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不死不休
“我知道你也有心事,不過你不想說,那我也就不問。
心事這種東西我明白的,只有說給想說的人才能釋懷.”
這是分別的時候,諾諾叉著腰對顧讖說的,說起時的語氣很過來人,很門兒清。
顧讖同她揮手,被她用力擊了下掌,“我覺得你應該挺喜歡那個新生的,很漂亮,不過說實話,你有點兒耽誤人家.”
諾諾轉身走了,開著那輛紅色的法拉利走的,走的時候還不忘在他面前兜個圈,噴他一臉尾氣。
顧讖站在長城腳下,呆呆看了會兒天,直到夕陽落下山頭,天地籠上一層晦暗的光,他才拿出手機,靜音狀態下,好幾個未接來電跟簡訊。
電話基本都是酒店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芬格爾在騷擾他,還有幾個相同號碼的越洋電話,從簡訊上看,應該是弗羅斯特。
這老傢伙在問他進展。
他撥號回去。
“我還以為你的手機被偷了,一直在長城待了半天?”
弗羅斯特鬆了口氣。
“看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顧讖說道。
弗羅斯特猶豫片刻,低咳一聲,“陳墨瞳...是家族給凱撒準備的新娘.”
顧讖一愣,失笑,“你還派人盯我?”
不過雖然他沒有刻意注意周圍,但能瞞過他的感知,想必是普通人類裡的偵探好手。
“沒拍照,就是確定在長城的手機訊號是不是你本人.”
弗羅斯特也有些尷尬,“龍王的事情有什麼進展?”
“那兩個失蹤的專員,訊號斷斷續續,總會出現在地鐵站附近.”
顧讖說道:“我想我應該能找到他們.”
“你的意思是...”弗羅斯特聲音不由壓低,“他們真的在尼伯龍根裡?大地與山之王也在那?”
“很有可能.”
顧讖說道。
“到時候,想辦法通知一下凱撒.”
弗羅斯特緊張起來,他說的當然不是找到那倆專員,而是屠龍!“知道了.”
顧讖點點頭。
結束通話電話後,他看著一分一秒走過的時間,手指在撥號鍵上摩挲片刻,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彼端傳來細細的呼吸聲。
“有時間嗎?”
顧讖說道:“一起吃晚飯吧,我請客.”
“下次吧,晚上要陪爸媽吃飯.”
夏彌語氣歉然。
“好.”
顧讖手指捻著枝上乾枯的葉子,“聽說bj景點很多,我想逛逛.”
怎麼逛,和誰逛,不言而喻。
夏彌聽懂了,也只是輕輕‘嗯’了聲。
電話結束通話了,顧讖不經意間手指用力,折斷了一節小枝,他試著扶正,但一鬆手,枝頭就重新耷拉下來,垂頭喪氣。
……兩天過去了。
路明非依舊泡在網咖,除了每天報個平安讓人知道他還活著,屁都沒放一個。
楚子航仍足不出戶,在酒店的房間裡抱著膝上型電腦查有關地震和龍王的蛛絲馬跡。
芬格爾是最快活的,每天紅酒加牛排,吃飯必然要在那張大床上,將皺巴巴的被子窩在身下,愜意無比。
僅僅兩天,這傢伙就起了膘。
顧讖仍沒等到夏彌的時間,她像是被家長禁足的中學生,完全沒有了主動的訊息。
直到這天傍晚,雨落下來,淅淅瀝瀝。
他接到了夏彌的電話。
“這兩天你怎麼沒聯絡我?”
她語氣兇巴巴的。
街上行人稀稀寥寥,顧讖說道:“我在等你有時間...”“那你不會主動找我啊?”
夏彌有些蠻橫地說。
顧讖啞然,笑意溫和,“那你現在有時間了嗎?”
“你在哪?我過去找你.”
夏彌說。
顧讖四下看了看,說了個咖啡店的地址,然後就點了杯咖啡,坐在窗邊等。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他看到女孩走下計程車,朝這邊跑過來。
她穿了件復古的橙紅外套和黑色的牛仔褲,沒打傘,只是用手遮著,在濛濛細雨中小跑,像山澗裡靈動的小鹿。
顧讖迎了上去。
“怎麼沒打傘?”
“太麻煩了.”
夏彌坐下後,晃了晃頭,額前打溼的發一縷縷地分散到兩邊,甩落零星的水珠,不施粉黛的臉龐在微溼中愈發清純動人。
“你現在不應該盯著我看,應該給我一杯熱飲.”
她笑眯眯地說。
顧讖就將熱咖啡端給她。
“剛點的?”
夏彌吸溜了一口。
顧讖笑著點頭,如果說,是自己用言靈加熱的,會不會更讓人感動一些?“你們這兩天在幹嘛?”
夏彌探身,壓低聲音,“找到龍王了嗎?”
她有些機警地豎起耳朵,肅然的小表情像是特工接頭。
顧讖託著下巴,將這幾天眾人的動向說了說。
當聽到路明非一直泡在網咖打遊戲的時候,夏彌嘖了聲,連連稱讚s級的大心臟和不尋常。
“凱撒那一組呢?”
她問道:“這麼看來的話,他應該會最先找到龍王吧?”
“有可能.”
顧讖點點頭。
夏彌看他一眼,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有什麼煩心事嗎?”
她說著,不等對面之人回答,就幾口將咖啡喝光,起身,“先別說,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
顧讖隨她起身。
夏彌餘光後瞥,看到他如此順從,眼神不免暗了暗。
……一家麵館。
因為天氣的緣故,來吃麵的人很少。
熱氣氤氳,面上滴了香油,還點綴蔥花。
顧讖習慣性地將荷包蛋戳到碗底,夏彌在往碗裡倒著醋。
“說說吧,在煩心什麼?”
“沒有.”
顧讖大口吃面。
夏彌筷子一放,“你之前還想說的.”
顧讖拗不過她,“在想屠龍的事情.”
夏彌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人和龍,一定是對立的嗎?”
顧讖既然開了口,索性就說了下去,“可能在以前,因為或者或那的原因,雙方對立,可如今龍族衰敗,龍王沉睡,如果他們甦醒後像平常人那樣生活的話...”夏彌笑著打斷,“雙方互不干擾,和平相處?”
顧讖點點頭,“就像諾頓,如果他不主動暴露,我們也不會知道他的人類身份.”
夏彌看他半晌,忽的拿筷子敲了下他的額頭,“沒想到你這麼天真.”
“有什麼不對嗎?”
顧讖揉了揉被敲疼也敲紅的地方。
“這是從遠古繼承的血仇,不死不休,刻在了血脈裡.”
夏彌慢慢攪著麵條,“退一萬步講,就算龍類想和平相處,人類也不會答應.”
她抬起頭,笑意清冽,“當見識過神的偉力後,便會想取而代之,竊取神的權能。
他們一邊敬畏敵視著龍類,一邊又貪婪地覬覦著,美名其曰是為了正義和守護,可又有幾分真心?虛情或假意,不過是對貪心的粉飾罷了.”
顧讖默然,醋瓶往面里加了又加,呼嚕呼嚕大口吃著。
夏彌輕聲道:“龍和人一樣,最開始只是降臨在這個世界的孩子。
善惡、對錯、立場,誰又能說得清呢.”
“吃麵吧.”
顧讖勉強一笑。
夏彌咬著筷子,眼巴巴地看著他碗裡的荷包蛋,“面不好吃.”
顧讖便將荷包蛋夾到了她的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