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位小姐口中的未婚夫,就是郭騎雲對吧?”

直到拍完照片從影樓裡出來,海棠才開口問道。

李牆也不隱瞞,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真好!”

“這有什麼好的?”

“怎麼不好?雖然人們都說亂世莫談兒女情,但你就不覺得亂世中的兒女請更加轟轟烈烈,更加情真意切麼?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亂世的考驗,兩個人又怎麼會知道彼此的愛意有多麼強烈,你說對吧?”

“如果可以選,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也不願活在這樣的亂世裡.”

“可是這世道就是這個樣子,我們誰都無法改變什麼,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自己,盡力讓自己適應這樣的世道,不是嗎?”

“不,不是的,這世道本不應該如此的.”

此話一出,海棠便不由得一愣,好半晌才繼續說道:“知道嗎?這樣的話,我已經聽你說了不止一次了,老實說一開始我還是挺佩服你的,但時間久了,我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為什麼你那麼肯定,這世道還有另一幅模樣?難道你知道這世道本來應該是什麼樣子麼?”

聽到這,李牆便莫名地產生了一股衝動,很想告訴她未來是什麼樣子,但每當話到嘴邊,就會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試了幾次都沒辦法說出哪怕一個字來。

最終李牆不得不放棄了這樣的想法,淡淡地說道:“我只能告訴你,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我無法為你描繪在我心中這世道本來的樣子,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個鬼樣子!好了,不說這些了,走吧!”

“嗯.”

說完,海棠便重新挽上了李牆的胳膊,漫步向原本的目的地走去。

時間不大,兩人便來到了那家傳聞中專門做婚慶生意的“紫房子”。

一進門,李牆就立刻明白明樓為什麼要自己來這了,儘管為新人操辦結婚儀式在這個年代尚且處於新興的行業,但是這家“紫房子”的業務範圍卻已然跟後世的婚慶公司差不太多了。

大到場地佈置,儀式流程,迎來送往,小到新娘手捧花品種,以及每一個步驟的微小細節,全都面面俱到,無所不包。

讓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一直都是李牆所堅持的理念,因此也樂得一身輕鬆。

於是在將所有與結婚儀式有關的事情一股腦地委託給了“紫房子”之後,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敲定了結婚儀式的大致方案,至於剩下的,就只需要在過程中稍微調整一下就好。

從“紫房子”出來,見時間還早,李牆就又帶著海棠來到了隔壁的冉雲旗袍店。

然而剛一進門,兩人幾乎便同時注意到了一個正在店內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的年輕女子。

儘管只是坐著,卻依舊難掩其婀娜多姿的身材,反而被身上那一襲明豔修身的旗袍給襯托得更加玲瓏有致,腳上那雙細高跟皮鞋,更是無時無刻不散發著高傲的氣質。

雖然那女子的臉上戴著一副有些誇張的墨鏡,但李牆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此女非是旁人,赫然便是吳世寶的老婆佘愛珍的外甥女沈耕梅,同時也是原特工總部的機要秘書,專門跟著李士群的。

現如今李士群被派去主持清鄉運動,沈耕梅自然也順理成章地調離原來的崗位,轉頭加入清鄉委員會了。

直到這時,李牆才終於明白明樓為什麼要特別囑咐自己有空就過來看看了。

想到這,李牆便先跟海棠對視了一眼,然後才邁步走了過去。

然而還沒等李牆走到近前,就被一個穿著便裝的特務給攔了下來,“站住,你要幹什麼?”

李牆則根本不予理會,只是衝著沙發上的沈耕梅招呼道:“沈小姐?真沒想到竟然在這碰到你,真是太巧了!”

此話一出,沙發上的沈耕梅只是覺得這個聲音很是耳熟,仔細看了看才把李牆給認出來,“明……咳咳,明先生?抱歉,說起來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您穿便服的樣子,所以……”

李牆則連連擺手,“沒關係,不瞞你說,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沈小姐穿便服的,所以剛剛在門口站了好半天,才主動過來打招呼的.”

沈耕梅順著李牆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好奇地問道:“那位是?”

“顧海棠,我的未婚妻.”

“原來是要給未婚妻訂做一套旗袍啊!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家店裡呢!”

沈耕梅笑著說道,同時心裡的戒備也減輕了不少。

李牆則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是啊,這不是剛好趕上司令部改組嘛!我們就想趁著這個空檔抓緊時間把喜事辦了。

都說這家店手藝不錯,出品還快,所以我就帶她過來訂做一件禮服.”

“看不出來,明先生還挺有眼光,這家店的手藝的確很不錯,就連卿姐那麼挑剔的人對他們家出品的旗袍也都讚不絕口呢!”

此話一出,李牆就立刻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她口中的卿姐不是別人,無疑就是李士群的老婆葉吉卿了。

“既然連李太太都說好,那就一定錯不了啊!看來這家店還真是選對了!”

正說著,店裡的掌櫃便走了過來,手裡還捧著一隻沉甸甸的大紙袋,一看就知道里面裝著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

“小姐,您訂做的旗袍已經給您包好了.”

沈耕梅先是示意剛剛攔住李牆的那個特務把東西接過來,然後才轉頭對李牆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明先生,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沈小姐請便!”

然而話音未落,就在那沈耕梅準備帶人離開的時候,卻被那掌櫃的給攔了下來。

“兩位,兩位……請留步!”

“怎麼了?”

儘管沈耕梅的語氣還算平和,但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卻已然說明了她此刻內心的真實感受。

“那個……這位小姐,您是不是先把訂製衣服的錢結一下,再……”

“你這人怎麼回事?之前不都是月底結清的嗎?”

說這話時,沈耕梅的臉上已然帶了些許怒氣,甚至已經開始不停地暗罵那掌櫃的,說話一點兒都不懂得看場合,偏偏要當著外人的面向自己討債,簡直就是故意讓自己難看!

可即便如此,那掌櫃的卻依舊油鹽不進地繼續說道:“是,之前的確都是月底結清的,可是……可是之前您一個月最多也就訂做一兩件,可這個月才過了一半,算上這件您就已經訂做五件了,我們做的也是小本買賣,實在是佘不起了,說出來不怕您笑話,現如今我們就連進料的錢都沒有了,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把賬給清了吧!大不了,大不了這件衣服我白送您,這總可以了吧?”

此話一出,那沈耕梅一下子就怒了,“嘿!我說你這個老頭好沒道理,說好了月底結清就月底結清,你有沒有錢進料那是你經營不善,跟我有什麼關係?最可氣的是我不答應,就想用一件衣服來羞辱我,你該不會真以為我缺你那一件衣服吧?”

“不是的,小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您誤會了。

我……”

不像話沒說完,一旁的特務便直接把槍給掏了出來,頂著那掌櫃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警告你,再敢囉嗦一句,老子就把你的店一把火給點了,聽到沒有?”

那掌櫃的顯然沒有料到,那特務的身上竟然有槍,當場就給嚇傻了。

可就在這時,李牆便走了過來打起了圓場,“哎呀這位兄弟,別那麼大的火氣嘛!這東西可不長眼,趕緊收起來吧!有話好說嘛!”

那人聽了先是看了一眼沈耕梅,見她點頭之後才悻悻地把槍收了起來。

“這就對了嘛!剛剛我在一旁也聽得差不多了,正所謂旁觀者清,要不幾位聽我這個旁觀者,說兩句公道話?”

說到這,李牆稍微頓了頓,見沒人說話,便繼續說道:“既然幾位都沒有反對,那我就說幾句,首先,掌櫃的我問你,人家小姐明明跟你作了約定,月底結清,此前可曾有過拖欠?”

“那……那倒沒有.”

“那好,既然沒有過拖欠,就說明人家小姐就不是一個賴賬的人。

那你這次卻要人家提前結賬,是不是有求於人啊?”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

“別可是了,我就問你是,還是不是?”

“是!”

“這不就結了!既然是你有求於人家,那人家要是願意幫你,那是人家對你的情分,即便不幫,那也是本分,可你這個求人的卻擺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是何道理啊?”

聽到這,那個特務便忍不住應和道:“就是!老頭兒,你還說你不是無理取鬧?”

“我……可是……我……”

此時的掌櫃已經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了,然而就在這時,李牆卻猛地話鋒一轉,“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你們這做小買賣的也的確是不容易.”

聽到這,那掌櫃的眼中便立刻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而一旁的沈耕梅和他的跟班臉上原本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李牆準備要大和稀泥的時候,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大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這樣好了,我暫且先在你們這預定五件衣服,並且一口氣把定金和尾款全部付清,這樣總該能讓你們度過眼前的難關了吧?”

……

是夜,李士群位於蘇州飲馬橋的私宅裡。

“耕梅,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葉吉卿一邊在穿衣鏡前欣賞著那件剛剛做好的精美旗袍,一邊問道。

儘管只是隨口一問,但沈耕梅卻當了真,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在冉雲旗袍店的遭遇說了一遍。

葉吉卿不聽還好,聽了沈耕梅的話後一股無名之火頓時便湧上心頭,“混蛋!竟敢欺負到我的頭上,要不是看在他們的手藝還算不錯的份上,我現在就派人過去燒了他們的鋪子!”

沈耕梅也不傻,自然知道葉吉卿雖然嘴上發狠,但說的全都是氣話,可即便如此,卻還是連忙擺出一副緊張的樣子勸慰道:“卿姐,您先消消氣,聽我繼續跟您說,那明副主任可不僅僅是出面解決了問題,還據理力爭,幾句話便駁得那展櫃的啞口無言,甚至到了最後為了向我們賠罪還承諾,從今往後咱們在他那訂做的衣服,一律享受八折優惠呢!”

聽到這,葉吉卿心中的那一口惡氣才終於吐了出來,臉上甚至還重新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但嘴上卻還是恨恨地說道:“哼!算他們識相!”

然而話音未落,葉吉卿便猛地話鋒一轉,一臉狡黠地對沈耕梅揶揄道:“哎我說耕梅啊,你這妮子平日裡不是最討厭那些臭男人,還總把‘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這句話掛在嘴邊的嗎?怎麼今天在提到那個明副主任的時候,你的反應怎麼就完全不一樣了呢?”

此話一出,沈耕梅便俏臉一紅,“有……有嗎?”

“還說沒有!你過來自己看看,臉都紅成什麼樣了?”

葉吉卿笑著調侃道,“耕梅,我可沒跟你開玩笑,你要是真的對他有意,我就做一回你的媒人,怎麼樣?”

聽到這,沈耕梅的眼中便閃過了一絲欣喜,但是很快便又消失不見,微微有些失落地搖頭說道:“不了,卿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人家已經有了未婚妻,而且馬上就要舉辦結婚儀式了。

他今天之所以會去旗袍店就是為了訂做結婚禮服的.”

“那又怎樣?”

不想話音未落,葉吉卿就有些不管不顧地說道,“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就要追求到底,有家室又怎麼樣?難道自己鐘意誰,還要徵求別人的意見不成?”

沈耕梅聽了不由得愣了一會,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這時,管家便走了過來,“太太,明牆明副主任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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