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上有尊卑,但是每一個有資格前來總兵府議事的將領,不管大小,此時此刻都有座位。

楊振自己坐北朝南,靠里居中,左右兩邊分別是徵東營的兩位副將和松山城的兩位副將,再往下,則依次是各部的參、遊、都、守了。

除了新任的總兵府諮議方光琛以及楊振先前的副官、新晉的東門外守備金士俊兩個不在場以外,各部人馬之中守備以上將佐,盡皆在座。

雖然每個座位上沒有寫上名字,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裡,自不會坐錯了。

——左右兩側,皆以楊振所在的位置為排頭,職務高的在前,職務低的在後,至於同樣職務的兩個人,則是先晉升的在前,後晉升的在後。

眼下,整個議事堂內,除了整整齊齊端坐著的兩排將領之外,就是位於這些將領身後記錄會議內容以及保障會議進行的協理營務處人員了。

“今天把大家叫來會議,一共有三件事情要跟大家說說!第一件,是向諸位通報一下前不久草原之行的情況,好叫各部將士們心中有數。

第二件,是明確一下我們松山城接下來的打算,好叫各部將士知所趨赴.”

楊振見眾將落座已畢,當下也不寒暄,上來直接開門見山地對眾將說道:“至於第三個嘛,則是揀選各部有功士卒,進階千把總的升賞問題.”

楊振的這幾個議題一丟擲,立刻引起了在場眾將的高度關注,一個個聚精會神,側耳傾聽。

因為楊振提出的這幾個問題,正是這幾天松山官軍各部將士最為關注的問題。

有了李吉的統計公所之後,松山官軍各部士卒日常最為關心、日常議論最多的問題,對楊振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當然了,這些問題本來也不是什麼秘密。

下層士卒們的牢騷、抱怨、猜測、議論,甚至是對各種小道訊息的津津樂道,基本都是半公開的,只是需要有心人的收集與報告罷了。

但是對如今的楊振來說,隨著他地位上升,權威日重,事務繁多,他已經不可能像過去那樣每日下沉最底層計程車卒之中,再跟他們在一條塹壕裡睡覺,在一個大鍋裡吃飯了。

如果沒有專人幫他蒐集這些東西,那他還真的很難像過去那樣,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下層士卒們的心思動向。

眼下李吉負責的統計公所,雖然處在草臺班子剛搭起的初級狀態,完成別的高難度任務力有未逮,屬於有心無力,可是幹這個坐探、記聽、訊息集散的事情,卻已經綽綽有餘了。

各種各樣散亂的訊息,匯聚到李吉這裡,然後分門別類、稍加整理,就報告到了楊振的耳朵裡。

比如,楊振一行這一次從邊外帶回那麼多車馬駝隊,都有些什麼物資啊,準備怎麼分配啊,除了先遣營以外,有沒有其他各部留守將士們的份兒啊。

再比如,松山各部人馬中的那些把總官和棚長們,眼看著那些需要朝廷兵部頒發的晉升命令都已紛紛下達,眼看著自己的頂頭上司一個個飛黃騰達,他們的心裡就像長滿了野草一樣,無不盼望著來自楊振的直接拔擢,儘快落到自己的頭上。

如今松山城內各部士卒都知道,不止是徵東先遣營千總以下武職,可以由楊振直接簽發委任狀,而且與徵東營並受節制的松山各路人馬中的千總、把總,都可以由楊振憑藉其徵東前將軍印直接拔擢委任。

新來的監軍楊公公,按例只管守備以上將領的考功、獎懲與任免,而千總及其以下,仍由楊振拍板任免。

隨著聖旨一起到來的那些蓋著兵部大印卻空了姓名的空白官憑告身,對這些基層士卒的誘惑力,簡直是無與倫比的。

當然了,隨著朝廷調撥的火炮入城,尤其是那兩門前所未見的重型紅夷大炮的入城,有關這些火炮分配問題的議論,自然也湧現出來了。

此前的松山城中,除了夏成德所部駐守的西門現有一門紅夷大炮之外,呂品奇所部駐守的南門沒有,徵東先遣營各部駐守的東門和北門也沒有。

現在朝廷撥給了兩門,那麼這兩門舉足輕重、人人眼紅的重炮又該怎麼分配?各部將士們比較關心並且議論紛紛的問題,就需要楊振儘快做出明確安排,以便平息各種猜測議論。

眾將的目光集中在楊振的腳下,不與楊振對視,但卻人人摒心靜氣,側耳傾聽,這個時候就聽見楊振說道:“需要解決的問題有很多,但咱們還是要一個一個來!先說第一個——前不久我帶先遣營一部人馬到邊外去,一者是為了接應楊珅新募兵員,二者則是為了截獲從張家口出來的一支通虜資敵的漢奸商隊!“因著有關商隊的訊息並不確切,茫茫草原無處著手,成功的機率有,但失敗的機率更大,所以臨行之前,就沒有跟大家一一細說。

“然而先遣營此行,卻是邀天之幸,我們一切順利,不僅楊珅新募兵員一切順利,截獲那支漢奸商隊的事情,也是一切順利。

當然了,也是那些通虜資敵的漢奸商隊多行不義必自斃,合該落在我們手裡!”

這些情況,其實在座的眾將都已經知道了,所以楊振把這個事情簡單說到這裡,略作停頓,然後對著坐在左手第二位張得貴說道:“張副將,你管著協理營務處,這次物資入城安置,也是你們協理營務處在負責登記統計,你且給大家大體說說,咱們先遣營這一行都有些多少收穫!”

前不久的邊外之行,是楊振親自帶隊去的,大概有些什麼重要收穫,他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底數。

而且張得貴他們當夜統計好了各類物資人畜的數量之後,次日一早就把詳細的賬目交到了楊振的手裡讓他過目,所以具體情況楊振也是知道的。

但是身為松山城各路兵馬的主帥,在這樣的案牘公務之上,自是不應由他再衝在一線了。

張得貴聽了楊振的話,當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衝著楊振略一躬身,爾後一伸手,站立在他身後的仇必勇,立刻奉上了一本賬簿。

張得貴接過了賬簿,一邊翻看著,一邊說道:“這回都——督一行,從邊外帶回來的東西,能吃的,能穿的,能用的,各種繳獲物資相當不少,大到車馬駱駝,鐵料鹽茶,小到針頭線腦,日用百貨,包羅永珍,應有盡有!先說車馬駱駝——”這幾天,張得貴異常忙碌,但是他人逢喜事精神爽,毫無疲倦顏色,此時說起登記入城的物資,更是意氣風發。

“各類大車,合計五百八十八輛,各類馬匹合計四千六百六十六匹,——其中轅馬、馱馬三千一百四十一匹,騎馬一千五百二十五匹,另有騾子一千四百六十四匹,牛三百四十七頭!當然還是駱駝最多,合計五千四百九十一峰!”

張得貴說到這裡,堂上眾將已經是驚呼連連,感嘆之聲此伏彼起了。

他們中的許多人,要麼出身將門,要麼世代軍戶,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從張家口出去行走邊外的商隊,竟然會有這麼雄厚的資財,——用到的牛車、馬車、騾車,動輒就能有成百上千輛,使用的騾子、馱馬、駱駝,動輒就能有上萬匹。

這個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大多數人的想象,他們只看到車馬駝隊很多,多到令他們見首不見尾,但卻依舊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多。

不過,楊振很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再世為人的他,很清楚明末清初張家口山右商會八大家的實力。

特別是這次從張家口出來的商隊,雖然是以張家口山右商會八大家為主,但是卻也聯合了許多其他商家,規模自然不同。

即使是隻有張家口山右商會的八大家,五百八十八輛牛拉大車、騾馬大車平均下來,每家也不過才湊了不到八十輛大車,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呢。

當然了,楊振也清楚,這支商隊帶出來的大車,絕對不止自己帶回松山城的這麼五百來輛。

因為其中有一部分,在土城子一帶的戰鬥中就被毀掉了,還有一部分,則在努魯爾虎山南端泡子沿附近的那段山道上被推入到山溝裡去了。

要是這麼算起來的話,張家口出來的這支大商隊之規模,還遠在楊振能夠帶回的這個規模之上呢。

至於商隊拉車的騾馬和牛的數量,則又必定遠遠高於大車的數量了。

因為行走在邊外草原上的老式牛拉大車,幾乎清一色都是兩套車,也就是一前一後有兩頭牛共拉。

而騾馬大車,通常都是三套車或者四套車,那些載了鐵條、銃管等重物的騾馬大車,所需要的的騾子和轅馬就更多了。

這麼合計了一番之後,楊振再去聽張得貴語帶興奮的介紹,心裡就一點波瀾也沒有了,他知道此行不虛。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世子兇猛

菲碩莫薯

三國:從西涼開始稱霸天下

格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