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宴席草草落下帷幕,只剩下朱棣與朱權兩兄弟。

“十七弟,咱們兄弟還是第一次促膝長談.”

燕王善戰,寧王善謀。

朱棣笑著為朱權斟酒一杯,“今年十七弟便要就藩大寧,可需我這個四哥幫忙?”

朱棣主動示好,本以為朱權會拒絕,卻不曾想對方直接應承。

“有四哥這句話,小弟就敢擼起袖子幹了.”

“十七弟,你要作甚?我等藩王用兵,也要有朝廷應允,不可胡來!”

朱棣生怕眼前逆王,一言不合,直接率領大寧衛的兵馬去北伐!藩王存在的意義,是駐守邊疆,拱衛大明。

你將韃子們都打沒了,弟兄們的藩王位置豈能坐得穩?“四哥放心,小弟並非想要用兵。

其實我這個人,最是喜好和平.”

朱棣:“……”喜好和平,你特娘燒了人家韃靼的王庭,俘獲人家的可汗,還美其名曰“大明留學生”?“十七弟,你覺得當今朝廷,形式如何?”

“還請四哥不吝賜教,小弟才疏學淺,上朝時候,都躲在末席睡覺.”

朱棣:“……”能夠獲得上朝歷練的機會,說明父皇對朱權的重視。

這臭小子不僅沒有好好珍惜,反而在睡覺?暴殄天物啊!“文臣有抬頭的趨勢,一再打擊武將勢力.”

朱棣開口道:“可惜如今韃靼未平,瓦剌尚在!大哥又主張休養生息,若是給了韃靼瓦剌時機,他們便能依仗水草肥美的草原,訓練一批精銳奇兵,再次來犯我大明邊境!”

朱棣尚武,一生五次北伐蒙古,更是死在了馬背上。

後人多數讚頌他是馬上天子,可卻不不知道,有兩次北伐,並未尋找到蒙古軍隊,可謂是勞師動眾,勞民傷財。

興許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四哥說的有道理.”

見朱權同意自己的觀點,朱棣頗有英雄相惜之感。

“十七弟也是這般認為?若按照本王的想法!還要屢次北伐,一直打到韃靼和瓦剌對我大明稱臣為止!”

朱棣說出此言,豪氣膽邊生,彷彿自己統兵北伐,殺得韃靼瓦剌一敗塗地。

“稱臣之後呢?”

“既然是我大明的藩屬國,自然就不打他們了.”

“四哥此言差矣,草原韃子賊心不死,你不打他們,照樣會休養生息,待到兵馬齊整,再次南侵.”

顯然,朱棣並未有想得那麼遙遠。

聽聞朱權此言,燕王緊皺眉頭,不解道:“十七弟,以為如何?”

朱權飲盡杯中酒,朱棣已經為其斟滿,這一刻兩人不僅是大明塞王,更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

朱權嘆氣道:“想要讓蒙古人斷了‘賊心’,不僅要以軍中精銳討伐,更要增加其認同感,滿足他們的需求.”

“蒙古缺少鹽鐵,我大明卻物產豐富,如今朝廷斷絕了互市,蒙古人無法自給自足,只能靠劫掠大明百姓謀求鹽鐵錢糧.”

“若是開房互市,引導更多的蒙古人變成合法商人。

只要他們不傻,便會放下刀劍,駕馭馬車,來與我大明經商.”

這一番話,令朱棣驚訝不已,瞪大雙眸,輕聲道:“十七弟!此舉斷不可讓朝廷知道!”

“父皇親自下令,讓我大明斷絕與韃子互市!你這話可是大逆不道!”

朱權卻不甚在意,“父皇精明得很,如今寧波開房口岸,市舶司重啟,已經為我大明賺了不少銀兩.”

“我大明買進草原良駒,訓練精銳奇兵。

蒙古人得到鹽鐵,不再南下劫掠百姓,對於兩國來說是雙贏的交易.”

“況且,我大明尚可拉攏瓦剌,制衡韃靼。

雙方實力失衡,便拉攏韃靼,打擊瓦剌.”

“蒙古汗國,四分五裂,相互征伐。

他們都需要與我大明互市,利用經濟制裁對方,何必勞民傷財,一味窮兵黷武?”

經濟制裁?朱棣沒聽懂。

窮兵黷武,朱棣聽懂了。

“十七弟的意思是,不會支援本王用兵,反而會支援大哥休養生息?”

“非也。

用戰爭打服草原部落,讓他們遵守大明的遊戲規則,這是與其互市的前提.”

朱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朱棣洗耳恭聽,生怕有一絲遺漏之處。

“讓草原牧民習慣了互市,背棄了戰爭,以後哪怕他們的可汗振臂一呼,也無人響應.”

“只因‘賊心’去矣.”

呼!朱棣深吸一口氣,他早就意識到,朱權是個強勁的對手。

尤其是聽聞對方這般奇妙的思路,若是如期所說,大明不必透過戰爭一條路來制裁草原。

而是雙管齊下,打服對方後,利用手中鹽鐵等貨物,與草原人度過一段蜜月期。

在對方忘記了弓馬,更熟悉通商互市後,再像個渣男一樣,直接拉扯對方。

屆時草原各部落,只能看大明臉色。

唯有與大明交好,才能夠得到他們想要的物資。

原來,仗還能這麼打!朱權打了個哈欠,“天色不早了!與四哥促膝長談,時辰過得太快!”

朱棣這才意識到,如今已經到了午時。

“是為兄唐突!”

“來來來,我親自送十七弟去廂房休息!”

大堂之內,燕軍眾將嚴陣以待。

平安,李飛熊怒目而視,不肯相讓半步,生怕寧王殿下出事。

朱高燧更是耷拉著眼皮,困得昏昏欲睡。

“十七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四哥客氣了。

你的想法,不失為大明好兒郎!”

劍拔弩張的眾人,卻看到朱權與朱棣兩兄弟勾肩搭背,兄友弟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平安,李嘉,隨本王去廂房休息!今日就住在王府,勞煩四哥了!”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高熾,快去安排你寧王叔休息!”

朱棣心知大兒子與朱權交好,特意安排,可見其細心之處。

待到寧王等人離去後,朱棣收起了僵硬的笑容。

“王爺,此人可察覺到……”道衍和尚神色緊張,張玉等人更是目不轉睛。

“十七弟,奇人也.”

朱棣遂將與朱權交談之事,盡數告知道衍和尚。

“寧王不愛一家,他愛的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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