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粗暴地將貝爾拉出囚車,並用比他胳膊還粗的鐵鎖將他牢牢捆住,然後推到高臺前的掛滿鐵釘的處刑十字架上,將貝爾緊緊地綁在上面。

他的身邊站著兩名身材魁梧面相兇惡的男人,作為曾處刑無數罪犯的劊子手,他們全身都充斥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單是對上視線就忍不住悲涼起來了。

隨著一陣黃鐘大呂,身穿金色長袍,頭頂著王冠,白髮長鬚的老者邁著緩慢的腳步走上了處刑臺,雖然蒼老,但卻很精神,他全身都帶著一股尊貴的氣息。

而他正是統領整個光明教的領袖,他是教皇,他是真正的權貴之人,他被無數的人敬仰和傾倒,他將自己的一切投身於光明的事業,他曾經有著數個偉大而尊貴的姓名,但都已經被他捨棄,如今,他自稱為已經洗清全部罪孽的人:——無罪者——但丁但丁左手持著金色權杖,而右手則光明教典籍的《聖約》,然後神色莊嚴地向眾人禱告,並宣讀誓詞,希望神能夠祭奠妖魔醜陋而骯髒的靈魂。

宣讀完後,處刑正式開始,按照慣例,劊子手們用無數水銀製作的針插入了貝爾全身,那些水銀注射進體內的瞬間,無法形容的劇痛便在體內掃蕩一通。

血液瘋狂地奔騰,從四肢不斷傳來的劇烈痛覺,讓貝爾感覺到彷彿整個身體都要碎裂開了一般,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傳來了彷彿哀嚎一般的撕裂聲。

但即便如此,貝爾依然面無表情,他彷彿忘記了所有的疼痛似的,又或者他所承受的悲傷和絕望已經臨駕於這份疼痛之上,他深情地擠著純潔的微笑。

因為水銀的作用,奔湧的原力漸漸形成火焰在貝爾的體表灼燒了起來,強烈的熱浪朝四周襲捲而去,而幾道電流則在貝爾身前閃爍,發出霹靂的響聲。

“他果然是妖魔啊!殺了他!快殺了他!!”

“殺死那個妖魔!還我們和平安定吧!”

底下圍觀的人群紛紛變了臉色,直觀地感受到這股非人的可怕力量,猶如實質的重物般壓在心田,他們不斷髮出叫罵,要置這名無辜的孩子於死地。

所以,人類就是那麼的自私,他們永遠不會承認比他們力量強大的物種,他們享受著平凡帶來的稱心如意,卻又無法容忍別人爬在頭上,一旦出現了擁有特異力量可能會威脅到他們的人,那就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將他們消滅。

而他們,揹負各種冠名堂皇的美好說辭,他們說是為了守護國家,為了守護家人而消滅邪惡,而他們,也理所應當的將這種不確定因素消滅,並稱之為【正義】而就在這時候,天空忽然傳來滾滾的雷鳴巨響,大片的烏雲迅速堆積在了一起,像是黑色的悼詞一般,它化成了冰冷的雨滴,從黃泉的彼岸下落到人間。

下雨了,但這雨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雨滴散落著,把一切浸上潮溼,感覺到淒涼與寂寞,它穿過肌膚,直抵靈魂深處。

雨落到貝爾身上就很快被他身上的火焰蒸發掉,以至於身體周圍浮現起雪白的霧氣,貝爾依然目光死寂,帶起他身子無形的顫抖,他茫然地望著天空。

誰也沒有想過,這對年僅七歲的貝爾來說,心中究竟充斥著多少想法。

教皇但丁看著雨幕,皺了皺眉頭,但是這點雨根本無法阻止他們消滅邪惡,無法阻止他們執行正義,他面色清冷地對著兩名劊子手“——行刑!”

說完,兩名劊子手立即展開行動,他們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了砍刀。

“——沒辦法了!!”

諾嵐毅然緊咬著嘴唇,準備作出決定,只要她肯的話,以她六層解放程度的實力可以輕鬆救貝爾走,而這些普通人也拿諾嵐一丁點辦法也沒有。

但是,如果諾嵐在眾目睽睽前爆發出原力,她也會被認定為妖魔,雖然憑藉她的強勁實力不會受到什麼威脅,但也代表她要從此告別在這裡的美好生活。

不過,諾嵐還是選擇去救貝爾,因為與貝爾寶貴的生命比起來,在這裡的生活又算的了什麼,大不了離開這顆星球,宇宙是無限遼闊的,有許許多多像這樣的星球,他們再找到另一個不會排斥他們的星球中安居。

但就在諾嵐準備這樣做的時候,貝爾的身體忽然發生劇變,他身上的原力像暴動似的發出愈加絢爛的電光,然後,他不顧一切地嘶吼吶喊了起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劊子手們正準備行刑,對貝爾突然的舉動也嚇了一大跳,他們本能地向後退了好幾步,戰戰兢兢地望著扯著喉嚨瘋狂咆哮的貝爾。

但丁輕蔑地嘖舌冷笑:“哼,困獸之鬥,給我繼續行刑!!”

“……是!”

諾嵐疑惑地抽動眉毛,貝爾的目的似乎並不是為了掙脫,而是為了進一步的提高自己的原力,諾嵐有些茫然,而下一刻,猶如樹藤般的繩索纏住了她的腳。

“……這是?!”

諾嵐黯然吃驚,看著腳邊半實質的繩索,這是諾嵐唯一教過貝爾的招式,驅動原力構成繩索來束縛敵人,但貝爾為什麼不顧一切也要對自己使用。

這種程度的束縛影響不了諾嵐,難道他的目的是叫自己不要動嗎?諾婭目光蒼涼的抬起頭,望向那貝爾,只見他輕輕眨了眨眼睛,然後露出了無比純潔的微笑,他蠕動的嘴角上揚成一個完美的弧度,最終說了些什麼。

“——不!!!”

諾嵐張開手,在人群中發出了悲痛欲絕的慘叫。

一瞬間,諾嵐像發了狂似的扒開面前擁擠的人群,她的瞳孔睜大到了極限。

沉默無語的雨滴,在諾嵐眼前空虛地飄舞。

搖撼視野的衝擊,目光頓時變成一片血紅,那彷彿要凝固過快的時間,暫停的瞬間,兩把恐懼的長刀猶如惡鬼般發出低鳴,撕裂聲撞擊著耳朵。

大片的鮮血在半空中飛濺著,灑在了地上與劊子手的身上,他那清澈的瞳孔在那彷彿是失去了色彩的天空一般,所有的焦距與生機都泯滅殆盡,最後閉上了。

貝爾死的很安穩,靜謐的心跳逐漸沉寂,就像已經交代完後事一樣。

望著視野裡散去的血紅碎片,諾嵐陰沉著臉,心中積壓著無盡的怨恨。

她搖搖晃晃地轉過頭,望向旁邊的教皇但丁,他露出殘酷的笑容,那雙陰鷙的眸子愈發冷冽,蒼老的臉龐微微抬起,神情卻如此輕蔑。

最後,諾嵐再次聲嘶力竭地發出了吶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時,圍在她身邊的人群不解地望著她,而維拉和庫克則滿臉悲傷。

“這傢伙到底怎麼了,從剛才就一直怪叫,難不成是瘋了是嗎?”

但丁咧起嘴角,露出極為滿意的笑容,然後莊嚴地向眾人宣告:“一切,都是為了正義!!”

說完後,處刑也就結束了,但丁帶領著所有計程車兵離開了處刑場,而圍觀的人群也都陸續離開了,因為此時還在下雨,沒人希望在這裡繼續淋雨。

處刑場瞬間變得空曠了起來,諾嵐挪動著僵硬的步伐,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步一步地走上處刑臺的臺階,走到貝爾那被染紅的屍體面前。

而屍體的肌膚卻已經褪了血色,他無比荒涼的掛在十字架上,等待風吹雨打最終化作一堆白骨,諾嵐解開了束縛著他的繩索,將他緊抱在懷裡。

黯然垂下眼幕,諾嵐顫抖地緊閉著嘴唇,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滴落。

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悲慟,那樣絕望,諾嵐的臉佈滿雨水和骯髒的塵土,眉頭微微蹙起,眉宇間淡淡的落寞讓人忍不住為他心痛。

這時,維拉和庫克打著傘走到了諾嵐身邊“……我們,走吧?”

諾嵐良久沒有回應,直到幾分鐘後,她顫抖地點了點頭。

他們帶著貝爾的屍體離開了王都,路邊的眾人都用異樣而嫌惡的目光看著他們,在回到圖安城後將貝爾安葬,但諾嵐的悲痛則永遠的停留在心中。

在之後的時間裡,諾嵐一直沉寂在悲痛裡,因為對於貝爾來說,不僅僅只是失去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弟弟,而是失去了最親密的家人。

她也不再工作,每天都將自己緊鎖在旅館四樓的休息室中,從來都沒有見她從裡面出來過,而旅館的那些常客都以為她辭職了,常常詢問她去了哪裡。

但諾嵐既然不工作,也沒道理繼續白住在這裡,但維拉向她父親裘德述說了她的情況,所以也沒有追究過她,就這樣,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

————十幾個酒瓶隨意地散落在地上,紫色的長髮凌亂地垂落,遮住了那張美麗出塵的面容,諾嵐蜷縮在了房間的角落,四周一片昏暗,所有的窗戶都緊閉著,沒有光線透出,她盡情讓黑暗埋沒自己,無盡的悲傷和寂寞佔據了她全部的心靈。

她雙手抱膝,將自己的臉頰深深地埋在其中,長久以來,彷彿自將貝爾埋葬的那天起,她一直將自己緊鎖在房間內,維持著這個姿勢。

愧疚如同洶湧不盡的潮水般淹沒了心扉,痛苦像是無法竭止的暴風雨。

她非常的痛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出手,為什麼遲疑了,為什麼如此狠心地看著貝爾死去,難道是捨不得眼前的生活所以就乾脆拿貝爾當替死鬼嗎?不是這樣的,諾嵐還清楚記得他臨死前最後的話語,諾嵐從未想過貝爾的思想竟然如此深情,他甘願犧牲自己也希望能夠讓諾嵐繼續安穩的生活下去。

但是這樣的結局,她不喜歡,也不想要!如果可以挽回的話,當初無論任何人做什麼,她都要不顧一切地救回貝爾。

但是事到如今,已經太晚了,太晚了。

“諾嵐,我進來嘍!”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維拉開啟房門走了進來,她望向蜷縮在角落裡的諾嵐半死頹廢的模樣,她陷入了沉寂,最後小心翼翼地走到諾嵐身前。

“你已經很久沒有去工作了,大家還以為你消失了!”

“工作……為什麼要去工作?”

諾嵐發出了疑問,她顯得非常疑惑,如果說工作是為了賺錢,而金錢又是為了購買想要的東西,為了解決自己的溫飽,但諾嵐並不需要。

如果說過去的諾嵐賺錢是為了養育貝爾,她願意為貝爾付出一切的努力,那麼,如今貝爾已經死去,那麼諾嵐再去拼命賺錢,再去工作又有什麼意義呢?“就算這樣,你也不能整天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吧?”

“沒關係,反正想死也死不了!”

“你在說什麼,想死也死不了??”

維拉的心瞬間沉了下來,她神色蒼白地盯著諾嵐,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諾嵐如此悲傷絕望的樣子,這份絕望甚至讓她徹底失去了對一切的希望。

“不,不行!!”

維拉咬著牙,激動地伸手拉著諾嵐的胳膊,試圖把她從角落裡拉起來,她連連怒吼道:“走,跟我起來,跟我到外面去轉轉!!”

“放開我!!”

諾嵐氣憤地甩開了維拉的手。

“你……為什麼啊?”

“沒有為什麼,不要管我了,我已經……受夠了!”

聽完,維拉用力擠著眉毛,她陰沉地問:“還是因為貝爾嗎,他死了,大家都很難過,但是,你不能總是沉寂在過去啊,你要活在當下啊!”

“當下?我沒有當下!!”

諾嵐抬起頭,憤怒地用手扯著自己的胸膛“是我對不起他,是我殺了他,如果當初我肯作出決定的話,貝爾根本就用不著死,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我真的明白!”

維拉愧疚地低著頭,露出愁苦惆悵的神色,淚珠像兩條哭泣的小蟲子,沿著雙頰緩緩爬下來“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和你沒關係,你走吧!”

諾嵐說。

“不,我不走!!”

維拉倔犟地搖著頭,又開始拉著諾嵐的身體。

“別管我……我叫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諾嵐忽然怒吼,她擠著淚光瑩瑩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雲裡的蒼月,她極為顫抖地緊緊盯著維拉“你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要來管我?”

維拉目光蒼涼地望著諾嵐,然後真誠地點了點頭。

“我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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