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鎮大概有多少兵力,之前在多爾袞召集的軍議上,諸王貝勒大臣們已經有了一個近乎一致的判斷。

相應的是,楊振在防守復州城、金州城以及旅順口的同時,能夠派出多少人馬北上救援復州城,那也是有數的。

根據多爾袞派人送來的訊息,尚可喜得知,金海鎮北上救援復州城的主力五六千人,眼下已經被圍在了西屏山一帶。

如果這一次從蓋州城傳來的訊息是真的,那麼熊嶽城這邊,就不可能再出現楊振的人馬了。

即使如同珠瑪喇先前所說的那樣,這裡曾經出現過金海鎮的北上哨探,那麼這股哨探的人數也絕不會太多,更不會有威脅熊嶽城城防的能力。

當天夜裡,子時已過,當鑲白旗滿洲甲喇章京珠瑪喇聽說智順王尚可喜要將身邊的五個牛錄漢軍派出城去增援連雲島,匆匆忙忙地從南門跑到了北門來見尚可喜,打算勸他務必以熊嶽城的城防為重。

可惜的是,等他匆匆忙忙地登上北門城頭的時候,只看見了吳進功、金玉奎兩部人馬打著火把快速北上的背影。

對此,珠瑪喇只能跺腳嘆氣而已。

珠瑪喇雖然是女真出身,可是面對連黃臺吉都相當看重的漢人王爺智順王尚可喜,他也不敢當面質問其決定。

他只能憂心忡忡地回到了綏德門上,傳令麾下自領的三個牛錄以及內外哨卡,打起精神堅守城池。

等到當天後半夜,已經過了丑時,熊嶽城裡派出了大隊人馬北上的訊息,才被此次充任哨探的仇震海長子仇必先,帶回到了兔兒島上。

楊振一夜未眠,但此時天快亮了,依然毫無睏倦之意。

他一看到仇震海領著仇必先匆匆趕來見面,立刻欣喜地問道:“怎麼樣?熊嶽城裡的韃子守軍,可是有了動靜?”

“正是,都督,就在亥時前後,有大隊韃子騎兵,打著火把,從墩臺山下經過,一路往北去了!”

仇必先這麼一說,楊振的腦海裡立刻就記起了墩臺山的位置——大約在熊嶽城以北二十里的海岸附近。

熊嶽城方圓幾十裡內,南有石棚山,北有墩臺山。

山勢都不高,上面皆有大明朝以前修建的望海哨,或者烽火臺。

“經過墩臺山往北的熊嶽城人馬,大概有多少?”

“看火把,至少在千人以上,但是最多應當不會超過兩千人!若是折中一下的話,卑職推算,這隊人馬當在一千五百人左右!”

聽了仇必先的話,楊振便在心中計算著尚可喜麾下的人數,以及此時熊嶽城的敵人數量。

這個時候,一邊的張臣突然說道:“都督,根據李率泰的說法,這個智順王尚可喜,這次帶來的人馬,一共有十三個牛錄,不足四千人。

“而蓋州城、連雲島,都歸他派兵駐防,那兩處無論如何也當有一個甲喇的兵力了。

如今,他再派出去一千五百人上下,恰好又是一個甲喇。

那麼留在他身邊,協防熊嶽城的正藍旗漢軍,也就剩下三個牛錄而已!”

張臣說到這裡,看見楊振以及其他在場的將領,一時皆面露喜色,於是馬上就又接著說道:“當然了,還要算一算原本就駐防熊嶽城的鑲白旗人馬才行!根據李率泰、趙長壽他們的說法,原本駐紮在熊嶽城的人馬,是滿韃子鑲白旗甲喇章京珠瑪喇率領的三個牛錄!”

張臣這麼一說,眾人臉上的喜色,頓時就是一滯。

如果算上珠瑪喇的三個鑲白旗滿蒙牛錄的話,那麼熊嶽城裡駐紮防守的人馬,仍然超過了楊振他們的數量。

張臣看見了楊振與其他將領的反應,先是呵呵一笑,然後接著說道:“都督和諸位不必過於擔心,這個甲喇章京珠瑪喇率領的三個鑲白旗駐防牛錄,皆是當初多鐸出兵遼西的時候挑選剩下的老弱!而且——”說到這裡,張臣臉色一肅,斷然說道:“而且,即使把這個珠瑪喇率領的三個牛錄一併算在裡面,如今的熊嶽城中,也只剩下六個牛錄一千八百人罷了!雖比我們人多,但是有何懼哉!”

張臣這番話說完,說得楊振都有點熱血澎湃了。

這時,已經休整了一天,早就睡飽了的潘喜,聽見張臣所說的判斷,立刻語帶興奮地對楊振說道:“是啊,都督,滿韃子們已經中了都督的打草驚蛇和調虎離山之計!卑職以為,咱們再破熊嶽城的機會,已經到來,可以動手了!”

潘喜這麼一說,聚攏在楊振身邊的仇震海父子以及張臣、李守忠等人,全都滿臉期待地看著楊振,等待他的命令。

這些人現在都已經知道,潘喜曾經親手在綏德門下埋設了大批火藥和萬人敵,只要能夠悄沒聲息的接近綏德門,就能一舉打破熊嶽城。

所以,對於上岸攻打熊嶽城,他們這些人沒有任何的恐懼之心,相反,人人心裡倒是有不少的期待。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面對張臣、潘喜等人熱切的態度,楊振給他們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斷然否定了連夜去打熊嶽城的提議。

“不急,且再等上一等!”

不是楊振擔心打不下熊嶽城,而是楊振擔心太快打下了熊嶽城,會直接將圍攻西屏山的多爾袞大軍給驚退了。

面對完完整整沒有多少損失的多爾袞大軍,楊振暫時沒有正面應對的辦法。

他需要藉助西屏山大營或者駱駝山營盤的地利優勢,給多爾袞的大軍造成大量的減員。

如果任其全須全尾的離去,固然是解了復州之圍,解了西屏山之圍,但對多爾袞大軍的損害卻微乎其微,這可不是楊振的目的。

“都督的意思是——?”

眼見楊振皺著眉,否決了連夜出兵攻打熊嶽城的提議,包括仇震海都有些疑惑了。

其他人不敢多問,卻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了身為楊振長輩的仇震海身上,最後也只能由他開口詢問原因。

“我的意思,是讓多爾袞的大軍在西屏山下多浪費一些彈藥,多吃一些苦頭!西屏山的地勢,你們也都知道。

只要袁進他們不犯大的錯誤,恐怕十天八天之內,滿韃子也絕對拿不下來!”

“還要等十天八天?!”

楊振的說法,嚇了眾人一跳,尤其是恨不得立刻對熊嶽城發動進攻的潘喜,更是吃驚地叫出了聲。

“那倒不至於,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楊振見眾人驚疑不定,隨即說出了自己的決定:“守著已經成熟的桃子不摘,的確也不合適,萬一這三兩天內,熊嶽城又來了韃子的援軍,那就更是悔之晚矣!”

說到這裡,楊振看著遠處洞口外透進來的微光說道:“此時天色將明,潮水將退,不是我們進兵的最好時機!這樣吧,我們再等一天,也給袁進他們一些殲敵殺敵的機會!”

諸將聽見楊振這麼說,知道進攻熊嶽城的時間定在了二十七日的夜裡,當下一起點頭。

特別是話裡話外,楊振還提起了遠在復州城外西屏山上的袁進等人,跟隨在側的諸將略一想,便想到了楊振的苦心。

避實擊虛,乘虛而入,是楊振採取的對敵鬥爭策略。

可是對敵鬥爭的目的,是儘可能消滅敵人,而不是想盡辦法躲避敵人。

老是避實擊虛,乘虛而入,固然可以取得勝利,但是這樣的勝利,意義終究不大。

楊振心中最糾結的事情,恰恰就在這一點上。

楊振一邊希望多爾袞這一回無功而返儘早撤軍,一邊又希望自軍在復州城下,在西屏山下,能夠抓住機會,憑藉有利的地形給予多爾袞以重大的打擊,至少要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才行。

可惜的是,楊振分身乏術,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

他既然來到了熊嶽城外,那麼西屏山一帶的戰守大局,復州城內的戰守大局,暫時也只能聽天由命,看袁進等人的隨機應變能力了。

眾人說著話,天色漸漸亮了。

楊振沒有選在黎明前對熊嶽城發動攻擊,反倒歪打正著,躲過了這天夜裡由驚慌忐忑的珠瑪喇所佈設的各處路卡暗哨。

而熊嶽城一夜安然無事,也讓頭天夜裡有些驚慌忐忑的珠瑪喇,暫時安了心。

天亮了以後,珠瑪喇不僅自行打消了派人前往復州前線向阿濟格通報情況的念頭,而且還下了命令,將分佈在南門外的幾處哨卡邏卒,全都收回了城中。

在他看來,熊嶽城裡的防守人馬有點少了,而撒出去的哨卡邏卒分散開來使用,等於是白白浪費了捉襟見肘的兵力,倒不如聚攏到城中一起值守城頭,也顯得人馬更多一點。

與此同時,遠在西屏山大營當中的袁進、胡長海他們,也根本沒有楊振希望他們具有的那種覺悟。

整整一個晚上,他們都在分頭指揮各部將士,奔波在西屏山平坦的山頂上面,奮力挖掘塹壕,想盡辦法構築各種掩體工事。

西屏山上平坦如磨盤,土層又薄,楊振帶著他們創造的塹壕戰法,在這裡有點不太適用。

好在山頂之上並不缺先前積攢的滾木礌石,也不缺氈帳和各種大小石頭。

袁進、胡長海、張國淦他們便叫人把繳獲的韃子氈帳都拆了,當成麻袋使用,包上土石捆好了,堆成掩體工事備用。

就這,已經把他們累了個半死。

對他們來說,能扛過滿韃子重炮的輪番轟擊,守住山上的營地,就算是燒高香了,哪裡還有功夫去考慮如何抓緊機會更多殺傷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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