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嵐迅速回到了妖界,並向艾蘭講述了最近發生的事。

“什麼,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嗎?”

艾蘭原本平靜的面容剎間變成青灰色,雙目驚恐圓睜,顫抖地盯著洛嵐追問:“難道你當時就直接那樣看著嗎,你沒有阻止嗎?”

“阻止誰?你覺得我應該站在誰一邊?”

洛嵐問。

“啊……這……這個?”

艾蘭頓時愣住,她用力抓了抓後腦勺的頭髮,然後回答道:“當然是洛婭了,你可是她的半身啊?”

然而,洛嵐無奈地低著頭,流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沒有,因為這是洛婭她自己的覺悟,我無權阻止,以當時的狀況無論站在那邊,都等於與另一邊為敵,我不希望看見這種狀況,而且,如果說有什麼立場上的區分的話,那就是我……我也是超越者!”

聽完,艾蘭微微挑起了眉毛,思考了一會兒後稍稍嘆了口氣“好吧,我瞭解你的苦衷,沒有比同時顧及兩邊更讓人難受的了,選擇了一方就會傷害另一方,而且,我也沒想到這次洛婭會突然這麼激進,她的性格一直很消極的不是嗎,但這次……就好像是有人在誘導她似的!”

“……是嗎?不過,我卻覺得很高興!”

洛嵐忽然搖著頭,她的嘴角莫名地盪漾起一絲微笑。

“……很高興?”

艾蘭腦子一懵,詫異地看著她的笑容。

緊接著,洛嵐的笑容快速收斂,她的表情也逐漸變成了遺憾。

她說:“洛婭受了太多苦了,她的生命中,幾乎大部分時間都是為了他人而活,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但是這次,她卻為了自己的慾望而作出了決定,雖然是為了尤萊亞,但更大程度上則是滿足自己的私心!”

“這樣說也沒錯,她幾乎是第一次為了自己的私慾去行動,甚至去傷害一些和她不相關的無辜的人,不過,你覺得她這樣做的對嗎?”

洛嵐搖搖頭“對錯自有他人來評說,我不予評價,不過洛婭應該也是抱著相當沉重的自責的吧,不過即使這樣她還是做了,這就說明她心裡還是踏不出那個坎,而且在之前經受過背叛後,心理創傷更為加重了!”

聽完,艾蘭也繁重地搖著頭,嘆息道:“唉,那傢伙的心思太沉重了,她永遠也放不開那些悲傷嗎,就因為她內心細膩,總是想著那些痛苦的事,而且還總喜歡把別人的痛苦朝自己身上攬,她是跟自己有仇嗎?我就是因為實在看不慣她那樣,才會給她建議,讓她去轉世的!”

“啊~我想起來了,就是你出的餿主意啊!”

洛嵐突然道。

“什麼?這怎麼能叫餿主意啊?!”

“那就是半點用都沒有啊!都過了那麼多年,那個大笨蛋還是一味地沉浸在過去那堆破事裡面,說不定都是因為你給害的!”

“什麼叫我害的!?那可是洛婭自己決定的!”

“你不說的話,就沒人知道了,洛婭也不會作出那個決定!”

說著,話不投機,兩人忽然不可開交地大吵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們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傳到了門外,負責警戒地士兵推開門闖了進來,而洛嵐則迅速蹲在地上,蹲在艾蘭的身後。

“妖王陛下,您沒什麼事吧?”

艾蘭頓時臉色一變,她深吸了口氣,立刻裝作非常嚴肅地樣子瞪向那些闖進來計程車兵“誰讓你們擅闖進來了,是無視我的存在嗎?”

“不敢!只是…我們剛才聽見好像還有別的聲音?”

“聲音?你們耳朵全都長蝨子了吧,這都分辨不出來嗎?”

艾蘭氣憤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冷酷道:“給你們三秒鐘,全部給我退出去,那樣我就既往不咎,不然的話,就按照律法處置!”

“是…是!!”

話音剛落,士兵們拉著被嚇得鐵青的臉,慌慌張張地轉身退出了房間。

而艾蘭則微微鬆了口氣,這時才看向縮在身後的洛嵐,忍不住笑了。

“現在知道怕了?”

“什麼怕了,要不是不想讓你為難,我早就把這裡掀平了!”

洛嵐站起身,不屑地回答著,滿臉洋溢地都是驕傲。

“行行行,我寬容大度,不跟你吵了!”

艾蘭輕笑著扭了扭臉“不過,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艾蘭叫嚷道:“就是洛婭啊,你該不會真的就那麼等到她封印結束吧,要是我絕對等不了,那可是9400年,等到那時候,世界的格局都變了!”

“我也不甘心就這麼等下去,不過……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為了洛婭,我可以觸犯任何禁忌,甚至放棄這超越者的席位,但是這終究無法改變什麼,那是時間之力的封印,想要破除它就需要時間超越者的力量!”

艾蘭抿了抿嘴唇,煩悶地說:“是克羅索德嗎?那傢伙好歹也算是洛婭的朋友啊,她怎麼能這麼對洛婭,要不,我們再去跟她求求情!”

“沒那個必要,如果克羅索德容易被說服,一開始就不會封印洛婭,而且他不會為自己的錯誤找藉口,而現在,他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自己的想法?什麼意思?”

艾蘭額上的皺紋蹙得更深了,不禁掀起了頭腦風暴,極為煩悶地看著洛嵐同樣凝結的臉龐“洛婭她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到底在什麼地方?”

洛嵐臉色一緊,輕聲說:“我把洛婭放置在遠方的一顆無人行星上,遮蔽了所有的感知,而且還在洛婭的身上設定了虛空之棺,它可以抵禦一切的外部侵害,而克羅索德,他也正在那裡,守候著洛婭!”

“克羅索德?他也在?”

“沒錯,因為現在沒有人能比他給予洛婭更好的保護!”

————不知道究竟過了多少天了,又或是多少個月,多少年。

克羅索德一動不動地背靠著黑色光棺前坐在地上,可能因為坐了太久,導致下半身已經麻木地沒有知覺,而他的衣服上也灑滿了灰塵。

他的臉色頹喪,瞳孔幾乎一點光澤都沒有,心裡也實在窩囊,如同失去了提線的木偶般無精打采,即便如此,他的意志卻沒有絲毫動搖。

“好了,今天,該說點什麼好呢?”

克羅索德舒展著滄桑的臉龐,擠出了微笑,然後對著虛無的空氣說道:“從前啊,有一個人想向一個財主借錢,於是就拖人給財主送去一封借錢的信,但當時,財主正陪著客人,他生怕客人知道自己不識字,於是便裝模作樣地看信,他一邊看,一邊不住地點頭,然後抬頭對來人說:“知道了,過一會我自己去好了!”

哈哈哈,你說他好不好笑……!?”

空氣依然維持著寧靜,克羅索德尷尬地低頭憨笑了數聲,然後深吸了口氣,重新振作繼續笑道:“從前,一個人忽然碰到上帝,上帝突然大發善心打算給那人一個願望,上帝問:你有什麼願望嗎?那個人想了想說:聽說貓都有9條命,那請您賜給我9條命吧!於是,上帝實現了他的願望,後來有一天,那個人閒來無聊,想說去死一死算了,反正有9條命,就躺在鐵軌上,結果一輛火車開過去,那人還是死了,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那臺火車的車廂有10節!”

克羅索德自娛自樂般地又說又笑,沒有人和他回話,而陷入沉眠中的洛婭也不可能聽得到,即便如此,他依然像自我排洩般的說著無聊的笑話。

然而,說的越久,克羅索德的心情越是沮喪,直到最後,他自己也堅持不下去了,因為他知道沒有人聽他說話,一直都是自己在自言自語。

克羅索德挪動著脖子,看向封閉在黑色光棺中的洛婭,她依然靜止不動,就像陷入冬眠的動物般沉睡著,全身上下都沒有半點聲息。

看著這樣的洛婭,克羅索德的內心也如同撕裂地產生劇痛。

宛如一滴水墜入大海,克羅索德驟然從五臟六腑中呼吸著新鮮空氣。

“對了,我給你講講我的過去吧!”

克羅索德突然說道,表情已經不像剛才那麼不堪了,即便沒有觀眾,即便聽不到也沒有關係,他就像回憶似的,忽然陷入了思緒。

“我將給你講述我的故事,我是如此走到現在的!”

克羅索德微微嘆了一聲,然後苦笑道:“一切都只是機會、巧合和偶然,如果我沒有走進那裡,沒有看到那些當時的我未能理解的事物,或許命運就會有所不同了吧,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才能夠相遇!”

說完,克羅索德低著頭想了想,然後開口道:“我的故事稱不上離奇,是從平凡中開始的……”————雖說平凡,克洛諾的命運無疑是不幸的,但他從未記起自己的不幸從何開始,在他還未成為時間超越者前,在作為普通人類的時候,他的童年在一座平凡的小村莊裡度過,這裡的人們過著平靜無憂的生活。

童年裡,克洛諾喜歡躺在麥田裡,聽母親講述各種英雄的故事,那些各種美麗的,神奇的故事總是會讓他感覺驚奇和愉悅,特別是有關無所不能神靈的傳說,更是讓他幼小的內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

在克洛諾七歲那年,他的父親帶他去城市裡看馬戲表演,這是克洛諾平生第一次進城,那裡充滿了糖果和烤肉的香氣、閃爍的彩色紙片與燈光,臉上塗的五顏六色的小丑與變戲法的魔術師令他目眩神迷。

在光彩奪目的童年記憶中,克洛諾走入慶典人群,穿過木架拱門,隨著人群的歡呼聲,但他的注意力卻移動到面前的巨大舞臺上。

被穿著特異服裝的人吸引,他們站在舞臺上咬著熟練的臺詞,並伴隨著奏樂聲容並茂地移動著身體,而臺下則頓時掌聲一片。

或許等他再長大幾歲就會明白,舞臺上的奇人異士不過是以二十銅幣的日薪僱來的演員,但幼年的意識總是充斥著美好的幻想。

克洛諾在無數的故事中酣然入睡,體會著這份無憂無慮。

克洛諾的童年確實是平靜而安詳的,但可惜好景不長,在克洛諾十歲的時候,不知道哪裡流傳的瘟疫襲擊了他所居住的村莊,無數人相繼死亡,而克洛諾的父母,也沒能逃過這場瘟疫的侵襲,相繼死去。

而克洛諾卻僥倖逃過的了這場瘟疫,臨死前的父母將他託付給了他的姨媽,然後逃離了原本居住的村莊,來到一座新的城市安居樂業。

但這對當時克洛諾幼小的心靈無疑造成了巨大的衝擊,父母死後,他就變得性情孤僻,而且總是寡寡慾歡,不將心裡話說給旁人聽。

然後又過了數年,在克洛諾二十歲的時候,為了照顧他幾近年邁的姨媽和數個弟弟妹妹,他就出去討了個差事,在一家鐘錶店裡當學徒。

工作相當艱苦,克洛諾每天的時間都被佔滿,幾乎沒有任何空閒,即便有什麼想要去做的事,也因為過於忙碌而沒有時間去考慮,或是排到很久很久以後,只感覺那虛無縹緲的時間就像流水般在眼邊飛逝。

被生活所逼迫,克洛諾的生活並不幸福,只是平凡到枯燥的程度。

但在克洛諾的心中,依然充斥著渴望,充斥著幼時的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他不甘心一直平凡地過完一輩子,渴望尋求生活中的刺激。

而且,克洛諾本就是個與常人不同的人,雖然經受他人排斥,但他始終唯一的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即使生活中的困苦讓他無法選擇,但也會從其他方面用於追求他的夢想,他想要成為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人。

“我的人生,應該不止那麼簡單才對,我是要站在頂點的男人!”

每當他說出這樣的話,都會引來無數人的嘲笑,但他不在乎,就彷彿命中註定他與眾不同,雖活在平凡,但卻試圖跳脫出平凡,前往新世界。

但在外人看到,克洛諾就是個有些略帶神經質的人,不過他偶爾也會說出一些讓人大開眼界的話,但那些話在後天都像預言一樣成真了。

而克洛諾像是在某件事中意外覺醒的能力,總在睡夢中預知到不久之後會發生的事,但這能力完全不可控,預知的物件也是隨機的。

這讓克洛諾更加不甘平凡,自以為自己是個被選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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