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在小老君山裡的時候。

羅旋就是抱著一種“隨便看看、不一定能夠買的到大牲畜”的想法,來到市場的。

困難時期,大傢伙日子都過的比較艱難,又怎麼可能,還有多少大牲畜拿出來賣呢?而且就算一頭牛,能夠賣上個幾百塊錢。

按照現在青蛙市場上的行情算下來,其實也買不了多少糧食。

這樣一想的話,選擇現在賣掉大牲畜,是很不划算的。

可萬萬沒想到啊!牲畜交易市場上,竟然還是人頭攢動,驢子、騾子、小馬、黃牛、豬崽...各種大牲畜充斥著市場。

各種討價還價的聲音。

貶低大水牛、抬高別人的黃牛的聲音,不絕於耳。

牲畜交易市場上,出乎意料的是:今天拉著大牲畜來賣的人,居然還多的很!既然來賣的人很多,那價錢估計也就不會太貴。

本來自己也不會挑選這些東西,只會以錢來選貨:賣的太便宜了的,肯定是有問題!要麼就是牙口很老了。

要麼就是以前勞累過度,這種大牲畜身體裡面有隱傷。

其實,買大牲畜,就和買後世買房子差不多:它都是有一個大致的行情的。

買方就不要想撿到大便宜、賣方也別想蒙對方太多。

絕對算得上是一文價錢一文貨。

而且,這種涉及到大額現金交易的商品,為了避免買賣雙方坑了對方,從而發生嚴重的爭執。

所以在這個交易市場上,還有還有一個“交易公正員”。

任何一頭大牲畜,達成了交易意向之後,買賣雙方,就會把這位交易公正員給請過來。

讓他來看看,準備賣出去的那頭大牲畜質量,究竟值不值這個錢?如果上下懸殊10塊20塊的,交易公正員倒是不管。

可要是懸價格懸殊太大的話,他就會終止這筆交易...這主要是因為,現在來市場上參與買賣的雙方,都是來自於不同的生產隊。

他們是代表著各自的集體,來參與買賣的。

這與舊社會,任憑買賣雙方野蠻生長、各憑本事,任由他們坑蒙拐騙大不一樣。

性質完全不同。

集體坑集體,那是不存在的。

畢竟表面上,大家愛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咱們是兄弟生產隊。

既然是兄弟,彼此能夠把賬給算精明就行。

但絕對不能坑蒙拐騙。

而且,即便是矇騙了對方。

參與交易的雙方,其實他們個人,又得不到半毛錢的好處!因此,現在的大牲畜交易市場,其實相對來說還是很透明、很公正、公平的。

羅旋在市場上轉了兩圈,最終花335塊錢,買了一匹兩歲的小馬駒。

這一匹小馬駒是典型的滇馬:個子矮小,吃的也不多。

滇馬的特點就是跑不快,但特別能吃苦耐勞,非常適合長距離的運輸貨物。

以前茶馬古道上,那些搬運茶磚、和鹽巴的商隊,他們最喜歡的運輸工具,就是這種滇馬。

這一匹馬,羅旋是打算買來放在保護區入口處,讓周老大、周老二兩兄弟負責照看。

若是周老二有什麼事情,需要去小老君山的時候,他也可以騎一騎。

有馬兒代步,總比走路要快一些,這樣一來,也能提高一些效率。

更重要的是,若是遇到陳曉端,需要進山裡去和她母親團聚的話。

這匹馬,還能給她用來當做代步工具。

買好了馬,羅旋打算再繼續轉轉。

“羅旋,你怎麼也到這裡來了?”

把小馬駒,拴在交易市場的圍欄上,羅旋正在繼續閒逛。

身旁卻傳來梧桐大隊、大隊長的聲音,“我看你的樣子,是準備買點大牲畜是吧?我這三頭騾子,羅旋你要不來看一看?試試進得了你的法眼不?”

羅旋扭頭一看,果然是自己的老熟人:梧桐大隊的大隊長。

一般來說,牽著生產隊、或者是大隊裡的大牲畜前來交易的人,頂大也就是小隊長帶隊,再配上一個會計,和飼養員也就行了。

大隊長勉勉強強,算得上是半個公家人。

到了他這種級別的幹部,一般是不會來摻和這種破事的。

“現在正是持續抗旱減災、需要大牲畜拉水到地裡的時候。

別人巴不得生產隊裡的,大牲畜越多越好,你咋還拿出來賣了呢?”

羅旋走上前,拍了拍那匹棗紅色的騾子。

手感不錯!這頭騾子,養的還挺壯碩的。

大隊長嘆口氣,將羅旋拉到一旁,低聲道,“抗旱,確實需要大牲畜出力幹活。

可問題是,我們倉庫裡面可沒多少糧食,用來養那麼多大牲畜了。

這傢伙,一頭能頂10個社員的定額糧食哩!到底是先保人,還是先保這些大牲畜?這就得有一個取捨的問題了。

其實吧,願意將大牲畜拿出來賣的人,恐怕都是出於我這種想法。

要不然的話,誰願意將它賣掉啊?”

羅旋聽完,這才明白過來了:這位大隊長的意思是,到底是賣掉牲畜,節約一點口糧下來救命。

還是留著大牲畜,好讓生產隊裡以後的收成,更有保障?社員們當然是巴不得,生產隊的莊稼收成越高越好,這就需要留著大牲畜幫忙幹活。

可是留在這種大牲畜吧,社員們的口糧,就會更加的緊張。

在這個困難時期。

生產隊裡的社員們,他們的口糧,一天才3兩3。

說實話,就這點兒糧食,連塞牙縫都不夠。

可即便就是這麼一點點糧食,有不少的生產隊,都還無法做到足額、足量的發放。

留著大牲畜,生產隊以後的收成,就會更加的有保障。

而賣掉它,則能讓眼前社員們的那點口糧,能夠更加充裕一些...這就是一個先顧眼前?還是考慮長遠的兩難選擇了。

賣掉大牲畜,相當於慢性自殺、鈍刀子割肉。

而不賣掉它吧,那是相當於立馬跳崖,當即就得死翹翹。

唉.....事情發展到現在,羅旋已經徹底明白了,眼前這位無從大隊長的為難之處。

其實,他選擇現在賣掉這幾頭大牲畜,是非常非常不划算的,糧食貴,價效比就不高。

而且賣起來也麻煩。

如果某一個生產隊的牛啊,豬啊,騾子這些東西,得了重病、養不活了的話。

那是需要請畜牧員,到生產隊去現場確認之後,然後開具證明。

最後才能賣給供銷社的食品站去,由他們來負責宰殺、出售。

羅旋問明瞭對方,究竟想要賣多少錢?然後羅旋便提議:用糧食來頂賬,1斤好玉米,算元。

這樣一來,大家都省事兒,也不必過手現金了。

那位梧桐大隊長一聽,那張苦瓜臉,頓時如同樹梢上的蘋果,亮開了水色,變得紅彤彤的!要知道,現在青蛙市場上的糧食價錢,那是一天一個價。

據說,現在那些品質好一點點的玉米,在青蛙市場上,都已經賣到了9毛3分錢1斤了。

這位梧桐大隊長,知道羅旋手中的糧食品有兩種:一種就是飼養廠裡面搗騰出來的、專門用來做飼料的那種陳糧。

這種糧食陳化的厲害,口感不佳。

羅旋還有一種糧食,就是那位神秘的糧商,曾經賣給梧桐大隊一批那種糧食。

這種玉米的品質,就非常非常的好。

若是拿到青蛙市場上去賣的話,這種玉米就算賣1塊錢1斤,都會有大把的人搶著要。

梧桐大隊長覺得他賺了,羅旋卻覺得自己也沒吃虧。

畢竟這3頭騾子算下來,自己得付給人家上千斤糧食。

而這麼大數量的糧食,自己是不可能,把它拿到青蛙市場上去脫手的。

那樣做,很麻煩不說,而且風險還太大。

要知道現在在青蛙市場上,糧食就是一等一的、最金貴的東西。

那些販子,他們彼此之間會相互通風報信、又會互相防備。

若是誰敢降價賣,或者是突然往外賣大批次的糧食,都會引起那些糧販子之間的憤怒。

這些傢伙,他們喜歡一點點一點點的、平平穩穩的,往外擠著賣糧食。

每一次賣糧,就漲一點點價。

這樣一來,他們的心裡就有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如果誰要是,突然在市場上大量脫手糧食的話,那絕對會引起糧販子們群起而攻之。

不可防也不可控、市場行情大起大落、出貨量暴漲暴跌...這種情況,可不是那些糧販子喜歡的買賣風格。

自己雖然說關係過硬,但那些糧販子,自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悄悄的賣糧食,悶聲發大財不香?幹嘛要去和他們硬剛呢?羅旋和梧桐大隊長,談好了糧食的數量、交易的大致時間之後,正準備再去市場上看看。

正在此時,卻見那位門口執勤的老王,帶著一位美麗的姑娘,在市場的人群裡,往這邊瓢了過來...“羅旋!”

老王擠過熙熙攘攘的人流,總算鑽到了羅旋跟前。

只見他滿臉放光的,朝著羅旋猛招手,“羅旋娜,有人正在找你呢!喲,累死我了,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啊...”羅旋微微一笑,隨後遞過去一支菸。

這老王的神情和語言,都這麼誇張,他無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邀功請賞罷了...既然人家表演的這麼賣力,給他遞上一支菸表示表示,也是應該的。

一支“紅梅牌”香菸,攏共才1分8厘錢。

算算自己今天,都相當於花出去上千塊了。

還在乎這?“你先到市場外面、那邊的小樹林底下,等等我吧。

這裡面不適合你待.”

羅旋打發走了老王,隨後對盧苗道:“我買賣東西很快的,放心。

你等不了一會會兒,我就過去了.”

盧苗嫣然一笑,“羅旋哥哥,你可真是奇怪呢!你明明又不是生產隊的社員,卻跑到這裡來買賣牲口?”

羅旋呵呵一笑:“沒辦法,咱骨子裡流淌著的,就是農村人的血脈。

連哈一口氣,都帶著股土腥味兒呢!咱我這一輩子,恐怕是脫離不了農村了.”

盧苗如同一朵五彩祥雲,漂浮在這滿是土黃色的牲畜交易市場裡面。

實在是太異類,太扎眼了!今天的盧苗,穿著一身小碎花的連衣裙,腳下是很時髦的真皮半高跟鞋。

那種布料,一看就是高檔進口貨,絕不是在供銷社的百貨門市,就能夠買得到的高階貨。

尤其是盧苗腳上那雙,極為罕見的皮鞋。

別人的鞋是真牛皮。

而盧苗的那雙皮鞋,赫然是鱷魚皮,由名匠純手工製作而成!絕對的好鞋。

絕對的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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