事在人為,都督!荷蘭人瞄上倭奴國,瞄上九州島,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去年冬荷蘭人幫助德川幕府驅逐葡萄牙人,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應有的回報,而且德川幕府轉過頭就將荷蘭人集中到了長崎。

“要說集中到長崎港內也就罷了,結果這一回的瘟疫剛起,德川幕府的長崎奉行就又利用這次疫情,將長崎港內的所有荷蘭人集中到了尚未建好的出島之上。

“都督可能有所不知,這個出島乃是轉為荷蘭人而建,目的就是禁止荷蘭人與其他倭奴國的行商坐賈接觸,好叫德川幕府壟斷全部交易之利。

“原本荷蘭商船入港後要拆除所有銃炮的條款,荷蘭東印度公司那邊就已經十分不滿了,現在德川幕府及其長崎奉行的所作所為,只要傳到了爪哇國,巴達維亞方面就不會輕易干休!”

面對何廷斌提議以及何廷斌的這些說法,楊振逐漸恢復了平靜,想了想,盯著他說道:“荷蘭東印度公司有多大的可能會出兵?又有多大的可能不會出爾反爾,與德川幕府媾和,站在德川幕府的一邊?”

“好處,都督,只要都督你許諾給荷蘭人的好處足夠大,大到倭奴國那邊無論如何也給不出,荷蘭東印度公司那邊就一定會站到都督你這邊來!”

對於楊振的擔心,何廷斌立刻這樣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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