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大夫……這就完了?”

海軍俱樂部內,一間很不起眼的地下室裡,王田香先是看了看自己還裸露在外的傷口,隨即便忍不住對面前那個正在脫手套的醫生說道。

“一根金條的治療就這麼多啦!”

“不是大夫,你好歹也給我包紮一下吧?”

不想話音未落,那醫生便用手指了指牆上掛著的牌子,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麻煩你看清楚好不啦?緊急處置只包括取子彈和止血,當然,你要是非要讓我們給你包紮也不是不行,不過那可就是另外的價格了.”

“還要多少?”

“不多,再加一根金條就好.”

“你!”

王田香聽了差點當場被那人給氣得吐血,用手指著那人的鼻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門外走廊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緊接著護士阻攔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先生,你不能進去,先生……”儘管聽得出來,門外的護士已經盡力阻攔,但是很顯然,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話音未落,一個戴著眼鏡,一副教書先生打扮得中年人便闖了進來,也不管不顧地喊道:“誰是醫生!我要洗胃!快,幫我洗胃!”

“這位先生,我是這裡的醫生,你可以叫我楊醫生,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再急也得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廢話少說!”

那人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了厚厚一沓美金,拍在了楊醫生的面前,“夠了吧?”

一見到美金,那楊醫生的臉上便立刻堆滿了笑容,忙不迭地點頭說道:“夠了,夠了,小秦啊,快,立刻給這位先生安排.”

此話一出,那個叫小秦的護士便立刻應了一聲,隨即兩人便開始忙活了起來,直接就把那王田香給涼在了一旁。

而王田香的反應也很奇怪,非但沒有當場發飆,臉上反而露出了震驚不已的神色。

如此反常的舉動自然引起了顧曉夢的注意,於是便走了過去輕聲對他說道:“怎麼了王處長,那個人你認識啊?”

“豈止是認識?”

說到這,王田香便快速地左右看了一眼,然後才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實話告訴你吧,他就是龍川肥原安插在紅黨的耳目,黃雀!”

“你說什麼?”

顧曉夢不聽還好,一聽說那人就是黃雀之後,心裡便沒來由地湧現出了一股除之而後快的衝動,然而最終,理性卻讓她抑制住了那股衝動。

若是換做以前,顧曉夢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他除掉,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而是變得更加成熟冷靜。

冷靜下來之後,顧曉夢便開始推測起了那傢伙跑來洗胃的原因,很快便有了計較,隨即便壓低了聲音對王田香耳語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隔壁房間裡,見顧曉夢並沒有魯莽地直接對黃雀發難,潘漢卿這才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他把視線收回,一個虛弱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咳咳……怎麼樣,我……咳咳咳……我說的沒錯吧?”

潘漢卿聽了並沒有反駁,而是第一時間循聲看了過去,臉上滿是關切和心疼,“是啊,你說的沒錯,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顧曉夢的確成長了不少,那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楊醫生也說了,你的病不能再耽擱了.”

不想李寧玉卻搖了搖頭,執拗地說道:“哥,我說過,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我答應你,等任務完成了,我就聽你的話,去美國把病治好.”

“你!唉!”

潘漢卿自然清楚自己妹妹的脾氣,知道一旦下定了決心無論自己如何勸說都無濟於事,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妥協道,“那好吧!時間差不多了,該吃藥了.”

說著,潘漢卿便從櫃子裡拿出了藥箱,可剛一轉身,手上就是一輕,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魁梧的身影已然將藥箱送到了李寧玉的面前……一夜的時間很快過去,翌日一早,鷲巢鐵夫和龍川肥原就收拾妥當,準備動身前往顧公館。

可就在臨出發之前,機要處的趙小曼卻突然找了過來,頓時就搞得龍川肥原很是不快,幾乎是用責備的語氣訓斥道:“你怎麼找到這來了?誰讓你來的?”

“處長,您不在,顧曉夢科長也不在,這份密電被破譯出來後,我就送到了司令秘書室,是張司令,親自派車把我送過來的.”

“什麼密電要這麼著急,非得……”剛說到一半,龍川肥原的話便戛然而止。

密電的內容雖然很短,只有四個字:賭局開始。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既沒有署名,也沒有指向。

但不知為何,龍川肥原卻一眼就看出,這四個字是對自己說的,緊接著腦海裡竟浮現出了李寧玉那清冷高傲的面容,頓時便有些心慌意亂起來。

一旁的鷲巢鐵夫見狀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龍川君,是不是司令部裡出什麼緊急的事情了?需要回去處理一下嗎?”

“沒,沒什麼。

時間差不多了,侯爵大人,我們該出發了!”

說完,龍川肥原才又轉頭對趙小曼說道,“這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那趙小曼還要再說什麼,卻被龍川肥原給瞪了回去,無奈之下只好悻悻離開。

儘管中間出了這麼一個小插曲,但鷲巢鐵夫和龍川肥原兩人卻還是按照預定的計劃,順利地來到了顧公館。

顧民章則早早地站在門口,恭迎著鷲巢鐵夫的車駕。

“侯爵閣下親自到訪,實在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顧某有失遠迎,還望侯爵閣下恕罪,恕罪啊!”

鷲巢鐵夫聽了則連連擺手,“顧先生太客氣了,本爵不請自來,多有打擾,還請顧先生莫要見怪才是啊!”

“哈哈哈,侯爵閣下言重了,請!”

“請!”

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顧民章便熱情地將鷲巢鐵夫和龍川肥原兩人讓進了門。

“這位想必就是顧先生的千金,顧曉夢顧小姐吧?”

一行人來到客廳,剛一分賓主落座之後,鷲巢鐵夫就看著一身玄色旗袍裝扮的顧曉夢問道。

“不錯,正是小女.”

顧民章趕忙笑著回道,“曉夢,還不快跟侯爵大人打個招呼?”

顧曉夢則很是惜字如金地施禮道:“閣下您好.”

“你好.”

說罷,鷲巢鐵夫便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轉到了茶几上的那個建築模型上面,好奇地問道,“咦?顧先生,這個是?”

“這個啊,是一位德國友人所贈的小小的紀念品,如果顧某想請侯爵大人賞收,以紀念我們的初次見面,不知是否太過冒昧啊?”

“哎呀,顧先生,本爵雖說是個軍人,但對這件作品的來歷也是略知一二,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路德維希大師的作品模型吧?嘖嘖嘖,要論藝術價值,可遠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啊!哪裡是什麼小小的紀念品呀?不過,既然顧先生如此盛情,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相對的,我也恰好準備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禮物,就權當是我回贈的禮物好了.”

說著,鷲巢鐵夫就衝著龍川肥原使了個眼色,後者則立刻會意,起身從手下的手裡接過了一隻錦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顧民章的面前。

“顧先生,這是我老師精心為您準備的禮物,還請您笑納!”

“哎呀,不敢當,不敢當.”

說著顧民章便用雙手接過了錦盒,開啟一看,裡面竟然是一本賬簿,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問道,“侯爵大人,這是……貴國的家計簿嗎?”

“準確的說,是我們大日本帝國最富有的家族創始人,安田善次郎親手寫下的家計簿.”

鷲巢鐵夫十分得意地說道,“這裡面記錄了安田善次郎是如何從一個鄉村的小商販,成為第一財閥的十幾年間賺到的和花出去的每一文錢的記錄。

家史就是國史啊,今天的大日本帝國就像當年的額安田家族一樣,從一粒米,一寸沙開始,節省,奮鬥!終於成為了可以與歐美抗衡的巨人!我相信,像顧先生您這樣的人,也可以像安田善次郎一樣,以家族的力量,帶動整個國家的興旺。

所以,我願意成為你忠實的朋友,與您並肩作戰!”

說到這,鷲巢鐵夫環顧了一下四周,隨即便品頭論足地繼續說道:“顧先生,您這間小小的客廳裡就匯聚了德國的建築,英國的戲劇,以及法國的繪畫藝術,看得出來,顧先生對西方文明非常推崇,但是,我也提醒顧先生,東方,西方,永遠是兩個民族,只有我們大日本帝國才是你們中國人可以學習和依靠的友邦.”

顧民章聽了連忙笑道:“那好,既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曉夢啊,把這份珍貴的禮物拿到我的書房去收好!”

然而顧曉夢卻有些走神,就好像沒聽到似的,顧民章趕忙又重複了一遍,顧曉夢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接過那個盒子上樓去了。

顧民章這才繼續說道:“顧某已在餐廳之中備下了簡餚,侯爵閣下,請吧?”

“請!”

於是三人便出了客廳,來到了餐廳。

正如顧民章所說,餐桌之上,早已備好了各色和風佳餚。

“兩位,這可不是顧某人在班門弄斧啊!賓至如歸可是我們中國東道主,最大的敬意了.”

“呵呵呵,中日兩國向來都是一衣帶水,本是一家,顧先生就不必客氣了。

但是您的這份心思,倒是很讓我感動啊!不過更讓我羨慕的是,您有這麼一個好女兒,這幾天龍川君可沒少在我面前提起貴千金啊!我真沒想到,在這樣的富豪人家,還能培養出如此不讓鬚眉的諜報英才!”

“哈哈哈,小女資質平庸,偏又任性,想必一定給龍川君添了不少麻煩吧?”

“沒有沒有.”

龍川肥原趕忙說道。

然而顧民章卻擺了擺手,“龍川君不必如此替她遮掩,我的女兒我知道,以她的資質,本來就並不適合做諜報工作的,日後若是小女無意間闖出什麼禍來,還要請龍川君多多關照才是啊!”

“顧先生言重了,言重了……”龍川肥原說著就準備起身,不想卻被鷲巢鐵夫給攔住了,“顧先生,你我同為父輩,我相信,日本的老派人,跟中國的老派人也是差不多的,比如說,我就一向都把自己看重的學生,當做自己的兒子,而你們中國也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說法,沒錯吧?”

鷲巢鐵夫的這點小算盤自然瞞不過顧民章的眼睛,然而顧民章卻看破不說破,只是表面陪笑,卻並沒有去接鷲巢鐵夫的話茬。

這下便讓那鷲巢鐵夫不得不厚著臉皮直接把話挑明,“顧先生,實話跟您說吧!我這次來,就是希望能把貴千金收為我們家族的人,我這麼說,顧先生應該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顧民章聽了卻笑了笑,“侯爵閣下有所不知,我這個女兒啊,從小嬌慣壞了,做女兒尚不合格,何況為人妻子呢?我相信,像龍川君這樣優秀的人才,一定能夠找到比小女更加合適的良配.”

此話一出,鷲巢鐵夫的臉色便瞬間變得十分難看。

而就在餐廳裡的氣氛逐漸有些微妙的時候,龍川肥原便起身對顧民章說道:“顧先生,從裘莊到司令部,貴千金的才貌和品行,都深深地吸引了我,所以今天我才特意地拜託我的老師出面,向顧先生您提親,希望您能答應我的請求,把您的女兒嫁給我。

拜託了!”

龍川肥原雖然嘴上說著拜託,但言語間卻處處透著威逼與脅迫。

就在顧民章還在絞盡腦汁思考著對策的時候,鷲巢鐵夫便先是擺了擺手,示意龍川肥原坐下,然後才再次開口唱起了白臉,“坦白講,顧先生的顧慮,我能理解,龍川君喪偶,還帶著一個男孩,傳揚出去對或許會對顧先生的名譽有損,不過龍川正男一直都由內人在撫養著,而且我也把他當孫輩看待,所以這點您大可以放心,這個孩子絕對不會影響到他們新婚夫妻的生活的。

至於您個人的聲望和名譽,我也以帝國軍人的榮譽擔保,絕對不會受到半點的損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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