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步?那姓鄭的會有那麼好心?”

孔祥熙聽了不禁冷笑道,“姓李的那小子什麼來頭?”

“公開的身份是杜月笙的隨從,實際上應該是周佛海的密使,只不過不知為何,在於戴笠會面之後沒過多久就被轟了出來,整個軍統內部傳得沸沸揚揚的。

另據香港方面回覆,他們二人應該是先以新婚旅行為由,從上海去到了香港,而後又冒著被擊落的風險,跟隨杜月笙一起飛越了駝峰線,在昆明輾轉了一天之後,今天中午才抵達山城的.”

如果李牆在場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不過短短几個小時,自己的底細就已經被那個林世良給查了個八九不離十。

而且就連此前的一舉一動,都絲毫不差,可以說,孔家的情報蒐集能力,已經絲毫不遜於軍統和中統這樣專門的諜報機構了。

“駝峰線?這麼說這條原本僅限理論上的運輸線已經被證實了?”

孔祥熙不愧是號稱民國第一精明的紅頂商人,僅憑手下的一句話便敏銳地嗅到了商機,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

而那林世良能成為孔公館的管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聽出了孔祥熙的言外之意,於是便趕忙壓低了聲音彙報起來:“回老爺,據我們的人發回來的訊息,整條線路雖然十分地兇險,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而且真要是到了陸路線路斷絕的時候,即便兇險,恐怕也不得不孤注一擲了.”

“嗯,說的是啊!”

孔祥熙沉吟道,“這次杜月笙他們乘坐的飛機是什麼型號?”

“美國產的ds3客機.”

“除了我們,昆明那邊具有改裝和維修飛機資質的公司有幾家?”

“兩家.”

話音未落,孔祥熙就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個星期,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星期後,整個昆明只能剩下我們揚子一家!明白嗎?”

“明白!”

“另外,在留春幄訂一桌上好的酒席,明天中午我要請客.”

“知道了,只是不知老爺要宴請的是……”

“自然是那李姓夫婦了!人家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五萬塊怎麼夠?如此小家子氣,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

“老爺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明天一早我就把請帖送過去.”

直到這時,孔祥熙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杜月笙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聽說下午的時候去了範紹增府上,就一直沒有出來,看樣子應該是在那裡留宿了.”

“哼!他們兩個倒是臭味相投,能尿到一個壺裡.”

孔祥熙沒好氣地說道,“叫人盯緊交通銀行的賬目,以及資金流向,發現任何異常立刻向我報告.”

“是,老爺!”

……

與此同時,漱廬招待所的房間裡,儘管夜已經深了,但李牆和海棠兩人卻也沒有休息,而是仔細地覆盤著此前發生的一切。

“不對,還是不對,總覺得我們漏掉了什麼,是什麼呢?”

李牆一隻手不停地揉著自己的額頭,大傷腦筋地說道。

海棠則在一旁一邊鼓搗著什麼一邊說道:“我也覺得一切都太過湊巧了,你說這一切有沒有可能是那位鄭先生刻意安排的?”

“不是可能,直覺告訴我,這一切就是他可以安排的,畢竟巧合事情多了,那就一定不是巧合了.”

“可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總不會是想要當漢奸吧?”

“怎麼可能?他要是真成了漢奸,那戴老闆還不得被委員長給罵死?”

“那……會不會是戴老闆授意的?”

海棠想了想之後說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倒也簡單了。

怕只怕……算了,先說這些,電臺弄好了嗎?”

“這又不是炒菜做飯,哪有那麼快的?”

海棠嘴上說著,但手上卻一刻都沒有閒著。

就這樣又搞了將近半個鐘頭,海棠才終於略帶興奮地叫了一聲,“成了!”

“真的弄好了?”

老實說李牆打從一開始就沒報什麼希望,畢竟海棠只是在東北的時候給顧曉夢打過下手,故而對於她到底能不能靠自己獨自一人攢出一部電臺來,李牆還真是有些沒底,沒想到竟然真的讓她搞成了!不免有些難以置信地確認了一句。

“那是當然!”

海棠一臉得意地回道,似乎就連她自己也對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

很快,一段包含著神秘資訊的電文就這樣透過這部堪稱簡陋的電臺順利地傳送了出去……

一夜無話,翌日一早,林世良便登門拜訪,送來了孔家的請帖。

“啊這……林管家,你們家老爺也太客氣了吧?”

說到這,李牆便壓低了聲音,“那五萬塊的謝禮我都已經收了,怎麼還要請我赴宴呀?”

“我家老爺說了,那些還不足以表達謝意,兩位幫了我們這麼大的忙,一定要當面道謝才行.”

“好吧,既然孔老爺如此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屆時我就在留春幄恭候二位大駕了!”

說完,林世良便告辭離開了。

而林世良前腳剛走,海棠便忍不住說道:“好傢伙,這又是送錢,就是設宴的,那姓孔的到底想幹什麼?”

“誰知道呢?”

李牆聳了聳肩,“那種級別的大人物做事,可真不是那麼好猜的啊!”

“那就索性不猜了,到時候再見招拆招好了.”

“嗯,也只能這樣了.”

晌午時分,李牆便帶著海棠如約來到了留春幄飯莊。

老實說,這些年李牆自詡走南闖北,見過的飯莊也不在少數,但身為一個飯莊能有如此規模的,李牆還真是頭一回見。

儘管上下只有三層,卻能精準地讓往來食客打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做了區分。

如果只是想隨意吃頓便飯,便可選在一樓散臺就餐,吃的就是一個熱鬧,經濟實惠,好吃不貴。

二樓則是三個大廳,是專門為了舉辦大型宴會的地方,無論是婚喪嫁娶,還是招待晚宴,亦或是聚會尾牙,都是絕佳的不二之選。

至於三樓,則是大大小小,風格各異的包間,在提供了一個安靜的就餐環境的同時,還具備不錯的隔音效果,極大地提升了包間的私密性,這一點或許就是孔祥熙選擇在這裡設宴招待自己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兩人剛一上到三樓,早就等在樓梯口的林世良便立刻迎了上來,招呼道:“李先生,李太太,你們來了?我們老爺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快請隨我來吧!”

說完,便引著兩人來到了包間門口,輕輕地敲了下門,“老爺,李先生夫婦到了.”

“請進來吧!”

“兩位,請!”

而自打進門之後,雙方便很有默契地暗中相互打量起了對方。

只見那坐在主位之上的孔祥熙雖然頂著“首富”的耀眼光環,但卻身著一襲與之極其不相符的樸素長衫,隱藏在眼鏡鏡片後的一雙眼睛雖然不大,但那時不時閃過的精芒卻將一個紅頂商人的城府和精明展現得淋漓盡致,恰到好處。

而在孔祥熙看來,李牆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就只有兩個字,普通。

當然,他也知道這只不過是表象而已,否則周佛海也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任務放心地交給他,也正因如此,恰恰說明了眼前這個年輕人一定十分精於藏拙之道。

想到這,孔祥熙便端起酒杯,率先開口,主動打破了沉默,“昨晚的事,多虧兩位仗義出手,才避免了一場風波。

而於情於理,這杯酒都應該由小女來敬,只是昨晚事發之後,她就被我送進了祠堂反省,所以在此還請允許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代替小女敬兩位一杯.”

說罷,便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孔老爺您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當不得您如此.”

“當得!怎麼當不得?這件事對兩位而言或許只是一見舉手之勞的小事,但對我們孔家來說,卻是一件很有可能會帶來極大負面影響的大事,所以李先生,你就不必如此謙虛了。

來來來,吃菜,吃菜.”

說著,孔祥熙便率先動筷,將桌上的每一道菜餚都嚐了一口,為的就是主動向兩人證明,這一桌子的酒菜都是沒問題的。

於是雙方就這樣心照不宣地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孔祥熙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李牆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默默地在心中暗道:“繞了這麼大一圈,總算是說到正事了,也罷,就讓我看看你這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好了.”

正想著,就聽孔祥熙略帶八卦地問了一句,“李先生,聽說你這次過來,可是經歷了一段非同尋常的旅程,可否給老夫仔細講講這一路上的經歷呀?”

“經歷?”

李牆怎麼也沒有想到,孔祥熙竟會對這件事有那麼大的興趣,不由得就是一愣。

孔祥熙則笑著回道:“是啊,別看我坐在現在這個位子,可說到底我還是一個商人,商人最喜歡的就是博弈,而你們這次的經歷坦白講就是一場巨大的博弈,自然讓我很感興趣了.”

“既然孔老爺有如此雅興,在下自當配合,只是此事說來話長,在下一時間還真就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沒關係,就從你們起飛之前開始講起好了,比如說有沒有特別囑咐過你們什麼之類的,越詳細越好,可以嗎?”

“好.”

說完李牆便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但卻還是在孔祥熙那充滿了求知慾望的眼神中搖了搖頭說道:“好像也沒做什麼特別的交代.”

說完便又轉頭看了一眼海棠,“是吧?”

“嗯,的確沒有。

當然,除了指定你做他的副駕以外.”

“副駕?”

孔祥熙聽了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是的.”

李牆點頭確認道,“就在我們登上飛機之後,那個方少尉就提出了一個要求,要我們派個人做他的副駕,於是眾人就把在下推舉出來了。

簡單熟悉了一下流程,配合那個方少尉做完了起飛前的例行檢查之後,飛機就開始在跑到上滑行,準備起飛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別看李牆把這件事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但卻早已引發了孔祥熙內心的一陣狂喜,趕忙再次確認道:“等一下,這麼說,李先生你全程都坐在駕駛室裡,是嗎?”

“嗯,說出來怕您笑話,由於整個旅程都太過驚險,搞得我連廁所都不敢去,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駕駛室裡了.”

老實說,一開始孔祥熙並未抱太大的希望,亦或是想要有什麼特別的收穫,畢竟冒險驗證駝峰航線可行性的計劃美軍對外可是三緘其口,嚴格保密的,就連他自己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聽到了有這麼一回事。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但是這次穿越駝峰航線之旅的親歷者,而且還在其中擔任了副駕這麼一個重要的角色,簡直快要把他給高興壞了。

李牆也沒想到,自己的經歷會讓孔祥熙那麼激動,急忙開口往回找補道:“孔老爺,您先別這麼激動,在下雖然全程都呆在駕駛室裡,但其實也沒做什麼,之所以能夠平安飛越山脈完全歸功於方少尉過硬的駕駛技巧,著實跟在下並無太大關係.”

“唉!李先生,話可不能這麼說,飛行過程中,副駕的工作看上去似乎很不起眼,卻是極為重要的,很多時候,就是機長的另一雙眼睛,另一對耳朵和另一張嘴,就像是航海,無論船長的駕駛技巧有多高,要是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在茫茫大海上幾乎是寸步難行的.”

說到這,孔祥熙便頓了頓,稍微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然後才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所以李先生,你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角色,更不應該妄自菲薄,毫不誇張地說,這趟冒險之旅要是沒有你的幫忙,是絕無可能成功的。

甚至在我看來,你的功勞一點都不比那個方少尉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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