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雍神泰六年,少國主棘楚發精銳禁軍,徵桐、源、津、庭、鄔、覃六州男丁北伐巨宛。

兩國邊境脆弱維繫十八年的和平即將被打破,一場復仇血戰即將拉開帷幕。

……斷斷續續的號角從地平線的另一端傳來,聲聲凌厲,肅殺恐怖。

荒原的這邊,西雍國西北重鎮清泉關巍峨聳立。

無盡的荒原,遙遠的邊關,反襯出人生的渺小,消磨掉英雄的野心。

清泉關與山相連,以城為關,經六朝修築,耗費巨大。

城中以箭樓為主體,輔以邊樓、營樓、角臺、甕城等防禦設施,牆外有護城河環衛,守衛嚴密,萬夫莫開。

關上戰旗獵獵,守城軍士嚴陣以待,絲毫不敢懈怠。

這秋收時節,正是巨宛騎兵四出侵擾掠奪的時候。

那號角聲又不時響起,且越發刺耳了。

與普通號角常用竹木、皮革製作不同,巨宛號角常用大型獸角製作,而王室禁衛軍所用的極品號角常用敵國大將的頭骨精心雕刻,在戰場上一經吹響,往往能驚剎敵膽,望風披靡。

在這瘮人的夜幕中,竟有一騎自南面向關門疾馳而來。

馬蹄聲急,關上軍士厲聲呵斥,紛紛張弓瞄去。

自徵募令頒發以來,西雍各邊關全面戒備,入夜後片甲不得入關。

守軍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

那騎士顯是久經沙場之人,恰在弓箭射程的二百步外勒馬站定。

關上軍士藉著星點光亮仔細望去,依稀見那人乘一匹褐色駿馬,未著鎧甲,僅以長袍遮蔽風沙,面容因離得太遠,自是模糊不清。

值夜將領得報奔上城樓,制止了軍士的亂聲呼喊。

“關下何人!”

“我有沐陽公主手令,呈椎陽侯親啟!”

“侯爺軍令,夜不開關,即使是國主親臨也不行!若要面呈侯爺,請待到天明吧.”

“軍情如火,速請吳賓公子代呈,在下還得趕往他處!”

值夜將領不敢怠慢,即令副將取來口令密匣,二人在眾人注視下共同啟封。

關上先對“秋風起兮白雲飛.”

關下再答“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口令無誤。

是自己人!騎士高高舉起信札,示意清楚後張弓一箭射來,正中門樓。

“速呈公子!”

……清泉關內,椎陽侯府。

侯爺吳若谷正臥病在床,已有半載不理政事,日常事務都由公子吳賓處理。

不過沐陽公主的手令吳賓不敢擅處耽擱,連夜便送至父親榻前。

吳若谷強撐起病體,閱了書信,半晌無言。

按原定討伐巨宛的計劃,西雍大軍兵分兩路、東攻西守。

東面宣橋關由沐陽公主親臨率主力直搗黃龍,西面清泉關則由吳若谷掛帥,會同北境六州募軍以守關為主,主要起到牽制和襲擾的作用。

公主手令僅有短短十字:“易東攻西守為東西並進.”

臨陣易策,本為大忌,其中深意,吳侯父子一時尚猜不透。

吳賓畢竟年輕,不夠老道,仍在懷疑手令的真假:“父親,封口的蠟泥和信上的印鑑我已仔細檢查過了,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凡事皆有動機,且不說吳若谷認得沐陽公主的筆跡,就看誰有可能偽造此令吧。

巨宛?難道嫌一路敵軍還不夠多嗎?主和派?除了吳若谷自己還有何人?主戰派?此派的靈魂人物正是沐陽公主本尊,還需要偽造軍令嗎?“信確真無疑,你再看看公主的筆法.”

吳賓先前哪有興致看這細節,取令再看,跟著父親的提示終於看出了端倪。

“夫書,肇於自然。

自然既立,陰陽生焉。

陰陽既生,形勢出矣.”

吳賓忍不住讚歎道:“陰陽共生,日月同映,堪稱絕作!”

這以內力化書的本事,非絕頂高手不能為。

吳若谷也許勉力能為,吳賓則是望塵莫及。

東西並進,這真要逼急吳侯了。

吳若谷雖貴為椎陽侯,但清泉關兵不滿二千,臨時徵募不過三千,憑藉險峻地勢自保尚有希望,若想主動出擊攻城略寨簡直無異以卵擊石。

湟京戰役後,清泉關兵寡將微,吳若谷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極力主和,開關互市,既將鹽鐵賣予巨宛,又將敵情報予公主,雖時有敵騎騷擾,但大體相安無事。

此番怕是要前功盡棄了。

吳若谷嘆息道:“如今朝野上下復仇心切,恨不能一雪前恥,開春時我曾上書請求緩徵,不想卻遭國師一通責問。

是怎麼罵來著?對了,好你個吳若谷,若不是念你吳家世代鎮守清泉關,忠良輩出、勞苦功高,早把你拿下!”

二百年前,吳氏祖先跟隨棘氏一族東征西討,立下汗馬功勞。

西雍開國後,棘氏論功行賞,冊封恩族一百。

其中一等恩族二十,賜予世襲爵位,盡享榮華,二等恩族三十,授予世襲官職和莊園田地,三等恩族五十,定期賜給錢糧。

吳氏一族位列一等恩族第七,世襲椎陽侯,鎮守清泉關。

南宮一族位列二等恩族第四,世襲庭州駟尉,專司青鶡養殖。

吳若谷身為侯爵,雖享錦衣玉食,但遠離朝政中樞,地位頗為尷尬。

他發出的主和呼聲,在飛速運轉的戰爭機器面目前,實在孱弱不堪。

“父親,乾脆稱病不出算了,何況您這本就是真病,我想國師與公主也無話可說.”

吳若谷面露苦笑。

國師與公主豈能不知自己的病情?何況知子莫若父,眼前的局面,哪是吳賓扛得起來的?“小病無礙,這盤險棋還是由老父來下吧。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十八年前吳家有幸逃過大難,今次也憑天意安排吧.”

見父親決心已下,吳賓將近日所查軍情詳細報來。

收到伐宛密令後,清泉關派出雙倍哨探,卻未發現北邊異動,巨宛境內兵農工商一切如常。

平靜往往是最可怕的,尤其是明知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時候。

吳若谷終是下定了決心,令吳賓取來紙筆,不顧勸阻顫巍巍地起身握住筆桿。

吳賓在一旁眼含熱淚。

短短的回信,彷彿要耗去吳若谷的全部力量,他竟手一鬆,癱倒在床。

只見八個大字,蒼涼悲愴、躍然紙上。

“不負主恩,傾力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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