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正疑惑著,準備開口詢問,卻聽見李麻在面前又笑著對自己說道:“總兵大人!說來真是事有湊巧!卑職不認得七峰山的老炮頭,不料草上飛卻認得!“聽說咱們的買賣還缺一些人手,草上飛請纓帶路,領著鄧恩兄弟,南下往七峰山,去見老炮頭了!”

聽到李麻這麼說,楊振的心裡疑惑稍解,開口問道:“既是如此,也就罷了!只是咱們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了,明日一早就要出發!鄧恩與你分道南下之前,你們可曾說好了將來會合之處?!”

跟著楊振一道下上來迎的祖克勇、徐昌永、張臣、李祿,聽了這話,都去看著李麻。

這時卻見李麻接著說道:“回大人的話!咱們下一步要往老花木倫和陰金河交匯處的土城子去,往西徑直翻過了努魯爾虎山,路程雖然最短,但是卻最難通行!“此外一條路,就是繞道往南去,去走七峰山下!那裡有幾處山口,也曾是過去關裡商旅往來三座塔畢竟之路!咱們可在七峰山與他們會合!”

說到這裡,李麻挺直了身體,抬手往後一指,說道:“青山好兄弟,原也曾在七峰山討生活,也知道去七峰山老炮頭山寨的道路!”

楊振聽見李麻這麼說,順著李麻的手臂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卻看見遠處一匹白花馬上一個漢子,正被人簇擁著,往楊振這裡張望。

楊振與那漢子之間,相距約在三十步上下,不過在夕陽的光照下,彼此卻也看得甚是分明。

那個青山好,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黑瘦漢子,個頭不怎麼高,體格也不強壯,此時在六月初的大熱天裡,身上卻仍披著一件骯髒不堪的白板子對襟羊皮襖。

那漢子的頭上,還戴了一個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破舊鎖子護頸鐵皮盔,把一張臉遮擋了大半。

此時,他見李麻說到他,楊振也在向他這邊看過來,當即就在馬上,遠遠地衝著楊振一抱拳,算是簡單地見了禮。

楊振見狀,也沒再多問李麻什麼話了,而是遠遠地衝著青山好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李麻前頭帶路,一行人向著青山好騎馬駐足的地方走去。

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就聽見徐昌永在後邊嘟嘟囔囔地發著牢騷說道:“什麼他孃的青山好,見了咱們楊總兵,敢他孃的不下馬麼?!”

楊振隱約聽見這話,皺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徐昌永,徐昌永趕緊閉了嘴。

說白了,此時是自己找人合作,而不是接納對方投降,人家要是給面子固然好,可是不給你面子,你也不能把人怎麼著,畢竟人家不是你的手下人。

這點肚量,楊振還是有的。

兩邊原也相隔不遠,李麻領著楊振一行人,只片刻間,就到了青山好的白花馬跟前幾步。

到了此時,那個青山好也不再託大,隔著三兩步的距離,乾脆利索地翻身下了馬,懶洋洋地衝著楊振一抱拳,似笑非笑地說道:“楊總兵,你夠意思,咱們沒有入夥,就先送了一門炮,可比當初孟和那老小子空口白牙前來收編我強多了!“既然收了楊總兵你的禮,這一回我青山好要是不來走這一遭,將來傳出去了,豈不是叫人笑話咱們不仗義?!”

“這麼說的話,青山好兄弟就是答應入夥咯?”

楊振見青山好對自己,以及對自己這邊的眾將有著提防的心思,刻意保持雙方的距離,不是很熱情,自己也不說破,相應地笑著問了一句。

此時離得近了,楊振一邊說話,一邊打量著這個綽號叫做青山好的漢子,破鐵盔下看得見從眼睛到下巴的半張黝黑麵孔。

嘴巴上下鬍鬚稀疏,鼻樑和瘦削的臉上疤痕遍佈,一雙小而圓的眼睛閃著光,給人一種陰鷙而狠辣的感覺。

楊振很清楚,這個年月裡,能夠在草原上倖存下來的馬賊隊伍頭領,沒有一個是善茬子。

眼前這個青山好,個頭雖不高,但是身材幹瘦,四肢矯健,看起來年紀並不很大,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

但是那雙時而狐疑時而陰狠的小眼睛,卻叫楊振覺得他的年紀好大了一般。

“我青山好的隊伍,既然來了,當然就是入夥了!若說這樣的買賣,咱們雖然做過了許多回,可是與堂堂朝廷的官軍合作,卻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我得親自過來看看才放心!”

青山好見楊振盯著自己打量,他的眼神也不躲閃,而是迎著楊振的目光,繼續說道:“楊總兵,你的部下鄧恩兄弟,現在好得很!咱們沒有事兒,他們就沒事兒!”

說到這裡,青山好撇著嘴微微一笑,話鋒一轉,說道:“至於七峰山的老炮頭,就算他不入夥,到時候咱們隊伍從他的地盤上過,料他也不至於說什麼!最多了,也就是再費楊總兵你們一門炮,給他老炮頭充作買路錢!”

“買路錢?!老子看你們是窮瘋了!知道老子們是什麼人麼?!誰敢擋老子們的路,老子們就叫他知道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早就看不慣這個青山好做派的徐昌永,一直跟在楊振的身邊打量著這股馬賊,此時聽見這個青山好半帶調侃半帶輕視的話,頓時怒火上升,呵斥起來。

青山好的好,也叫楊振的心裡有些不舒服,因為他話裡話外已經暗示了草上飛帶著鄧恩所部去七峰山,還有另外的一層意思。

那就是作為留在這幾股馬賊手裡的人質,來確保青山好這一行人跟著李麻過來以後的安全。

這人心眼是夠細的了。

楊振想著這些事情,聽見了徐昌永的話,揮揮手製止了他,看見當面的青山好,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彷彿對徐昌永怒氣衝衝的表現,根本就不以為意,於是楊振笑著點了點頭,對他說道:“邊外草原上的情況,還是你們最清楚!眼前咱們既然合作了,那就是一家人了,咱們的目的地,你們們也知道,接下來往西怎麼走方便,咱們就怎麼走!”

說完這了些話,楊振轉身指著身後的眾將,一一向那個青山好做了簡單的介紹,徐昌永瞪著青山好輕哼了一聲算是打了照面,祖克勇、張臣、李祿則都是面無表情地,衝著青山好點了點頭。

青山好的囂張跋扈模樣,自然令這些人十分反感,十分看不慣,奈何楊振打算藉助這些人的力量,他們也只能認了。

若是在其他地方碰見,那麼是敵是友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楊振麾下這些將領雖然如此表現,但那個青山好倒也並不怎麼在意,只是側著臉,斜著眼,一個個地打量過去,卻也並不主動報上自己的真實姓名。

楊振一看就知道,這個青山好只是一時入夥合作,並沒有什麼長遠打算,事後怕是不會輕易投效自己。

眾人接了青山好一夥人馬,上了黑松嶺,到了林中營地安置,圍著夜幕下的篝火,大餐了一頓白天打來的獵物,然後各自休息,一夜無話。

到了第二天一早,天剛亮,黑松嶺營地裡的各路人馬,吃了早飯,收拾妥當,下了山,以李麻、青山好所部輕騎為前鋒,離了三座塔地區,轉往西南方向馳去。

馬賊隊伍嘴裡的七峰山,是努魯爾虎山的西南餘脈一片山嶺,距離三座塔地區約莫一百七八十里的路程。

此地原是兀良哈三衛裡面諾音衛的所在地,同時也是老花木倫河上游即老哈河上游,與大淩河上游的分水嶺。

那裡的山嶺地勢,連綿起伏,但卻並不高大,也不險峻,加上往南有許多河谷流水注入大淩河,往北有許多河谷水流匯聚而成老哈河,所以,自古以來,那裡就是宣府、薊北地區通往遼東地區的要道。

當然了,到了崇禎十二年的時候,隨著邊外蒙古部落一個個被滿清征服,這條曾經繁華的商路要道,早就斷絕廢棄了。

只有那些盤踞在張家口地區的山右漢奸商人們,才偶爾壯著膽子從這裡偷偷摸摸地經過,以便縮短他們與東虜滿韃直接交易的路程。

不過,大明朝在宣大邊外地區,尤其是薊鎮邊外地區軍事力量的土崩瓦解,並沒有讓這裡成為權力的真空。

大明朝在薊北邊外軍事力量的煙消雲散,反而成全了在歷次建虜入寇的戰爭中逃亡邊外的那些**、軍戶、礦匪、流民們。

這些人,在這一片大明朝無力管轄,而東蒙古部落與滿韃子鞭長莫及的三不管地帶,漸漸壯大了起來。

這些人充斥了薊北邊外許多綠林山頭,成為了塞北馬賊隊伍,尤其是東蒙古地區南部眾多綹子馬賊隊伍的源頭活水。

在前往七峰山老炮頭山寨去的路上,楊振從李麻那裡,並從放下了警惕心的青山好那裡,瞭解到了這個老炮頭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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