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廷選有沒有聽見楊振與沈志祥先前的對話,這一點,楊振無從確認。

但是,沈志祥這句半是點撥半是表態的話,許廷選顯然是聽見了。

就見他小步快走到楊振跟前不遠處,單膝跪在地上,衝著楊振躬身抱拳說道:“卑職多謝都督對家父的信任,多謝都督對家父的保舉提攜!”

“好了,好了,起來,起來!”

楊振笑著上前將他攙起來,然後對他說道:“這是你父親應得的。

——這樣吧,你和永忠出府一趟,去把洪先生和他的從人,請到總鎮府的客舍歇息。

就說我請他上岸歇歇腳,明日一早我再派人派船送他們南下!”

許廷選聽見楊振這麼說,隨即低著頭答了聲是,然後轉身與沈永忠一同出去了。

楊振與沈志祥的對話,他當然聽清楚了,而且一句不落。

只是他現在還沒有回過味兒來,還沒有品咂出方才楊振與沈志祥對話當中的另一個味道。

許廷選沒有品咂出來的味道,楊振心裡卻是一清二楚。

沈志祥獲封襄平伯以後,仍舊希望能夠領有所部人馬,出任一方總兵。

但對楊振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至少在眼前的情況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沈志祥獲封了襄平伯之後,又得以出任一路總兵,那麼他原來麾下的所謂續順公兵,就不會離心分裂。

這可不是楊振希望看見的局面。

在這次迫使沈志祥反正歸明的過程中,許天寵與沈志祥的嫌隙已經種下了。

目前的情況之下,對自己最有利的做法,也是對自己金海鎮最有利的做法,就是提拔許天寵為一路協守總兵官。

這麼做,等於是在前續順公兵或者說前東江鎮軍中,又立起來一杆大旗,或者說又樹立了一個可以效仿和追隨的榜樣。

一來分了沈志祥的兵馬,削弱了他的實力。

二來籠絡了許天寵及其所部兵馬。

有了這兩個好處,那又何樂而不為呢?“舅丈,你獲封了襄平伯世爵,甥婿若是給你一路總兵的職銜,卻未免降低了舅丈你的身份啊!”

等到許廷選、沈永忠兩個人離開了以後,楊振看著神情有些落寞的沈志祥,意味深長地笑著對他說道:“金海鎮這麼五路,實際上相當於過去講的五協,原先都是協守副將,後來事務日繁,事權日增,便改叫一路。

或者一協的副總兵。

到了如今,官多兵少,為了激勵奮進,便叫協守總兵官了。

這樣的協守總兵,怎匹配得上舅丈你襄平伯的爵位?”

“這個嘛,呵呵,不是沈某非也要領一路之兵,而是,唉,不瞞都督你說,當年為了一個總兵的敕印,沈某與朝廷鬧翻了臉。

這個,當不當得上一個有敕印的總兵,如今倒成了沈某的一個心病了.”

沈志祥顯然仍舊沒有徹底打消了想要繼續領兵掌軍的想法。

但是楊振不會同意,至少現在不會同意,對沈志祥這個人,他還要再看一看,於是笑著對他說道:“一個有敕印的總兵?哈哈,舅丈你可是聖上欽封的襄平伯了!就算想過過當總兵官的癮,想遂了這個心願,今後也有的是機會嘛!而且,要當的話,也要當一個有將軍印的鎮守總兵官,這才配得上襄平伯的世爵啊!”

沈志祥聽見楊振這麼說,瞪著眼睛,滿臉的喜色,說道:“這個,以都督之見,我還有這個機會嗎?”

“當然了!等將來有了與之相稱的功勞,或者說,等金海鎮的兵馬,等甥婿,再立下不世之功,到那時,機會就來了,最起碼,也不遠了!”

沈志祥本來一臉的期待,但是聽到楊振這麼說,長出一口氣,臉色又平靜了下來,笑了笑說道:“這個嘛,可就不好說了。

沈某現在有了襄平伯的名頭是不假,可是手底下人馬又有幾個,整日無所事事,什麼時候才能立下都督你說的那等功勞?“若是再要依靠都督你分功於麾下,沈某豈能那般厚顏?罷了,罷了,今後就在都督你的庇佑之下,安安心心做一個掛甲閒居、不問世事的富家翁吧.”

“哈哈哈哈……”楊振聽見沈志祥說到這裡,當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都督因何發笑?”

沈志祥倒也十分湊趣,看見楊振哈哈大笑,隨口便詢問起來。

“舅丈可是大明朝的襄平伯,雖說聖意將舅丈你安排到了甥婿的轄下,但是,堂堂襄平伯,豈能做一個解甲閒居、不問世事的富家翁呢?就是舅丈你想做,甥婿又怎能讓舅丈這樣的豪傑掛甲閒居?”

“都督此話何意?”

“呵呵,甥婿聽說滿韃子那邊原先派舅丈來,主要是為了讓舅丈你在金州灣內籌建船廠,督造戰船,打造水師。

此事甥婿沒說錯吧?”

“沒錯。

的確如此。

黃——臺吉確曾為了此事專門召見過我,叫我率領所屬人馬,到金州城來,說是移防,但實際是為了打造戰船,重建水師.”

說到這裡,沈志祥看著楊振,笑了笑,接著說道:“說起來,此事也與都督你有關,當初你們率部走海路,偷襲了遼南後方,真是把那黃臺吉嚇得不輕。

“呵呵,後來又聽說,都督你拐帶走了田莊臺僅存的遼河水師,那黃臺吉得知此事,真是暴跳如雷。

“那之後,黃臺吉便叫其工部從八旗下的漢軍包衣、朝鮮包衣裡面,蒐羅選取了一批船工木匠,調撥給了我。

叫我大量造船,儘快成軍.”

沈志祥笑呵呵地說完了這些話,看著楊振,哈哈一笑,說道:“那黃臺吉本來是要造船對付都督你,對付遼海兩岸歸附了都督你的海盜。

“當然了,過去說是海盜,其實都是以前東江的兄弟。

——可是結果卻未料想,最後弄巧成拙,一切全都歸了都督你。

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沈志祥一邊說起這些事情,一邊搖頭苦笑不已。

在他看來,這其中的確包含有天意的成分。

有了黃臺吉的大力支援,若是再給他三五個月的時間,金州船廠的戰船就能建造出來百餘艘,到時候,他的人馬一上船,那就是海上的蛟龍。

到了那時候,不管是繼續給滿清效力剿滅海盜,還是把自己賣個好價錢反正歸明,又或者重回東江,自立為王,所有的決定權,就又回到了他自己的手上。

然而,一度令他極其惋惜的是,他卻並沒有那三五個月的時間。

“哈哈哈哈……”楊振聽了沈志祥這一番話,再一次哈哈大笑了起來,過了一陣,方才止住,然後對沈志祥說道:“沒錯,這個世上,冥冥之中,的確自有天意。

也正因此,舅丈你與甥婿我才能並肩站一起.”

說到這裡,楊振斂容說道:“舅丈啊舅丈,方才甥婿所說要立不世之功,說的正是此事啊!須知當今之天下,已不是過去馬背武士的天下了。

“我們金海鎮,若能有一支縱橫大洋的無敵水師,這大洋就是我們的大洋,這天下也終將是我們的天下!到時候,區區一個鎮守某處總兵官,又豈在話下?!”

楊振的這個表現,讓沈志祥一時有點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過了一會兒,只見他試探著問道:“都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了一支無敵水師,這天下,就將是我們的天下?”

“呵呵呵,甥婿是什麼意思,舅丈你不妨回去以後再仔細琢磨琢磨.”

對於沈志祥的問題,楊振沒有直面回答他,而是接著先前的話頭說道:“舅丈你熟知造船事務,金州船廠又是舅丈你一手打造。

因此,我意請你到金州去,主持整個金海鎮的戰船修造事宜。

我們金海鎮的水師今後若能縱橫四海,那就是舅丈你的功勞!”

“這個——”“呵呵,舅丈你也看到了,今日甥婿委任了張得貴為南路協守總兵。

老張他隨我入主松山以後,一仗未打,但他因何能得到甥婿的看重,得到各路人馬的認可,就是因為他精心打理著我軍的彈藥糧草。

把這個打理明白了,也是天大的功勞啊!”

“好,都督,你說的這些,沈某心中明白。

既如此,沈某豈能不識抬舉,不聽都督的安排?不過,要讓沈某主持此時,都督還要給沈某一個什麼名頭才好.”

沈志祥弄明白了楊振的決心,但他還希望楊振叫他師出有名。

對此,楊振已經有了一些思考,當即笑著說道:“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甥婿正打算在金海總鎮府下,單獨設立一個督辦船政處,全權負責整個金海鎮的大小戰船運輸船的修造事務,包括但不限於金州船廠。

“而這個督辦船政處,就由舅丈你這個襄平伯親自主持,往上,直接對甥婿負責,其他人無權干涉。

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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