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松山或許是一時的,少一年兩年,多則三年五年,可是滅東虜、平天下,卻是必須要有長遠規劃的。

而這個長遠規劃,必須從牢牢立足松山城開始,必須從牢牢掌握眼下松山官軍各路人馬入手。

說到底,就是從牢牢掌控或者完全壟斷松山各路人馬的糧秣餉械、彈藥軍需入手,從各路人馬後勤供應的高度集中統一入手。

所有的糧餉軍需物資,唯有集中統一供應,才能把松山各路人馬真正擰成一股繩,最後打造成為一個切身利益一致的命運共同體。

卻說楊振說了自己的想法之後,在座的眾將各懷心思,一時無人回應,過了片刻,卻是夏成德這個老牌子副將之一當先站了起來,斟酌著說道:“分有分的好處,統有統的好處,但要說哪個利於長久,利於細水長流,那還是統一的好!卑職完全贊成都督的想法!”

夏成德站起來帶頭說了這個話以後,有些緊繃的場面立刻鬆動了。

呂品奇左右看看,很快也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的確如此,過去咱們一股腦分了,是因為當時沒設協理營務處,現在有了協理營務處,我看還是給它統管的好!各部人馬,按月按人,領取支用,也免了寅吃卯糧的煩惱!”

夏、呂兩個人表了態,但其他人仍無反應,既不符合,也不反對,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暫時弄不明白楊振的意圖,不知道說什麼好。

因為楊振方才說的那些話,聽起來似乎明顯地不利於徵東先遣營的各部人馬。

這一次西出邊外,夏呂兩部未出一兵一卒,楊振從松山城帶出去的人馬,全部都是由先遣營各部構成的。

按理說,截獲了這麼物資回來以後,即便先遣營不能獨佔這些物資,可是無論如何也該分得大頭才對,就像上一次出擊敵後凱旋歸來時做的那樣。

但是楊振卻沒有那麼做,這讓張得貴、李祿、張臣有點把不準楊振的意思了,搞不懂楊振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了。

可是,搞不懂歸搞不懂,作為楊振的基本盤,他們的心裡即便有意見,當楊振已經表明了態度的時候,卻是不會站出來反對的,只是沉默而已。

楊振的目光先是從幾番欲言又止的徐昌永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祖克勇的身上,意思很明確,就是請祖克勇表態。

這個時候,祖克勇緩緩地站了起來,沉聲說道:“將這次全部物資集中起來,統一支應各部,其中好處顯而易見,卑職贊成都督的決定!”

“徐參將,你呢?”

楊振見祖克勇表態支援,當即心中篤定,先是打手勢示意祖克勇坐下,隨即面帶笑容問起了徐昌永的意見。

克服門戶之見不容易,但是要想不斷吸納新的力量加入自己,從而不斷壯大自己,唯有先克服自己的門戶之見才行。

但凡是心中有點大格局的人,應該都能看清楚這一點。

楊振很明白為什麼夏成德和呂品奇會搶先表態支援,說來說去,就是利益。

因為楊振這麼做,起碼目前看,是對他們有利的。

他們的人馬沒有跟著去,沒出一分力,如果按照以前的做法,自然啥也別想得到。

就算是楊振如同上回一樣仗義,那麼最好的結果,也依然是別人吃肉,他們喝湯。

可是這一回,楊振改變了打法,這個打法對他們有利。

當然,以他們在軍中浮沉多年的經驗,不會看不出這其中有利也有弊,有得也有失,可是近在眼前的巨大利益卻是明擺著的。

至於贊同了這麼做以後,他們還能不能保持住自己所部人馬“兵為將有”的近乎獨立的地位,此一時也顧不得了。

那麼,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事實上,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楊振面帶笑容,正在心裡左左右右前前後後地盤算著,突然聽見徐昌永“這個,這個”地吭哧癟肚半天,終於說話了。

“這個,這個,這個——,都督你說咋辦,咱就咋辦吧,我老孃在世的時候常說吃虧是福,吃虧是福,除此之外,卑職也無甚高論!”

“哈哈哈哈……”楊振聽了徐昌永這個話,頓時仰臉哈哈大笑了起來,爾後笑著對他說道:“好一個吃虧是福,徐老兄說話真是從不叫我失望!請坐!請坐!”

楊振先是笑著請徐昌永又坐下,然後掃視了眾將一圈,問道:“有沒有不同的想法?如果有,可以講講,如果沒有,這個事情就這麼辦了!有沒有不同的想法?”

楊振反覆問了問,在座眾人都不說話。

張得貴已經左右權衡了有一會兒了,可是聽到楊振說到好一個吃虧是福的時候,最後還是決定不說話。

眼前的這個事情,雖然對那些跟著作戰的先遣營弟兄們不太公平,可是歸根結底,卻利大於弊的。

夏成德、呂品奇、仇震海這些人的確是憑空得了許多好處,他們不僅沒有出力,而且因為所部人馬不少,分得的物資肯定也會較多,乍看的確不公平。

但是,這些人都是松山官軍的一部分,就是這回不給他們分東西,將來呢,你還能真的不管嗎?最起碼,仇震海你就不能不管,一來仇震海眼瞅著就要成為楊振的姻親了,而且還是自己親手經辦的,已經是妥妥的自己人了。

二來仇震海所部是楊振從敵後帶回來的,也已經編入徵東先遣營了,他們的糧秣餉械供應本來就應當由先遣營承擔。

至於,夏成德、呂品奇兩部人馬,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樣,高興了就貼補一點,不高興了就當看不見。

畢竟昨天楊朝進宣讀的聖旨已經明確了,楊振以及他所領的松山各部人馬已經是自成一家了,與祖家軍已經是兩條線了,不再直接接受錦州城的大帥府號令指揮了。

那麼從此以後,夏成德、呂品奇這兩支原屬遼東鎮的、已經僅存不多的、由非祖家子弟親戚指揮的遼東軍人馬,還能從祖家軍那裡領到糧秣餉械等軍需物資了嗎?那是絕不可能的了。

莫說最近的聖旨已經明確松山官軍的特殊地位,就是沒有明確,以夏成德、呂品奇兩部人馬現如今與楊振的關係,他們也休想再從祖家軍那裡領到糧餉了。

那麼這些人馬的糧餉,又該歸誰來供應?當然是歸松山總兵府或者說“松山與遼海總兵府”來供應了,這是遲早的事情。

他們的人吃馬嚼你不管,他們能真心實意聽你的話?眼下,楊振只不過是接著物資分配這個由頭,以現在這樣的方式,把這個問題提早解決在它萌芽之前罷了。

這個道理不難懂,更何況所有物資並不是過去那樣的一次分發,而是交給了協理營務處集中管控,統一經辦,那麼協理營務處又是掌握在誰的手上呢?就掌握在他張得貴的手上啊!想了好一會兒,他終於認清,分給誰,固然重要,可是誰來分,才是最重要的。

張得貴既然不說話,李祿、張臣、楊珅這些人自然也不好說話。

至於新晉升為都司、守備的潘文茂、王守堂、張國淦、潘喜等人,都是頭一回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楊振要是不點名問他們,他們根本不敢說話。

就這樣,楊振問了話以後,見在座的眾將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無人回應,隨即說道:“很好!那就這樣辦了!各部兵馬實力,之前協理營務處已經統計過了,從七月初一開始,就照那個餉額,如實發放糧餉!另外——”楊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沉吟片刻,對張得貴說道:“另外,協理營務處下面,要儘快籌備設立一個回易庫,把入城物資之中那些不能吃不能穿的東西,或者於我們作戰守城而言無用的東西,列個清單,估個價,能賣的都賣了,換成銀錢,也好發餉!”

“回易庫?都督是說,要在咱們松山城裡經商開店賣東西?”

這一下子,張得貴就像是睡醒了一樣,立刻接了話,想進一步弄清楚楊振的意思。

“松山城內可以搞,但也不必侷限在松山城內,你們的目光要長遠一點。

咱們也可以把買賣做到關裡去嘛,咱們現有這麼多皮貨,要是想辦法把它們賣到了江南繁華之地,你想一想,能給咱們換回來多少糧餉,多少彈藥軍需?”

“這個——”楊振天馬行空的這番話,頓時讓張得貴有點啞口無言了,同樣也令在座的許多人一時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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