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楊振、張臣、李祿,以及楊振自己先遣營裡的一些人馬骨幹人員,當時各守要害,沒有參與到那些禍禍韃子女人的事情中去以外,其他的各部人馬,上到參將頭領,下到士卒嘍囉,全都幹了。

有的不僅幹了,而且對於韃子女人中,年青一點的、姿色上乘一點的,還都搞起了金屋藏嬌的把戲,弄到了自己的隊伍佔下的營區裡去了。

說起來,不論是呂品奇麾下的松山官軍鐵騎,還是袁進手底下的覺華島水師營將士,他們在遼東地面上、海島上駐守作戰多年,上上下下,絕大多數,眼下都沒有家室女人。

一些原來有家室的將士,原籍遼東的,隨著遼東的大範圍淪陷,此時早就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生死永隔了。

一些原籍並不在遼東的,老婆孩子又遠在關裡的某地,他們這些兵丁士卒戍守遼東,與家人一別多年,如今關裡也是兵荒馬亂,彼此生死不知。

這麼算一圈下來,即使是官軍將士,其中的絕大多數,也都是一些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單身漢,而且都是多年不知女人味,或者從來不識女人味的青壯男子光棍漢。

堂堂大明官軍將士都是如此這般,就那更不用說高成友、胡大寶手底下魚龍混雜、良莠不齊的海盜團伙了。

這一回,沒有了軍紀的約束,又有楊振的許諾在前,他們如狼似虎地進了城,見了韃子女人,不瘋上才怪。

至於這些事情,楊振略想一想,便知道其中的緣由,不過,此時此刻的他,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了。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人家跟著他來這裡是幹嘛來了,不就是衝著他之前說的那些好處嗎?!楊振看著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正琢磨著接下來如何處置,就聽見身邊的張臣說道:“大人!這些青壯男丁,既是留了活口,一直拘押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莫不如著人點檢了,編排一下,讓他們先隨軍充作伕子也好,把城裡該搬的、改運的,先行弄到船上去!終歸這個熊嶽小城,咱也不能久留了,能早下手,還是早下手!”

楊振聽見張臣這麼說,心裡十分認可,當即點頭說道:“正該這麼辦!去把金士俊和安慶後叫來,這件事就著落在他們身上了!”

先前,安慶後得令入了城,領著麾下松山民壯營的一隊弟兄,在城裡那些未及出逃的滿韃子和二韃子們身上,大肆宣洩了一番松山被圍期間親朋故舊戰死的仇恨和怒火,隨後也加入滿城搶掠的洪流。

金士俊和胡騮所部人馬,也是如此。

這些人在松山被圍期間,被韃子的重炮瘋狂炮擊,被韃子派出的重甲步兵瘋狂進攻,多少同袍手足戰死在松山城頭,眼下好不容易跟著楊振到了敵後,而且是頭一回這麼佔據上風,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

此時,金士俊、安慶後聽說楊振已經率隊入城,正好收攏了各自的隊伍,聚集在章京府的大門外守著,等候新的命令。

忽然聽說楊振傳他們到跟前說話,兩人當即跟著來尋他的火槍隊士卒,進了院子,很快,來到了楊振的面前。

“大人!卑職金士俊、安慶後前來聽令!”

楊振見金士俊和安慶後來了,伸手指著大院裡跪了一大片的青壯男丁,衝他說道:“這頭午,你們兩個和你們那些人馬,就不要去幹別的了!這個院子交給你們接管!”

“這滿院子的青壯男丁,各人姓名,年紀,都能做些什麼,都一個個地登記明白了!還要從中選出那些有用、可用的標記出來,充做個臨時的頭目,把這些青壯丁口全部編成壯班行伍!“另外,西跨院公庫裡的東西,還有滿城裡的糧草、軍械、馬騾牲畜,但凡有用的,就用這些人,都給運送到石橋子那邊的碼頭上去!“凡是聽話得用的,不管當沒當過二韃子,一律有賞!凡是頂撞上官,不聽話的,也不拘是誰,一律就地殺了!”

說到最後,楊振的聲音漸漸高了,也是刻意要讓地上跪著的那些青壯都聽見了,免得他們不聽使喚。

金士俊與安慶後見是這事兒,連忙躬身抱拳,答應了下來,急匆匆派人去傳自己手下的隊伍前來,預備接管這裡。

楊振簡單處理這邊的事務,便要從這處關押著眾多活口的東跨院裡扭頭離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就聽見不遠處跪著的人群中有人高聲叫道:“軍爺!軍爺!恁們卻是大明的官軍不是?!小的李吉,卻曾是北直隸順天府豐潤縣衙的馬快班頭!去冬辮子兵大軍破了豐潤縣城,小的也曾率眾殺敵啊!咱們原是一路——哎呀——!”

“你他孃的!就你王八蛋話多叫嚷的聲大!”

楊振才要轉身離開,卻聽見這個自稱李吉的大聲叫喊,回頭再去看,卻見高春和正手持棍棒,衝他身邊一個青壯男子劈頭蓋臉地打了過去,棍子打在那人肩頭後背上,直髮出“嘭”“嘭”的悶響。

雖然那個叫李吉的,方才說話又快又急,但是楊振卻湊巧聽了個清清楚楚,當下轉過身來,喝住了高春和,然後看著那人說道:“沒錯!我們正是大明的官軍!本人姓楊,名振,乃是大明遼東廣寧後屯衛指揮使兼欽命松山團練總兵官!——怎麼,李吉,你有話說?!——且站起來說話!”

“多謝總兵大人記下小的賤名!小的李吉,去冬今春跟隨被擄的百姓出關北來,一路上輾轉多處,前不久又被挑出,押解到這裡,原不知此地何地。

昨夜碰上總兵大人麾下率軍入城,心中有些惶恐不敢認!”

那個叫李吉的,聽見楊振的話,又見身邊手持棍棒的高春和退開了數步,不再打他,遂掙扎著站起身,大著膽子說開了話:“大人既是大明的官軍,小的原也是大明的良民,今日幸得遇大人解救,小的願意投效大人麾下,以效犬馬之勞!”

這個叫李吉的漢子,看上去大約三四十歲的年紀,個頭不高,五短身材,矮矮壯壯的,卻也頗為敦實,此時站在那裡抱拳垂首,頭頂上的髮髻用草扎著,稀疏散亂,兼且一身不知道哪裡來的破衣爛衫,穿了一層又一層,活脫脫一個乞丐模樣。

楊振聽見這個李吉所說的話,正要接著詢問,卻聽見一邊的呂品奇冷笑著說道:“你這漢子,姑且算你曾是豐潤縣衙的馬快班頭吧!可是這類衙役胥吏,又算是哪門子的良民?!“你若是誠心投效,卻需拿出一些真東西來!楊總兵大人跟前,豈容你這等人在此信口胡謅,浪費言語?!”

呂品奇冷笑著說完這話,轉臉對楊振說道:“大人!此城新下,千頭萬緒,正有許多大事,等著大人決斷,何必在此浪費許多工夫?!”

楊振衝呂品奇點了點頭,但是並沒有轉身離開的意思,而是對那個李吉又說道:“你且說說看,你這個豐潤縣衙的馬快班頭,會些什麼?!”

“啟稟大人!但凡是捕拿盜匪、命案偵緝,追捕人犯、解押拘提,乃至催差徵糧、站堂執役,縣署官府三班衙役那點事兒,小的這裡自是門兒清得很!”

楊振話音剛落,就看見那個矮壯漢子李吉抬起了頭,拍著胸膛,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張圓乎乎的臉上,兩隻小而圓的眼睛閃爍著自豪的光芒。

這個情況,先是讓楊振在內的眾將瞬間無語,緊接著又讓眾將一時哈哈大笑起來。

楊振大笑了一陣,心情竟然為之大好,片刻後,收住了笑容,扭頭對金士俊說道:“你都聽見了?呵呵,如此說來,這個李吉,也算是人才難得,且標記出來!一會兒就叫他做個領隊吧,如果得力,記住報告給我!”

說完了這番話,楊振領著其他眾將轉身離去,留下了那個前馬快班頭李吉跪在地上,衝著楊振離去的背影,一本正經地磕頭答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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