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三個驚訝的合不上嘴:還有這一手?!小女孩臉上僵硬的沮喪又變成了笑容:“三倍了!”

孫大人沒信心躲開五倍速度的沙包,他腦筋飛轉,狠狠一咬牙:是你們玩不起,先耍賴的!冰雪神劍!

七階劍器可以自主行動——而且不是孫長鳴自身的修為——冰雪神劍悄然而出到了銅壺滴漏下,戳了幾個大洞,水流頓時加快,孫大人還嫌慢,又催促冰雪神劍多戳了幾個!

“四倍了!”

小女孩滿懷期待的樣子——它們雖然都是機關木偶,但是玩起了遊戲,忽然多了人性化的情緒——只要達到五倍速度,就可以將六隻“沙包”發射出去。

孫長鳴忽然蹦出來:“時間到!”

小女孩六個機關木偶一起看向了銅壺滴漏,真的“時間到了”!它們卻好像看不見被破壞的漏洞,滿臉失望:“這麼快就到了?”

孫大人對付皮孩子有一手的,經驗值來自於憨妹。

他立刻叫嚷起來:“該我們丟了,你們站進去,怎麼滴是不是玩不起,要耍賴了?”

小女孩戀戀不捨收起了“沙包”,帶著同伴走到中間:“好吧,輪到你們了,我們才不會耍賴呢,不過不給你們用我們的沙包,哼!”

孫大人站在一邊,梁玉指和探瑪茜站在另外一邊——梁玉指還好,她有一雙在火焰長河中收服的髮釵可以使用,化作了兩隻沙包。

小女孩立刻舉手:“姐姐賴皮!”

“每個人只能用一個沙包.”

梁玉指當即就想跟她講道理,你們六個人六隻沙包,我們三個人每人兩隻才公平。

但是孫大人敏銳的意識到了某種“規則”,搶先對梁玉指喝道:“不準賴皮!”

小女孩點頭:“對,不準賴皮!”

梁玉指明白了,一旦提到“賴皮”就不能馬虎。

她收起了一隻髮釵,拋了拋另一隻“沙包”:“現在總行了吧,我們不賴皮,玩不起的才賴皮.”

機關木偶們滿意的笑了。

探瑪茜卻很尷尬,她的修為被封印,也沒有能夠在這個滅域中使用的法器,也就是說,她沒有沙包!

梁玉指一萬個不情願,但此時她和探瑪茜站在同一側,大局為重她還是給出了一隻髮釵。

探瑪茜默默的接了,兩女之間沒有一句交流。

小女孩忽然開口:“快點啦,你們的時間快到了.”

三人再去看銅壺滴漏,水流速度匪夷所思的快,按照這個進度,他們也只有丟一次沙包的機會!

梁玉指和探瑪茜臉色一變,可是孫大人卻嘿嘿嘿的笑了,只見他把手舉起來,托起了……界英的傘球!

嗖!

孫大人將沙包丟了出來,這是界英專門為孫大人這一次遊戲凝聚的。

沙包速度極快,可是六個機關木偶的速度更快,唰唰唰的轉移著方位,孫長鳴、梁玉指和探瑪茜三個“沙包”顯然都落空了。

可是孫長鳴的沙包卻轟的一聲炸開了,六個機關木偶的殘肢斷臂四散崩飛,小女孩的腦袋飛出去咚的一聲嵌在了旁邊的銅壺滴漏上,下巴還在一開一合:“犯規、犯規……”

孫大人得意洋洋走過去,跟她辯解:“哪裡犯規了?我丟的沙包,你們被打中了,是你們輸了,不準賴皮!”

好似小兒鬥嘴,卻是非常關鍵的一環,必須要讓它們承認遊戲輸了。

小女孩的其他身體各部位,慢慢的挪動爬行,組合成了身軀,身軀到了銅壺滴漏下面,把腦袋拔出來安在脖子上,神情好像要哭出來。

孫長鳴立刻颳著臉:“羞羞羞,輸不起,哭鼻子,不準賴皮.”

“賴皮”兩個字有極大的威力,小女孩忍著眼淚,垂下了頭:“我才不是輸不起,好吧,你們贏了.”

孫長鳴長鬆了一口氣,其他五個機關木偶,哭唧唧都跟著小女孩一起退走了。

孫長鳴三人面前,出現了一條道路,往鎮子深處延伸而去。

“走吧,應該還沒有結束.”

孫大人說道,探瑪茜和梁玉指連忙跟上。

她們在這樣詭異的險境中,應對手段太過單一的弱點暴露無遺,能不能通關全得看孫大人了。

這條路繞過了幾座廢墟房屋,前方突兀的出現了一座破敗的廟宇,坍塌了一半的廟門前面,一張門匾斷成了兩截,上面寫著三個大字:火神觀。

這座火神觀當年似乎香火鼎盛,佔地面積很大,裡面錯綜複雜,還有許多巨大的神像倒在院子中。

忽然從一座神像後面,閃出來一個小男孩,上來就拉住孫長鳴的手:“大哥哥,陪我們來玩藏貓貓吧!”

孫大人對這個幼稚的遊戲當然毫無興趣,他驚心的是,這小男孩是怎麼抓住自己的手?孫大人始終對此地充滿了警惕,但是小男孩跑出來的那一剎那,他似乎下意識的就接受了小男孩的一切行為!

“也是此地的規則?不能拒絕孩子們的遊戲?”

“好,”孫大人被小男孩拉著進了火神觀:“先說好了,輸了不能賴皮,不能哭鼻子.”

小男孩的腦袋咔噠咔噠的點著,發出木頭撞擊的聲音:“拉鉤,不準賴皮.”

一大一小拉鉤,孫長鳴感覺到小男孩的手指分明是活人的觸感,拉鉤之後更是有一種明悟:這個約定堪比大道誓言!

孫長鳴很“大度”的一揮手:“你們先藏.”

“好咧.”

小孩玩這個都喜歡藏不喜歡找,第一個被找到的人作為遊戲的失敗者,懲罰就是他來尋找。

小男孩拍著手:“大哥哥你要用心找喲,把我們每一個都要找出來.”

他說著身軀機械而快速的鑽進了火神觀不見了。

孫長鳴暗罵了一聲,你都不告訴我你們到底有幾個人,還要我把你們都找出來,這還不算耍賴?

探瑪茜和梁玉指準備進來幫忙,孫長鳴連忙舉手阻止:“我自己來!”

一旦兩女牽扯進來,說不定又要觸發別的規則,還不如自己單幹。

兩女訕訕而退,相視一眼道:“我們……就別添亂了.”

兩人之間終於又有了一次交流,但是很尷尬。

孫大人對於她們想要“幫忙”的嫌棄隱藏的不是那麼巧妙,可是兩女也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拖油瓶。

孫大人在火神觀中站定了,按照遊戲規則數了十個數,然後高聲喊道:“我來找了.”

火神觀中,不知從何處飄散而來大片淡紅色的霧氣,籠罩之下又多了一層迷幻效果。

孫大人心中默唸一聲,葫蘆老二升起,在他的眉心前化作了一枚“千門眼”,一道靈光射出,四處掃過。

這也不是孫大人自己的修為。

千門眼的靈光之下,火神觀的迷幻霧氣失去效果,而且可以穿透這裡的一切阻隔,將房屋、神像、巨石等等阻隔背後的東西,全都映照了出來,孫長鳴快步而出,很快就從一座倒塌的廂房中拽出來一個機關木偶頑童。

“找到了,哈哈哈.”

頑童撇著嘴,下巴上的兩道裂痕變成了斜的:“還不算贏,你得把我們所有人都找出來.”

“好.”

孫大人毫不猶豫的答應:“我這人玩遊戲從不賴皮.”

千門眼一一掃過,很快一個又一個木偶頑童被他找出來,頑童們紛紛遺憾:“大哥哥太會玩了.”

“哎呀呀,怎麼這麼快就把我找到了.”

“我藏得不好,不該躲在神像裡,應該躲在……”

但是孫長鳴每找一個,都會得到一句“還不算贏,你得把我們所有人都找出來”,火神觀雖然很大,可是孫長鳴也很快找了一遍。

最初的那個小男孩卻始終沒有找到。

被找出來的已經有五個,它們整齊的站在火神觀門口,拍著手掌:“大哥哥快一點呀,時間不多了,你快要輸了,不準賴皮!”

孫長鳴回頭一看,火神觀門外,也出現了一座銅壺滴漏,而且水流的速度極快,時間快到了!

孫大人皺起了眉頭,自己開始這個遊戲的時候,清楚地記得根本不存在這個計時工具。

可是如果這個時候質疑,一定會被對方指責為“賴皮”。

“丟沙包”遊戲之後,孫大人已經明白了這個鎮子中各種遊戲的規則,其實就是皮孩子邏輯——和成年人是不同的。

它們的邏輯中有個軟肋就是怕被人說“賴皮”玩不起,但也不是說遇到問題就簡單地指責對方“賴皮”就能無往不利,還是那句話,得符合皮孩子的邏輯。

比如現在,孫大人如果因為突然出現的銅壺滴漏,指責小男孩賴皮,按照它們的邏輯,不但不會成功,反而會被小男孩認定為“玩不起”,引發未知的可怕後果。

可是孫長鳴又用“千門眼”將整個火神觀搜尋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小男孩的蹤跡。

千門眼不會出錯,難道說小男孩已經不在火神觀中?

眼看著銅壺滴漏的時間越來越少,之前被孫大人找出來的五個頑童木偶站在大門前,開心的一起拍手:“輸了就要永遠留下來陪我們玩遊戲!”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它們臉上充滿了興奮,下巴往下一落一落不停地說著,小鎮中有一道強大的規則升起,和鎮子入口處的禁令石碑遙相呼應。

孫長鳴回頭一看,等候在火神觀外面的梁玉指和探瑪茜,神情變得木然,身軀變得僵硬,正在被化為木偶,而她們兩人竟是毫無察覺!

孫大人忽的聳然一驚:她們兩個第六大境,我也是第六大境,難道說我也……毫無察覺?他急忙抬手摸自己的臉,動作帶著幾分僵硬的機械感!

孫大人心中罵了一句,腦中思緒飛轉:那個小傢伙到底躲在什麼地方?想要贏得這一場遊戲,就得用皮孩子的邏輯打敗皮孩子……

孫大人忽然笑了——他甚至能夠想象到,自己現在的笑容,說不定已經是下巴上兩道裂痕往下一落——有一團水流從孫大人腳下蔓延出去……幾個頑童木偶面孔上,浮現出了十分驚訝的神色:

“長大了之後還會尿褲子嗎?”

“笨蛋,這是被嚇得尿了褲子.”

“你才是笨蛋,我們這麼可愛,他們留下來永遠和我們在一起,應該很高興才是,這應該是笑尿了!”

孫大人看不到自己的面孔,但同樣能夠想象到,神情一定十分難看!你才尿褲子了,你們全家都尿褲子了。

他心中也在埋怨水靈,你飛過去不好嗎,幹嘛非要從我腳下慢慢挪過去?

水靈蠕動到了銅壺滴漏中,然後這件計時器就不再落水了!也就意味著,孫大人在這個遊戲中,有了無限時間。

頑童木偶們一起張大嘴,很想喊孫長鳴賴皮,可是銅壺滴漏的事情,它們內心又有些理虧,怕被孫大人反唇相譏。

孫大人有了充足的時間,再次用“千門眼”搜尋了一遍火神觀,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容易被忽視的疑點,火神觀的建築實體,和它本應占據的“空間”有那麼一絲絲小出入。

簡單來說就是,原本應該屬於火神觀的虛空,被切去了極為細微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千門眼細察入微,如果不是孫大人空間規則的造詣極高,換個人來根本無法發現。

“呵呵呵.”

孫大人笑了一聲,魅魃並不現身,而是在孫大人身後將無窮無盡的血絲蔓延出來,四面八方的鑽進了次虛空開始搜尋。

“找到你了!”

孫大人一伸手探入了虛空之中,手掌詭異的消失,收回來的時候,手上拽著那個小男孩。

小男孩滿臉不服氣:“不算不算,這次不算,我還沒有藏好.”

“賴皮鬼!”

孫大人毫不猶豫的指責:“耍賴皮的人以後沒人跟你玩了!”

小男孩滿臉悻悻,開啟了火神觀的後門:“好吧,算你們贏了,你們可以過去了.”

孫大人鬆了口氣,收了水靈招手讓兩女跟上,飛快的從後門穿過,離開了火神觀。

孫長鳴再看兩女,那種木偶化的狀態已經消失了。

兩女越發不安:“蕩天寶珠究竟在哪裡?我們還要再做幾次遊戲?”

孫大人也無法回答,在往前走了十幾丈,出現了一個岔路口,前方分成了三條小路,各自通往一條黑沉沉的小巷子。

在三個路口上,都站著六個頑童木偶,它們舉起雙臂,用同一個節奏左右搖擺,臉上帶著期待開張的笑容,下巴一起一落的呼喊著:“哥哥姐姐快來玩呀!”

三人沒有一點被熱情迎接的喜悅,這畫面詭異的讓人脊背發寒。

探瑪茜道:“是要我們選擇一條道路,還是需要我們三人分開,各自完成一個遊戲?”

進入萬煉城古滅域之後,安泰國女拳王的自信就接連遭受打擊,現在是在沒有信心獨自完成一場遊戲。

梁玉指拉住了孫長鳴:“我先去試一試,你們看情況再說.”

孫長鳴想要大家共進退,梁玉指搖頭勸說道:“不要意氣用事。

我如果出了事,你們還可以想辦法把我救出來,如果大家一起陷落進去,就真的再也沒有機會,連個報信求救的人都沒有.”

孫長鳴權衡之後,頷首道:“也好.”

梁玉指選擇了中間的小路,昂首闊步走過去。

這條道路上的六個頑童木偶大喜:“姐姐快來陪我們玩過家家!”

六個木偶蹦蹦跳跳上前,拉住了梁玉指走進了小巷子。

梁玉指這一次也沒能躲開它們的拉扯。

孫大人將“千門眼”的靈光隔空照向了小巷子,裡面的一切變得清晰透明,看到梁玉指陪著頑童木偶們已經在小巷子裡圍坐成了一圈。

梁玉指如臨大敵,頑童們則是吵成了一團:

“我當爹爹.”

“我是恁爹!你去當兒子.”

“偏不,我要當媽媽.”

“你來當女兒.”

“為什麼我不能是爺爺?”

鬧個不休,最終一個頑童木偶拿出了七隻木牌:“還是抽籤決定吧.”

六個木偶頭忽然一起轉向了梁玉指,將木牌遞向她:“大姐姐,你先抽.”

先抽的好像有優勢,可梁玉指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是個坑!

梁玉指擠出一個笑容:“你們年紀小,你們先抽,姐姐讓著你們.”

頑童木偶們一同搖頭,咔咔作響:“姐姐先來.”

它們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冥冥之中,又引動了此地的某種“規則”,梁玉指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伸出了手,她極力抗爭額頭上一層細密汗珠,卻還是在那些怪異的頑童笑臉中,率先抽出了一塊木牌。

她無可奈何的轉過來一看,背面刻著兩個字:母親。

不由得鬆了口氣,還好沒讓自己給一群木偶當女兒或者兒子。

她抽取之後木偶頑童們帶著咯咯的笑聲,排隊各自抽去了一隻木牌,拿在手中後,喊著“一二三”一起翻轉過來,卻全都是“兒子”“女兒”。

它們又一起對梁玉指喊道:“母親大人!”

“我想吃鹽焗雞.”

“我要喝蜜糖山楂汁.”

“我要穿新衣裳.”

“我要跟隔壁的壯壯定娃娃親!”

一個個要求砸過來,每個要求都不相同,其中還有很奇葩的。

梁玉指擺出了母上大人的威嚴:“不許吵,都聽話!”

六個頑童木偶整齊劃一的平抬左手指著她:“犯規了!在這裡小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我們是萬煉城的未來,我們必須要得到最好的照顧!”

在梁玉指抽到“母親”木牌的時候,孫大人就感覺到不妙。

在所有的遊戲中,根本不會出現“好運氣”意外獲利的情況,因為這些頑童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拿到糟糕的選擇。

果然“母親”這個身份有坑!

梁玉指憤怒不滿:“一派胡言!父母之命大過天……”孫長鳴急的大叫:“萬萬不可——”可是小巷子裡面的梁玉指聽不見,她話還沒說完,面前的木偶頑童們面孔忽然變得陰森起來:“姐姐犯規了!”

“姐姐其實根本不想跟我們一起玩!”

“只有把她變得跟我們一樣,她才能真心實意的和我們一起玩.”

一隻只木偶手臂伸出來,從四面八方的抓住了梁玉指。

孫大人看到梁玉指淹沒進去,身上逐漸木偶化……他當機立斷闖進了小巷,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外面。

孫大人立刻做敲門狀:“噹噹噹,開門啊,爺爺回來了.”

小巷子中的木偶頑童們停了下來,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孫大人在外面喊道:“快開門呀,爺爺回來了.”

“你們到底玩不玩?不是過家家嗎?”

木偶頑童們一片歡呼:“玩,當然玩,爺爺回來啦,媽媽不肯答應的事情,爺爺一定會答應的.”

“我去開門.”

一個木偶小女孩機械的走到孫長鳴面前,假裝開啟了門,孫長鳴立刻感覺到攔在自己面前的那種神秘力量消失了。

木偶小女孩張開雙臂撲上來:“爺爺!”

孫長鳴連忙讓開:“爺爺剛給地裡施了糞肥,身上又髒又臭,不能抱我家囡囡.”

木偶小女孩也很配合的捂住了鼻子:“爺爺臭死了,快去洗澡.”

“好好好,等爺爺洗了澡,過來陪你們玩.”

孫長鳴走進去假裝洗澡——梁玉指大人死裡逃生,詫異的看著孫長鳴,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了?

孫長鳴回頭來對她瞪了一眼:“爺爺洗澡,兒媳婦不能偷看!”

梁玉指臉上一紅,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隱隱就覺得吧,這小子不是在佔自己的便宜,而是……你說回去之後,這事兒要不要告訴柳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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