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祖克勇的耿直回答,祖大壽直皺眉頭。

這個時候,巡撫方一藻也看出來了,祖大壽有點不願意出借火器,但是在他看來,楊振等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們祖家軍卻還要吝嗇那幾十杆火槍嗎?火槍重要,還是人命重要?火槍重要,還是松山、錦州重要?巡撫方一藻心中不快,臉上也是陰沉如水,冷冷地看著祖大壽,大聲說道:“既然總鎮大人軍中確有數十杆什麼魯密銃,你們眼下駐軍寧遠城裡,留之也是無用,何不暫時借給楊振等人一用!?”

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巡撫方一藻更是直接挑明瞭說道:“楊振此行,既然要借重火器,那麼寧遠軍中所有之火器,火銃也好,火炮也罷,凡此種種,皆供楊振挑選使用!當此國家動盪、遼東大戰之際,諸軍更應精誠合作、不分彼此,只有同舟共濟,才能戰勝建虜!”

巡撫方一藻說完這話,寧前兵備道邱民仰、分巡道張鬥、戶部遼東督餉郎中袁樞,都站起來表示贊同。

寧前兵備道是朝廷派駐過來,主管遼西這一塊地方衛所、軍屯等軍政事務的官員;分巡道,則是朝廷派過來主管現在遼西地區司法案件等事務的官員。

邱民仰、張鬥,包括督餉郎中袁樞,他們雖然手裡沒有兵,但是對於現在的遼東局勢,他們也是很有發言權的官員。

這幾個人紛紛表態支援巡撫方一藻,讓方一藻的底氣也更足了。

到最後,巡撫方一藻看著祖大壽不再說話,就等著祖大壽當場表態。

很快,感受到了氣氛變化的祖大壽,終於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本鎮就命祖克勇另率所部勁卒一百員,攜帶軍中所存之魯密銃,與楊振所部一同北上!祖克勇,你可願意?”

弄了半天,祖大壽是這個決定,不僅令楊振意外,也令在座的各個文官和武將感到意外。

但是對楊振來說,人能多一點,總是好事,何況增加的一百人,還是祖克勇率領的祖大壽中軍。

而且他們還是帶著祖大壽軍中僅有的四十杆魯密銃一起過來,對現在的楊振來說,這絕對是好事了。

“卑職謹遵大帥軍令!”

眾人心中紛亂之際,原本站在門口邊的祖克勇,快步來到楊振身邊,單膝跪地,接了軍令。

祖大壽的這個安排,還有沒有別的深意,或者說,讓祖克勇跟他同去,是不是還有別的使命,楊振無從知道。

他只知道,只要祖克勇別搞什麼臨陣倒戈,別搞什麼不戰而降就好。

薊遼督師府二堂議事廳裡的軍議,在敲定了北上救援松山,解圍錦州的主將人選和人馬組成之後,很快就結束了。

楊振自己知道這個事情推脫不掉,乾脆也就沒有再拖三阻四,而是很乾脆地就接了軍令。

好在他提出來的三條請求,總兵祖大壽和巡撫方一藻全都答應了,這讓他多少寬慰了點。

當天傍晚,楊振心情平靜地回到了東門內自己的營地裡,張得貴、李祿都來打聽當日巡撫衙署議事的內容。

楊振所部的營地,說起來是營地,其實不過是在寧遠城東門內城牆下的一片破敗不堪的院子。

楊振是寧遠副將,按例應該分到城內更好一點的房子,但是他的前身父母已死,妻女離散,又是一向與士卒同吃同住,所以就和麾下士卒住在一片營地裡。

現在這個楊振,也懂得在亂世籠絡軍心的重要性,因此也沒有要求更換,不管是吃飯,還是住宿,一切維持了原來的樣子。

當然了,楊振畢竟是副將,住的地方比一般士卒的條件要好點。

其他一般士卒都是十幾個人睡在一個通鋪大炕上,而他一個人則佔了三間低矮坐北朝南的土坯房。

說是三間,其實只有一間,是他住的地方,中間那間只是一個小過廳而已,其中一個大鍋灶就佔了這個小過廳一半的空間。

過廳另一邊的房間,則住著楊振的一隊親兵,既幫著他隨時傳達軍令,同時也就近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楊振返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已到了掌燈的時辰,就在昏暗的燈火下,楊振一五一十地把下午議事的結果告訴了兩人。

張得貴和李祿聽了以後,都是大吃一驚,嚇了一跳,連呼萬萬不可。

然而事已至此,已經不容更改,楊振也不想當著部屬的面發什麼牢騷,不想再把本就不高計程車氣給搞得更散。

張得貴看楊振貌似渾不在意的樣子,則是急得直跺腳,哭喪著臉說:“大人啊!這個時候,可不能再一味逞強了啊!眼下韃子數萬大軍圍困錦州、松山,而且從松山城往南,杏山、高橋、塔山等各城各堡,各處道路險要,也都在韃子大軍的控制之下!“即便大帥調撥了徐昌永帶蒙古雜兵三百、祖克勇帶大帥中軍一百,我們一共也不過六百人!就這麼點人馬,要出寧遠城容易,可要想活著回來,就比登天還難了啊!咱後屯衛當年三千人馬,打來打去打了十幾年,如今就剩下不足二百個,這點骨血,可是咱們全部的本錢了!”

李祿也跟著勸說:“協鎮大人!前幾天大人剛剛墜馬受傷,昏迷了三天三夜,現在也沒有痊癒,大人有的是藉口和託辭啊!相反,祖大帥麾下兵強馬壯,之前入關又是白跑一趟,也沒跟狗韃子照上面,憑什麼他們不去?“再說了,他們就是從錦州來的,錦州是他們的防地,現在錦州、松山被圍了,他們不去讓咱們去,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大人何不找方巡撫評評理!?”

李祿的年齡與楊振相比小几歲,正是二十四五歲血氣方剛的時候,不像現在的楊振,已經年近三十,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很難分得清楚到底是公平還是不公平,既然攤上了,幹就得了。

當然,比楊振大著十來歲的張得貴,現如今也早不關心什麼公平不公平了,一門心思關心的就是廣寧後屯衛的最後這點家底兒了。

張得貴的父母妻子兒女,要麼死在了戰陣之中,要麼就是在戰亂之中離散各地,已經十幾年沒有音訊了,對於找到家人,他也早已絕望了。

這些年在朝廷的頻繁調動之下,跟著軍隊轉戰各地,有時候在關外,有時候在關內,有時候是跟建虜打,有時候又跟流寇打,已經習慣了以營為家。

而且早就見慣了家破人亡、人生無常,也就再也沒有了重新成家的想法。

但是人的情感,終歸是需要有所寄託的,而張得貴如今所有的情感都寄託在廣寧後屯衛的存亡延續上。

對於張得貴和李祿的想法,現在的楊振十分理解。

他知道他們這是為了自己好,因此也不急著向他們解釋。

等到他們把該發的牢騷都發完了,把該倒出來的苦水都倒出來了,他才鄭重其事地對自己麾下的這兩位部將說道:“你們說的,我都理解,也都同意!但是大勢如此,不去不行!而且我也仔仔細細地考慮過了,此去松山,風險固然很大,但也並非完全沒有機會!“再說了,從來富貴險中求!你們跟著我楊振,仗打了不少,苦吃了不少,可是從來沒怎麼撈著過什麼好處!“我想過了,其中原因有很多,但是歸根結底,是我過去打仗只會用蠻力,喜歡以力取勝,總是強攻硬取。

累得弟兄們跟著我,硬仗沒少打,勝仗卻不多!“這一回去松山,看起來兇險無比,但是隻要大家領著兄弟們,繼續聽我的、信我的,我楊振一定給兄弟們掙下一份富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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