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站堡修建在一個臨河的山丘之上,正好扼守在驛道的旁邊。

從東南蜿蜒通向西北的老驛道,就在湯站堡的前門也即南門外經過。

而流經湯站堡以西山腳下的那條河流,潘喜他們管它叫作湯站河,是噯哈河的支流之一。

它從西南方的山溝裡,呈幾字形繞過湯站堡,然後往東北方的山溝裡流,在三十里外注入噯哈河。

這條湯站河攔腰切斷了東西來往的驛道,要想繼續沿著驛道往西,就必須從河上過。

河上原來有橋樑,也有渡口和渡船,但是現在都沒了。

不僅如此,當楊振帶著眾人來到河邊渡口的時候,這裡早已構築起了好幾道阻斷任何人涉水過河企圖的防禦工事。

與此相應的是,當楊振舉起千里鏡觀察,河對岸驛道口附近的山林裡,也隱約可見有一片清虜的營寨。

“河對面清虜營寨裡,大概有多少人馬?”

“目前大概有一個清虜的牛錄。

以前的時候多,最多的時候可能有上千人.”

“河水深淺如何?如果不用浮橋渡船,人馬能否涉水而過?”

“七八月裡有大雨山洪的時候,河水較深,常有急流,但像如今這樣,河水最深處也只到腰,人馬皆可涉水而過.”

面對楊振的詢問,潘喜對答如流,顯然對此處地形頗為用心。

“那麼,清虜過來過嗎?”

“沒有。

以往清虜常有小隊馬甲兵繞行上下游往東來,咱們的哨探也吃過幾次虧,不過還沒有從這裡硬闖過.”

潘喜說完了這些話,見楊振依然舉著千里鏡,在認真觀察著對面的山林,於是想了想便接著說道:“其實最危險的是冬天,冬天結冰後,人馬過此河如履平地,為此,咱們在去年就在河口修起了工事,防的就是清虜突然來攻。

“眼下這個情況,莫說工事已成,就是工事未成,清虜兵馬若敢大舉過河來犯,咱們也不怕。

湯站河雖然不深,可畢竟是河,清虜人馬雖可過,可其車炮輜重卻難通行。

“若是沒有大批車炮輜重,清虜人馬來的再多也是白搭,也拿不下咱們這個湯站堡。

所以,卑職以為,都督不必過分擔心!”

楊振聽了潘喜的話,放下千里鏡,默默估算了一下身前不遠處湯站河的寬度,隨後對潘喜,也是對隨行的眾人,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對面清虜搞來了重炮,就在河對岸架設炮臺,轟擊湯站堡或者轟擊咱們現在所在的渡口,你們說,怎麼辦?”

“這個——”楊振所說的這種可能雖然微乎其微,可是正所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任何人也無法否認這樣的可能性存在。

雖然清虜鑲藍旗兵馬在之前的那場鎮江堡攻防戰之中幾乎損失了所有的大炮,甚至整個清虜八旗所擁有的重炮,都在那場攻防戰中損失慘重,可是清虜是有鑄炮能力的。

這一點,不光是楊振知道,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

如今,距離之前那場鎮江堡攻防戰已經一年多了,誰知道清虜那邊有沒有造出新的重炮以及造出來多少新的重炮?萬一清虜鑲藍旗的手裡有了重炮,甚至是有了大批的重炮呢?萬一清虜兵馬真的如同楊振所說,就在河對面架設重炮,直接轟擊湯站堡和這個渡口呢?對於清虜鑄造的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在場很多人都是熟悉的。

就是不熟悉的人,也大致知道這款重炮的射程是相當可觀的,知道它即使是使用清虜自己的黑火藥打個兩三里也不成問題。

可是眼前的湯站河,有水的河面加上岸邊佈滿亂石的河灘,充其量能有個一里地寬就不錯了,甚至很可能連一里地寬都沒有。

“湯站堡有重炮嗎?”

“沒有.”

面對楊振再一次的詢問,這回陪同在側的仇震海主動站出來回答了楊振的問題,並且接著請示道:“都督的意思是,以防萬一,調幾門重炮過來?”

“沒錯。

回去以後,叫宋國輔調派重炮過來,不需要多,有三門就夠了,叫他精選一隊最好的炮手前來備戰.”

“卑職遵命!”

在仇震海的軍中,紅夷重炮的數量並不是很多,所以對他來說每一門都很珍貴。

也因此,這些重炮,此前當然是優先佈置在鎮江堡和安東城的。

至於湯站堡這個地方,自然是一門也沒有。

不過現在楊振率軍來了,而且是帶著徵東軍主力的炮兵團營來的,水陸兵馬加在一起,光是重炮的數量就超過了兩百門。

有了楊振所部兵馬帶過來的這些重炮之後,安東城的安全自然有了充分的保證,仇震海也就不在意分幾門重炮給湯站堡了。

畢竟湯站堡也是鎮江堡和安東城的西邊門戶,要真出了事,那也是不得了的。

卻說楊振在湯站河渡口看了一圈之後,進入了依山就勢修建的湯站堡內,檢閱了集結迎候的堡中兵馬之後,又馬不停蹄了視察了堡中的營房、炮臺以及糧倉和彈藥庫,甚感滿意。

湯站堡所在的這個小山丘,雖然並不高,但卻已經是周圍方圓十幾裡內的一個制高點了。

當然,十幾裡外,依然山嶺起伏,比它高的山頭比比皆是,可是那都沒有用了。

湯站堡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它剛好卡在湯站河與定遼右衛驛道的交匯處。

有時候,楊振不得不欽佩古人選址建城的智慧,很多看起來彷彿隨隨便便平平無奇的選址,實際上卻是用心良苦,有意為之的結果。

當日中午,楊振就在湯站堡內與眾將士一起吃了一頓豐盛的中午飯。

楊振堅決不坐仇震海和潘喜他們安排好的一桌,同時也不跟隨行諸將一起用飯,而是去了麻克清所領哨隊的營房,加入了其中的一個棚,與該棚士卒一起用飯。

與此相應的是,楊振也讓隨行的諸將照做,全部分散到各個哨隊各個棚伍之中吃飯。

仇震海、潘喜拗不過,只能聽楊振的,而其他隨行將領早習慣了,於是各自尋找自己吃飯的哨隊。

吃的是雜合面的大餅子,搭配一大盆子鹹鮮入味兒的土豆乾鹹魚燉粉條子。

雜合面大餅子,就是小麥和各種雜糧混合製成的“麵粉”,除了正常麵粉以外,其中比例較大的還有各種豆麵兒和番薯幹磨成的粉面兒。

至於其味道麼,自然是一言難盡,但是加了點鹽烙成了大餅之後,用來充飢果腹絕對沒有問題。

如果捲上幾條小鹹魚,或者像楊振到來的這個中午這樣,配上一大盆子鹹鮮入味兒的鹹魚土豆乾燉粉條子,那就好下嚥得多了。

雜合面餅子配鹹魚,再配上鹹魚野菜湯,這也是楊振軍中的一個老傳統了。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楊振軍中尤其是金海鎮各路,都配有水師營,而每個水師營都有專門的捕撈隊。

不管是在平時還是戰時,捕撈隊的任務都是在海上以及各個河口用大拖網進行捕撈作業。

包括各個海島上的島屯百姓,各路也都鼓勵他們出海捕撈,讓他們以捕撈來的漁獲頂替該交的公糧,或者換取所需的其他物資。

也因此各路各團營所得的漁獲,自然是極其豐富的。

與此同時,金海鎮下面的各路也都不缺鹽,為了保證漁獲能夠長久儲存,絕大多數漁獲都做成了鹹魚幹。

過去沒有更多種類的食物可以搭配著吃,大餅子就鹹魚或者鹹魚湯,但是現在有了番薯、土豆之後,很快就有了鹹魚土豆乾燉粉條子這個深受各路士卒歡迎的大菜。

粉條子是用番薯加工製作的。

雖然番薯在金海鎮引種推廣才兩年多,但是番薯的一些基本吃法,已經都出現了。

什麼蒸番薯、煮番薯、烤番薯,番薯粥、番薯幹、番薯面以及番薯做的粉條子,一個接一個,出現在了金海鎮。

尤其番薯粉條的出現,大大改變了金海鎮軍民對番薯作為雜糧的觀感,番薯粉條搭配其他各種鹹肉、海產和鹹魚乾等葷腥食物的做法,迅速流傳開來。

當然了,也是因為豬肉不易得,一時普及不開,若是將來豬肉在金海鎮像鹹魚一樣價廉而易得,那麼傳世名菜豬肉燉粉條子將很快登場。

不過有了鹹魚土豆乾燉粉條子,不管是雜合面大餅子,還是雜合面窩窩頭,都不那麼難吃了。

楊振脫鞋上炕,盤著腿跟這一棚火槍手一起,邊問話邊吃飯,很快就幹掉了一張臉盆一樣的大餅。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自己和唯一跟隨在側的侍從吳惟恭吃多了,會讓這一棚裡的一些士卒餓肚子,楊振還能再幹掉一張。

崇禎十五年四月初十的傍晚,親自巡視過湯站堡情況的楊振,領著隨行前去的諸將,回到了安東城。

他沒有遣散隨行的諸將,而是直接在安東城內的總兵府二堂再次召集了隨行諸人以及安東城內留守的諸將議事。

“看了湯站堡的情況,我覺得,當我們主力出擊九連城的時候,鳳凰城的清虜向湯站堡發起進攻的可能性不小,但是我們守住湯站堡的可能性更大.”

等到諸將都到齊,楊振開門見山,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所以我決定,明天再休整一天,後天上午徵東軍三大團營跟我一起過江,走江東北上新義堡。

新義堡的重建還沒有開始動工,所以各個團營要充分做好野外紮營駐守的一切準備!“糧草彈藥以及其他輜重軍需,不必全帶。

糧草,先帶夠一個月的。

彈藥,先帶夠一個基數。

其他的暫時留在安東城這裡,根據前線需要再轉送,或等新義堡築成後再進行轉送!”

“卑職遵命!”

“卑職遵命!”

楊振話音一落,在場的諸將當中,李祿和楊珅立刻站了起來抱拳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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