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本來想設立一個統管軍務處,叫它統管松山城所有軍務,但是想來想去,他還是怕把夏成德、呂品奇兩個以及新附的仇震海、俞亮泰他們給嚇住了,好像自己要翻臉收權一樣。

所以到最後,這個預想中的統管軍務處,等到說出口的時候,一下子低調了許多,變成了協理營務處。

協理嘛,聽著好聽一點,不是那麼強硬,至少收權的意圖沒有那麼明顯。

但是,在楊振自己的心裡面,這個意思還是一樣的,說是協理,那就是慢慢地,逐步地,要把各部自行其是的權力收回到總兵府裡來。

楊振的意思一說出來,立刻受到了張得貴、祖克勇、張臣、李祿等人的響應,包括新編入先遣營的仇震海和俞亮泰,也緊跟著張臣、李祿等人,表達了自己贊同的態度。

張得貴還對楊振想著說道:“這個想法好!有了一個管總的地方,今後松山城內內外外各路人馬,也能夠協調一致,再不會政出多門了!”

張得貴說了這個話,其他表示贊同的幾個人,都是跟著點頭,他們也是這個意思。

這年頭,能夠混到這裡的人物,沒有幾個真正憨直的,一個松山小城,若是政出多門,遇事反覆商議,早晚要出麻煩。

何況楊振所說的滿韃子的報復,是一定回來的,松山城內的各路人馬越早團結一致,就越早形成合力。

所以只要不是私心太重的人,而且只要不是明擺著跟楊振唱反調,那麼此時此刻是不會站出來反對這個提議的。

楊振見眾人贊成,在大堂上掃視了一圈,看見呂品奇臉色鄭重,囁喏著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於是對他說道:“怎麼,呂老兄有什麼意見?沒有關係,今日有話直說,咱們可以繼續商量!”

“不是,總兵大人,卑職倒不是有什麼反對意見!松山城池不大,人馬卻雜,互不統屬也不是長久之計,政出多門,更是一大禍患!“卑職只在是想,這個協理營務處預備設在何處,當有何人主理,職分又有幾何,而且既然叫它發號施令,這個主理的人選卻是重中之重!”

呂品奇說的也是實在話,眾人聽了都是點頭,一齊看著楊振,等著楊振的決定。

“沒錯!呂老兄果然心細如髮!這樣吧,這個協理營務處,既然是總兵府公事衙署,就設總兵府前院!諸位今日議事的這個大堂,今後就是協理營務處發號施令的地方!”

楊振聽了呂品奇的話,沒有怎麼猶豫,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至於協理營務處的職分所在嘛——“但凡該由松山總兵府當管的事務,但凡是我這個松山團練總兵官當管的事務,比如作戰,比如城防,比如對外,比如糧餉,比如募兵,墾荒,今後統歸協理營務處提調,協理營務處可以用我的名義,對各部發號施令!”

楊振的這番話說完,在座眾人都是深吸一口氣,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楊振。

而楊振說完了話,目光基本上停留在了呂品奇、夏成德、祖克勇三個人的身上,一邊想著這三位會有什麼反應,一邊思量著應對之法。

然而他沒等到這三個人說話,卻突然聽見張得貴說道:“大人!那要是這麼說的話,這個協理營務處的職權可就大了!協理營務處的主理人選可得慎重了!”

張得貴這麼一說,一直被楊振盯著看的呂品奇也連忙說道:“沒錯!沒錯!方才呂某所說正是此意啊!這個人選要不得人,可就不好了!”

聽見張得貴、呂品奇這麼說,楊振微笑著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同樣關注此事的夏成德和祖克勇。

最後見這兩個人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楊振隨即說道:“你們光是看見了這個協理營務處職權之重,卻沒有想過它事務之繁啊!若非得專人專任,恐怕不足以當之吶!”

說到這裡,楊振感慨一聲,先是衝著呂品奇說道:“怎麼樣,呂老兄,你若有意擔此重任,那麼今日我就做主,將協理營務處交你主理!只是如此之後,你原來所部人馬,可就要你再費心,找一個妥當人管帶了!”

呂品奇一聽楊振這話,連忙擺著手,陪著笑,說道:“別!別!別!卑職沒有此意,卑職沒有此意!管帶卑職自己所領人馬,各種事務就已經夠繁夠難的了!“卑職又有何德何能,能夠擔此重任呢?!這個協理營務處,還是請總兵大人另選賢能的好,卑職絕無二話!”

楊振已經說了協理營務處,需要有人專任主理,那意思就是說,誰負責主理這個新成立的官署,誰原來擔著的職司就要交卸出去。

這個安排,可以說是合情合理,就算是為了對各部人馬公平起見,也應該做如此安排。

比方說,讓你呂品奇主管這個協理營務處,職權這麼重要,你還領著原有的人馬,其他各部大概都會擔心,你能不能在糧餉軍械物資分配上,執法公允公道上一碗水端平了。

所以,不管是呂品奇還是夏成德,或者祖克勇這些人,誰也沒有法子在這個問題上挑毛病。

可是,若是為了協理營務處的職權,就把自己辛苦經營的隊伍交卸出去,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即便是叫他們把自己麾下的人馬,交卸給他們自己最信任的部將,他們也絕對不會輕易答應下來。

楊振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並不擔心他們爭搶協理營務處的職權,此時見呂品奇忙著拒絕,也不多說,只是笑了笑,接著看向夏成德和祖克勇,問道:“夏老哥!祖兄弟!你們兩位,可有此意呢?你們兩位,一個是松山城守副將,一個是徵東先遣營副將,若能擔任協理營務處的職司,那最是恰當不過!“你們兩位若是有意,不止我楊振從此高枕無憂,就是松山上下各路人馬想來也是沒有話說!怎麼樣,考慮考慮?!”

楊振說完這番話,高坐在大堂內的主位上,笑呵呵地打量著夏成德和祖克勇。

而原屬楊振嫡系的幾個人,還有新附的幾個人,則是心情緊繃,內心的情緒隨著楊振所說的話不住翻動。

既然呂品奇捨不得本部人馬,不願到協理營務處任職,那麼夏成德恐怕也不會,今天他夏某人在楊振面前表現得再怎麼光棍磊落,那也恐怕是為了洗乾淨自己,取信大家罷了。

若叫他放下辛苦經營起來的部眾,來做這麼一個在松山城裡看似一人之下、各部之上的人物,恐怕一貫精明如他,肯定是不會做的。

然而,夏成德不會做,卻備不住祖克勇這個一貫有點孤冷魯直的先遣營副將,站出來摘了這個擔子,那可就不太好了。

一時之間,李祿、張臣,以及仇震海、俞亮泰這幾個人,不擔心那個沒什麼交往的夏成德,倒是有點擔心這個出身祖家的祖克勇了。

所以,楊振詢問了夏成德和祖克勇兩個人的意願之後,大堂裡的眾人很快就把目光鎖定在祖克勇的身上。

祖克勇見狀,心底處嘆了口氣,雖然楊振待他不錯,但他知道自己的處境有些尷尬,也知道松山城裡這些人,包括先遣營裡的楊振嫡系部將,對自己仍有疑慮。

同時他也清楚,以眼前自己尷尬的處境,也無法擔任這樣一個承上啟下、居中協調的角色。

再者說了,他的脾氣也不適合,他更喜歡帶著兵馬衝鋒陷陣,而不願意每日埋頭在公務案牘之中消磨時光。

因此,祖克勇聽了楊振的問話,等了片刻,見夏成德一直並不說話,於是他就當先回應道:“總兵大人!末將更願意直接統帶兵馬,上陣殺敵,做不得協理營務處繁瑣細緻的職司!不過,末將的心裡,倒有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可以向大人舉薦!”

“哦——,祖兄弟且說來聽聽!”

楊振聽見祖克勇這麼說,隨口跟著問他。

而祖克勇亮明瞭自己的態度之後,楊振親信的那幾個人,也都同時在心底鬆了口氣,只是此刻又有聽說祖克勇要舉薦人選,就又都看著祖克勇,想聽他舉薦何人。

“末將心裡的合適人選,倒也不是別人,而是總兵麾下徵東先遣營中軍參將張得貴!總兵大人不在松山期間,先遣營諸般留守事務,皆是張參將居中協調!“期間,松山城內製鐵所、彈藥廠未短原料,松山城外娘娘宮、乳峰崗未短糧草,此皆張參將居中奔走調配之功!是以末將覺得,由張參將執掌協理營務處,正是事得其人,恰如其分!”

祖克勇說到這裡,楊振和楊振麾下親信諸人都是面上帶笑,頻頻點頭,這個人選正是他們認可的人選。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夏成德也突然開口了:“沒錯!張參將正是恰當人選!末將夏成德,也向總兵大人舉薦張得貴張參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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