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後,就在不少人還沉浸在對汪曼春那殘酷的刑訊手段而感到恐懼和憤怒的時候,《清鄉日報》便又在最新一期刊登了由柴山兼四郎親筆所寫的《告殺人真兇書》,並以此作為對重慶方面以及蔣先華的最後通牒。

很是直接地表明瞭日方的態度,即:只要策劃並實施了此次刺殺的蔣先華主動向日方投案自首,那麼日方就會網開一面,釋放其他被捕人員。

這下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就引起了上海各界上到政府高層,下到販夫走卒的全民大討論。

當然,絕大部分的人都不太相信日方會說到做到,所謂的“釋放其他被捕人員”,不過是無計可施之下,為了引出刺殺事件的主謀自投羅網的詭計圈套罷了。

也有不人公開對此表示了反對,認為這樣就是在向重慶方面低頭,其中態度最為堅決,反應也最為強烈的,就屬現任特務委員會主任,李士群了。

只有極少數的人看穿了日本人的陽謀,但卻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其中就包括此前一直保持高調的汪偽南京政府,少有地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言論,但隔岸觀火的態度卻已經表現得十分明顯了。

而就在那所謂的“最後通牒”公開發布的三天以後,《清鄉日報》又刊登了一封蔣先華用秘密手段送到報社的親筆信。

這信的內容也更加直接,只提出了三個條件:第一條,日方必須信守承諾,不得言而無信。

第二條,立即解除全程戒嚴,恢復常態。

最後一條,日方需在外白渡橋上搭一個靈棚,以告犧牲同志之在天之靈。

並承諾,如果日方答應了這三個條件,他就會主動前往靈堂,當著所有人的面投案。

這下壓力又再一次回到了日方身上,然而僅僅過了半天,《清鄉日報》便又緊急刊發了號外,公開宣佈日方已經接受了蔣先華開出的三個條件。

於是當天晚上,外白渡橋上就搭起了靈棚,還專門從靜安寺請來了一眾和尚,為那些死去的渝方特工超度。

而且為表誠意,特高課甚至還率先釋放了一批在押人員。

唯獨在解除全城戒嚴時,遇到了阻礙,而阻礙的根源則是來自進來名聲大噪的“女魔頭”汪曼春。

當然,如果只是一個汪曼春,柴山自然不會將她放在眼裡,但她背後則有著南造雲子的支援,而南造雲子的背後更是站著一尊軍銜比自己還要高出一級的大佛,土肥原賢二!

為此,柴山不得不親自跑到了憲兵司令部拜會,然而結果卻碰了一個軟釘子,非但沒有見到土肥原賢二的面,還不得不被迫接了個幫忙找孩子的差事。

儘管此舉招致了柴山手下的藤田剛的極度不滿,但在日本內部森嚴的等級制度下,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照辦。

故而那些原本在一天以前還滿城搜捕抗日分子的隊伍便統統搖身一變,變成追查被擄走的孩子下落的隊伍了。

然而一晃兩天過去,無論是汪曼春手下的日本憲兵,還是76號由吳世寶帶隊的行動大隊,亦或是藤田剛從公共租界內召集的各國巡捕,在經過了一遍又一遍地毯式的追查之後,卻仍舊沒有找到半點有用的線索。

柴山心裡很清楚,這件事只要一天沒有結果,那蔣先華就晚一天前投案自首,自己完成任務的時間也會延長一天,這對於自己這個臨時的警務處副處長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柴山便決定加派人手,並親自去了一趟公董局,組建了一支規模更加龐大的聯合追查隊伍,甚至還開出了三萬日元的鉅額懸賞。

要知道這可不是那如同廢紙一般的軍票,而是實打實的日元,而這個時期,四日元就能兌換到一美元,因此三萬美元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幾輩子都掙不到的一筆鉅款了。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如此巨大的誘惑面前,柴山堅信找到那個被擄走的孩子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而就在懸賞公開的第二天,明公館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喲!吳大隊長!真是稀客啊!今兒怎麼這麼有空,到我這來了?莫不是又要搞什麼搜查吧?”

李牆一見那吳世寶進來,便故意打趣道。

吳世寶則趕忙陪笑道:“明處長說笑了,怪只怪卑職當時太不知天高地厚,不過正是有了上次的教訓,讓卑職獲益良多,所以卑職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一下明處長您,只是一直都沒有合適的機會.”

見他一見面就把自己的姿態放得那麼低,李牆就已經猜到他的來意了,於是便笑著對他說道:“吳大隊長,我這次回來,發現你真是跟原來大不一樣了,不再是個只知道好勇鬥狠的莽夫了,不但為人處世圓滑了不少,就連說話的水平也提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嘛!”

吳世寶聽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讓明處長見笑了,跟在主任身邊那麼久,要是還一點都沒有長進,到了外面豈不是給他丟人麼?”

“嗯,說得好,這麼說,吳大隊長這次是奉李主任之命而來的咯?”

“不,不不不,當然不是了!”

吳世寶連忙矢口否認道,隨即便又謹慎地看了一眼四周。

“放心,現在這間房子裡只有我們兩個,吳大隊長有話儘管直說就好.”

此話一出,吳世寶這才鬆了口氣,然後才繼續對李牆說道:“明處長,實不相瞞,我這次來是向您來求救來了.”

“哎喲喲,吳大隊長,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這……這個……”此時的吳世寶就好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直到最後李牆都有些不耐煩了,這才索性把心一橫,低聲說道,“明處長,您聽了可一定要冷靜啊,明副司長的孩子,是……是我的手下綁走的……”

李牆不聽還好,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炸了廟,當場就橫眉立目地怒聲吼道:“你說什麼?是你?!”

吳世寶則拼命地擺手解釋,“不不不不,明處長,不是我,是我的一個不知死活的手下。

真的不關我事啊!”

“不關你事?你的手下跟你還不是一回事?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隨便你怎麼唬弄嗎?”

那吳世寶雖然跟李牆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也看得出來,此刻的他的確是已經動了真怒了,於是便也顧不得其他,又是點頭又是哈腰,臉上還賠著笑,一個勁地解釋著,就差沒給李牆當場跪下了。

直到那吳世寶說得口乾舌燥,滿頭大汗,李牆才終於把火氣往下壓了壓,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吳世寶聽了艱難地嚥了口唾沫,開口道:“那……那個明處長,您看我這……能不能先賞口水喝啊?”

不想話音未落,臉上就狠狠地捱了一下,“你他媽的!綁了老子的侄子和侄女,還他媽敢要水喝?我再問你最後一遍,到底怎麼回事?你要是敢有半句假話,老子他媽活颳了你!”

眼見李牆在暴怒之下已經開始爆粗口了,那吳世寶便也沒那麼多事了,索性用舌頭舔了舔那已經發乾的嘴唇,如是說道:“明處長息怒,這事卑職……卑職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也不知道這個不知死活的混蛋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為了三根金條,就把天給捅了個窟窿出來。

要不是這幾天連日本人都開始追查起來,恐怕直到現在卑職都還矇在鼓裡呢!”

“你是說,有人給了他三根金條,讓他襲擊了醫院,然後趁亂擄走了我的侄子和侄女?”

“不,三根金條,只是讓他趁亂抱走兩個嬰兒的價錢,襲擊醫院應該沒他的份.”

說到這,見李強仍舊有些將信將疑,那吳世寶便又補充了一句,“反……反正他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人叫什麼?”

“高波!”

這回吳世寶回答得倒是很乾脆,幾乎是直接脫口而出地說了出來。

然而李牆聽了卻不禁冷哼了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高波高組長,應該就是那個號稱是你吳大隊長身邊最得力的干將的傢伙吧?行啊,吳大隊長,你可真行啊,自己的心腹都幹出這種事來了,你還跟我說你不知情?”

“明科長,我冤哪,我他媽簡直比那竇娥還冤哪!我的腦袋又不是被驢踢了,我綁明長官的孩子做什麼啊?您要怎麼才能相信我呢?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哇!”

見那吳世寶急得都快哭了,李牆這才哼了一聲,繼續問道:“孩子呢?”

“都好好的,哭聲可大了!”

聽到這,李牆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緊接著便用警告的口吻說道:“吳大隊長,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若是這兩個孩子平安歸來,那一切都還有迴轉的餘地,可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此話一出,吳世寶立刻點頭如搗蒜地說道:“明白!明處長,我明白……”

“人現在在哪?”

“惠……惠爾登俱樂部.”

“行,你還真是挑了一個好地方啊!這要是被日本人知道,別說是你,就連李主任也逃脫不了干係!”

“可問題是現在除了那,我也沒其他地方可以藏了,明處長您可不知道,這幾天您家大哥,大嫂,再加上日本人和租界巡捕都快把上海翻了個底朝天了!這要是藏在別的地方早就被發現了!我……”

“好了好了,你也用不著這麼向我賣慘,我問你,這事你們李主任知道了嗎?”

“當然!我已得知此事就立刻向我們主任彙報了.”

“他怎麼說?”

“主任說如果我想活命立刻過來向您坦白,事已至此,恐怕只有明處長您能救我這條小命了.”

“吳世寶,我最後再問你一次,這件事你當真毫不知情?”

“當真!當真呀!我……我發誓!”

“好,既如此,那就是他的個人行為了,我想如何處置你應該都沒有意見吧?”

“沒有!當然沒有了!這個該死的混蛋差點讓整個76號都替他背了黑鍋,不殺不足以平眾怒!”

“放心,這傢伙肯定是活不了了,但是吳大隊長,我想你應該也不想看到他被人在你的俱樂部里人贓俱獲吧?”

“那……那肯定是不想啊!”

“那就照我說的去做!”

說著李牆便衝他招了招手,待他靠近之後便壓低聲音耳語了起來……

……

一小時後,一個穿得流裡流氣的混混便來到了憲兵司令部的大門口,結果自然是不出意外地被門口的守衛給攔了下來。

“站住!你滴,幹什麼滴乾活?”

其中一個守衛直接攔住了那混混的去路,用生硬的協和語說道。

那混混聽了立刻把原本已經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緊接著便摘下頭上的帽子放在胸前,卑躬屈膝地媚笑道:“太君!我叫凌世昌,76號的吳世寶是我大哥.”

“什麼吳什麼寶的,不認識!還不快說,你滴,什麼滴乾活?不說就死啦死啦滴!”

說著另一個守衛竟然真的拉開了槍栓,並將槍口對準了他。

凌世昌見狀趕忙一邊作揖一邊解釋,“太君!太君!您誤會了太君!您聽我解釋……”

情急之下,那凌世昌這才從懷裡拿出了那張已經貼滿了全城的懸賞告示,一邊比劃一邊說道:“太君!我……我是來……來舉……舉……舉報的?你滴,明白?”

然而那兩個守衛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全都寫滿了問號。

好在這時岡村適三帶隊經過,一看見門口那三人的架勢便忍不住好奇地走了過去。

見到長官,那兩個守衛立刻打了一個立正,恭聲道:“岡村少佐!”

岡村適三則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隨即便轉過頭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對那個凌世昌問道:“你是什麼人?到這來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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