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宋二人,自打派人在半夜裡,偷偷往鎮江堡城上射出了求降的書信之後,他們兩個就一直在心急火燎地等待著迴音。

他們向楊振主動請求投誠,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極其重大同時又極其艱難的決定。

一方面,他們在楊振那邊幾乎不認識什麼人,不可能有人為他們說話。

另一方面,他們在情急之下什麼投名狀也沒有準備,很難取信於人,更別說取信於楊振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楊振一笑了之,置之不理,那也就罷了。

萬一楊振派人出城將他們的投誠書信,反向投送到耿仲明所在的營中或者其他人的營中,那他們可就徹底完蛋了。

所以,當投遞書信的信使返回之後,石宋二人很快就將他打發了到了江岸附近,叫他隨時留意城中動靜。

一旦有人出城接頭,立刻上前迎住了,絕對不能錯過。

事實證明,果然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們的小心謹慎沒白費,只是過了兩個時辰左右,就收到了迴音。

而與此同時,仇震海的主張以及楊振的嘗試,也立刻就收到了巨大的回報。

俞海潮出城沒有多久,就在威化島南端宋國輔的營地附近一處望樓下,見到了聞訊匆匆趕來接洽的石明雄、宋國輔二人。

石明雄、宋國輔二人,見了楊振派來的使者,既尷尬又興奮。

讓他們略感尷尬的是,他們這些人,之前彼此是敵人,你殺我的人,我殺你的人,誰也不曾手下留情,而且從楊振的命令與安排裡,他們也能看出楊振對他們的不信任。

然而即便如此,眼下他們卻要放下以前的敵對,加入楊振的隊伍,跟以前打生打死打了幾個月的敵人,走到一起去了。

而讓他們感到興奮的是,楊振答應了他們將功贖罪、反正歸明的請求,不僅保證他們前罪盡銷,而且事成後還會為他們向朝廷請功。

事實上,請功不請功的,他們並不是很在乎。

他們在乎的,其實是楊振的這個態度。

楊振答應為他們向大明朝廷請功,顯然說明,楊振並沒有把他們當成卸磨殺驢的驢,不會幹那種過河拆橋、翻臉無情的事情。

當然了,聽完了俞海潮傳達的楊振軍令,石宋二人對楊振的決定也並非完全滿意。

楊振對於雙方里應外合滅掉威化島清營的安排,在石宋二人看來,多少有點拖泥帶水不爽利。

石宋二人害怕夜長夢多,擔心時間拖久了橫生枝節。

他們本想在初六的後半夜或者說是初七的凌晨,就發動兵變的。

因為從江面上的重炮陣地拖拽回來的七門重炮,現如今就在宋國輔位於威化島最南端的營地裡面。

只要楊振答應出兵接應他們,他們隨時可以掉轉炮口猛轟耿仲明所在的營盤。

但是楊振的安排,卻是在初七的後半夜。

接下來的一個白天,會不會生出別的變化,那可就不好說了。

直到他們忍不住開口詢問俞海潮,鎮江堡城中的兵馬為何要等初七夜才能行動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原來是他們先前存的那點小心思造成的一個意外後果。

之前他們叫人投遞入城的投誠書信裡面,並沒有寫清楚鎮江堡外圍清虜大軍發生的種種重大變化。

比如黃臺吉已經離開軍前的事情。

比如正黃旗、鑲黃旗的巴牙喇營、阿禮哈超哈營以及大批跟役廝卒已經離開軍前的事情。

再比如恭順王孔有德所統領的那些兩紅旗重炮牛錄,也都已經離開軍前的訊息。

他們都沒有寫在那封投誠書信裡。

一來,這些事情都是他們這個地位的章京們知道的絕密軍情,一旦投遞書信的過程出現意外,他們想甩鍋都甩不出去。

二來,這些絕密軍情可是他們投誠以後準備拿來當見面禮立功請賞的重要本錢,在確定楊振那邊接納他們之前,他們也不會輕易吐露出去。

所以,在他們派人投遞入城的書信裡,對鎮江堡城外發生的重大的軍情變化,隻字未提。

這麼一來,楊振所做出的的決定,自然是縮手縮腳,畏首畏尾。

搞清楚了這一點之後,石宋二人暗自後悔不已,當即便將先前不肯說出的清虜大軍重大變化,告訴了俞海潮。

並敦請俞海潮儘快趕回鎮江堡城中去,將實情告知楊振,趁著天還沒有亮,還有機會立刻派大軍出城對威化島發動進攻。

而他們隨時可以部署剩下的重炮,炮擊耿仲明在威化島中部的營地。

俞海潮從石宋二人口中,聽說了清虜偽帝黃臺吉及其兩黃旗主力已經從鎮江堡城外撤兵的訊息,簡直是又驚又喜,欣喜若狂。

先是囑咐了石宋二人務必按照楊振的命令執行,爾後答應向楊振通報最新軍情,併為他們請求新的命令,隨後約定了內應兵馬的標記,便趕在黎明前回到了城中。

俞海潮帶回來的訊息,很快在鎮江堡城的將領們中間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從仇震海到張臣,從李祿到楊珅,再到駐守東西城的哨官隊官們,幾乎個個都是奔走相告,欣喜若狂。

鎮江堡城內被圍困了幾個月的各路兵馬,沉悶壓抑已久計程車氣,突然一下子大漲了起來。

如果不是因為仍在宵禁的時間段內,不允許營中喧譁,那麼整個鎮江堡城內都要成為歡呼的海洋了。

至此,再也沒有人對石宋二人的突然求降投誠有疑慮了。

與此相應的是,已經知道了楊振初七日夜出城作戰計劃的人,有一些甚至開始暗自腹誹楊振的安排有點太過於保守了。

但是,不管別人怎麼說,同時也不管石宋二人有什麼新的請求,楊振最後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定。

黃臺吉竟然出人意料地返回盛京城了,楊振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原因,但他卻意識到這是一個再次破敵的好機會。

先前作為聲東擊西虛張聲勢使用的那一個虛招,現在已經完全可以做實了。

崇禎十四年初七清晨,天剛亮,楊振的徵東將軍行營裡,眾將雲集,喜氣洋洋。

雖然到了初七,年已經算是過完了,可是整個行營當中,甚至是鎮江堡城當中,直到今天才有了以往過年常見的那種輕鬆喜悅的氣氛。

楊振叫俞海潮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說了一遍他從城外石宋二人處得來的全部訊息,然後在諸將的歡慶聲中,對即將到來的一戰,又做了一些補充安排。

由於楊振此前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好了應對城西清虜大營介入的準備,所以現在整個部署並沒有做出太大的調整。

新作出的補充安排,主要是兵力上的。

之前楊振安排的,對城西清虜大營的進攻是佯攻,是牽制,要的主要是聲勢,楊振並不想投入太多兵力。

而且他也擔心城外的清虜兵馬太多,害怕自己投入的兵力陷進去出不來弄巧成拙。

但是現在,這點擔心已經消散不見了。

這一次,楊振將城中能夠動用的兵馬,全都用上了。

駐守西城的各部人馬,除了西城牆楊珅所部重炮營之外,全部跟隨張臣、李祿出戰,只等威化島那邊開打,城西清虜大營兵馬調出,他們就直撲過去。

相應的,駐守東城的各部兵馬,除了東城牆上的劉仲錦所部重炮營以外,全部跟隨仇震海、安應昌出擊威化島清虜營地。

至於楊振本人,這次也明確了要跟隨仇震海一路人馬一起行動,參加對威化島清營的進攻。

楊振麾下諸將都知道楊振的脾氣,見他堅持這樣的決定,眾將也只能服從。

當然了,軍議結束之後,私底下,張臣自是免不了提醒跟隨楊振那一路出擊的張國淦帶領所部火槍手,務必護衛好楊振的安全。

同樣,李祿在私底下,自然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交代跟隨楊振那一路出擊的潘喜,帶領所部擲彈兵,寸步不離楊振的左右。

一通部署完畢,天色已經大亮,城東江面上,來自耿仲明麾下其他各部兵馬的哨探邏卒,也開始出現了。

在光天化日之下,鎮江堡內的人馬已經失去了再次與石宋二人直接接觸的機會。

同時為了不驚動懷順王耿仲明,不讓城外的清虜哨探起疑心,楊振也刻意叮囑東西城的將領們,什麼兵馬調動,什麼部署調整等等,都要留在初七日入夜後進行。

至於在城外威化島南端營地裡心急如焚的石宋二人,望穿秋水也沒有等到俞海潮傳回的最新命令。

兩個人雖然忐忑不安坐臥不寧,唯恐訊息走漏之後大禍臨頭,可是他們也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可想,只能一邊派人隨時盯著耿仲明大營內動靜,一邊老老實實地等待白天早點過去,夜幕早點降臨。

好在懷順王耿仲明吃罷早飯後就帶著幾個心腹干將踏冰過江,繞道鎮江堡城北,前往鎮江堡城西的鑲藍旗大營去了。

而且一去就是一天,同時也沒有派人前來傳喚石明雄和宋國輔二人前往城西大營去。

但是石宋二人很清楚,耿仲明前往鎮江堡城西的鑲藍旗大營,一定是去向鄭親王濟爾哈朗報告昨天城東發生的情況去了。

一旦石宋二人在昨日發生的炮戰之中損失了二十一門重炮的情況,被耿仲明報告到了濟爾哈朗的面前,那麼這件事情再想善了就不可能了。

而且石宋二人都很清楚,耿仲明是不會替他們兩個說好話的。

在他們看來,耿仲明之所以沒帶他們過去,一起向鄭親王濟爾哈朗負荊請罪,為的恐怕就是要將罪責完全推到他們兩個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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