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寵領著眾親衛歸降了以後,復州城的北門也就徹底拿下了,楊振當即讓許天寵出面陪著,登上了鎮海門甕城的城頭,制止了鎮海門一帶的混亂。

到了這個時候,仇震海、胡長海、高成友等人,已經領著各部的人馬,進入城中一半左右了。

而那個一開始把楊振等人誤放入城的許天寵義子許佔魁,也被五花大綁地押到了楊振的面前。

許佔魁本就害怕被鐵面無私的義父問罪,上得城頭,得知自己的義父許天寵已經率眾降了,也立刻跪地乞降。

他是許天寵的義子,又與沈永忠相善,楊振自然接納了他的歸降,叫人給他鬆了綁,叫他跟著沈永忠聽用。

等到城外人馬全部入城完畢,楊振把眾將召集到鎮海門城頭,先說了情況,叫眾將都與許天寵父子一一見面,爾後快速做了分派。

其一,叫許天寵的兒子許廷選,領了新入城的張臣、仇震海、胡長海等部人馬,帶著洪起元父子的首級,前往東門即明通門內,接管復州東城以及東城守衛隊伍。

其二,讓沈永忠、許佔魁領著李祿、俞亮泰、高成友一行人馬,手持許天寵軍令,前往南門即迎恩門內,接管復州南城門以及南門守衛隊伍。

而楊振自己,則帶著其餘入城人馬,留下許天寵與自己一起,坐鎮在鎮海門甕城上,靜待天亮。

到得當夜亥時前後,東門、南門方向相繼傳來喜訊,駐守東門的洪起元所領牛錄,見了許廷選所持的許天寵手令以及洪起元父子的首級,便在各自上官帶領下,立刻選擇了歸降。

他們雖然沒有像許天寵父子那樣直接將頭上的金錢鼠尾硬生生拽下,但卻也沒敢含糊,選擇投降的同時,即一個個手起刀落,割掉了那根象徵著臣服滿清異族的辮子。

張臣跟著許廷選接收了東門以後,根據楊振預先的命令,請仇震海率領所部人馬接管了復州城東門防務,同時撤下了原來駐守東門的洪起元所部人馬,並將他們交給許廷選統帶著,讓他們跟著自己的火槍兵以及高成友的隊伍一起,從東到西,開始一路掃蕩。

與東門情況稍有不同的是,駐守南門的人馬,見了沈永忠、許佔魁所持的許天寵手令以後,大部分選擇了投降,但有小部分開門南逃。

沈永忠向李祿請令,願意帶人出城追擊,追回那些逃往金州方向的人馬,但被李祿當場拒絕。

巧合的是,那些南逃的一百多人馬,並沒有能夠逃出多遠去。

他們在復州城南八里處的沙河橋,被已經乘船深入內陸,提前搶佔了沙河橋的楊珅所部人馬攔住。

楊珅他們從將軍石返航南下以後,一路尋找距離復州城最近的海岸,到最後來到了復州河的入海口。

復州灣一帶入夜之後,海面上,河面上,到處霧氣升騰,原本不願意打草驚蛇的接應船隊諸將,最終還是決定派出一支人馬乘船,從復州河口深入內陸試探。

就這樣,乘著夜裡上漲倒灌入河的潮水,他們一路摸到了復州城南門外八里處的沙河橋。

有了這座沙河橋,海上的船隻無法再往內陸深入,於是,夜色深沉、霧氣升騰之下,楊珅他們一時難辨方位,便只好在此停船登陸,並佔領了這個切斷南北的橋樑。

復州河因復州城而得名,但在它得名復州河之前,又名大沙河。

因而復州河上這一座連線北上南下驛道的石拱橋,就叫做沙河橋。

而這個沙河橋,恰是從復州城南門往金州方向去的一個必經之地。

結果,在城中選擇割掉辮子投降的人馬都活了,唯獨出城往南逃竄的這麼一百多人無一倖免,盡數被楊珅所領人馬,使用小炮散彈、火槍、手榴彈,打死在了沙河橋的橋北。

與此同時,這些從復州城裡南逃的人馬,也給楊珅他們帶來了楊振已經從復州城北門入城的訊息。

得知此訊息,楊珅以及所部人馬大喜過望,一方面派了一隊人馬留守沙河橋,阻斷這個南北溝通的樞紐,接應袁進所領船隊,另一方面則率領大部打出了旗號,打起了火把,徑直往北,去復州城的南門迎恩門入城去了。

等他們風塵僕僕到了迎恩門甕城外,復州城裡已經是一副燈火通明熱火朝天同時夾雜著鬼哭狼嚎的景象了。

復州城說小不小,衙署,官倉,私宅,營房,還有真武廟、關帝廟、城隍廟等各種廟宇宮觀,一應俱全。

但是說它大,它卻也不大,算起來,一共也就只有兩條大街而已。

其中一條貫通南北,從北門鎮海門開始,筆直直通南門迎恩門,另一條則貫通東西,從東門明通門直抵西城牆下。

這兩條大街,呈十字形,垂直交匯於城中心的鐘鼓樓,鐘鼓樓往北,叫北大街,往南叫南大街,往東叫東大街,往西叫西大街。

城中本來駐有幾個正白旗、鑲白旗的滿韃子牛錄,可是這些牛錄都在此前不久,一批接著一批地被多鐸和多爾袞徵調北上,轉往遼西前線了。

包括原來駐紮在復州城中的正白旗下續順公兵的重兵牛錄,也跟著正白旗漢軍梅勒章京達爾漢往遼西前線去了。

所以此時的復州城中,除了許天寵從金州城帶來的四個正白旗漢軍牛錄以外,就只剩下那些個尚未撤回的兩白旗滿韃子牛錄的家眷妻小了。

滿韃子外出征戰,不管是馬甲還是布甲,基本上是一律自備鞍馬糧械,自帶廝卒僕役,有了繳獲之後,一部分歸公,一部分歸己。

他們帶上廝卒僕役的目的,主要是在戰時,可以讓他們照看傷兵戰馬輜重,在戰後,也可以讓他們更多地帶回斬獲的首級和搶掠的物資。

正因為他們有這樣的習慣,所以復州城內的兩白旗滿韃子馬甲、步甲以及漢軍烏真超哈牛錄奉命出征之際,將城中全部壯丁幾乎徵調一空。

現如今,只剩下了上千戶老弱婦孺,分散在復州城東南西北四個街區里弄小巷的各種私宅院落裡。

這天夜裡,這些人在入了夜以後,即執行起許天寵宵禁的命令,雖然一時聽得鎮海門方向熙熙攘攘紛紛亂亂,可他們哪一個也不敢外出探看。

一家家熄滅了燈火,緊閉了門戶,靜等著城中不知何故引發的“亂局”早點結束。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城中的“亂局”終於結束之時,卻也正是他們倒大黴的開始之時。

早在楊振分派人馬接管東門、南門的時候,就已經向他們下了控制整個城池的命令。

對於城中的各種衙署、官倉、公庫、廟宇,一律暫時封存,明令不許搶掠。

包括正白旗下漢軍續順公兵許天寵部下諸將在城中的府邸、營房,一律張貼赦令,予以保護。

至於剩下的其他人口,也就是原本駐防在復州城內,像現在卻出征在外的那些滿韃子的家眷、私宅、財產,則不在封存保護之列。

這些事情不需要楊振多說,尤其是跟著楊振打過遼南熊嶽、蓋州的人馬,都知道楊振在破城之後的態度。

所以,當胡長海、高成友等人開始對城內那些關門閉戶的滿韃子眷屬動手之後,與他們實際上系出同源的許天寵所部便立刻加入了其中。

這些人,原本就與滿韃子仇深似海,上岸投降後輾轉各地,受盡了各種窩囊氣,最後被編入正白旗下,同樣被滿蒙上官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那麼到了這個時候,那些曾經在他們面前作威作福過的滿韃子上官及其家眷妻女,此時更是成為了他們首先下手的目標。

尤其是許廷選、許佔魁、沈永忠這些人,他們對復州城內東南西北區域內的滿韃子聚居之地十分熟悉,率部從東往西,從北往南,破門而入,搶掠,殺戮,完全是輕車熟路。

夜色漫長,但終將過去。

經過了接連幾個時辰的混亂,復州城再次恢復了平靜,到了東方發白天矇矇亮的時候,專門對城內滿韃子私宅眷屬的恣意報復,終於告一段落。

此時,城中所有的滿韃子老幼男丁,皆被屠戮得乾乾淨淨,帶著金錢鼠尾的首級皆論軍功,一番清點之下,足有上千顆之多。

而那些僥倖未死的數百女眷和數百包衣阿哈,則在經受了各種事情之後被留下,臨時充作了城中隨軍的雜役僕婦。

楊振並不是非要把城中滿韃子男丁盡數斬首不可,如果現在他的這一行人馬,都是徵東先遣營的主力,那他就沒有必要再這樣做了。

然而,他現在部下人馬的成分,有點過於魚龍混雜了。

對其中有些人來說,破了城,就得有好處可分,否則,軍心生怨,就會不穩,這是其一。

其二,楊振要讓許天寵所部人馬,徹底轉到自己這邊來,也唯有出此下策。

因為唯有讓他們大肆報復城中滿韃子兩白旗駐防牛錄的家眷妻小,才能徹底斷了他們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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