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你要去接頭的上級,已經被戴笠的人逮捕了。

所以,你現在必須切斷跟他們的所有聯絡!你記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不失敗的戰士,也更不會有永不暴露的間諜!今天晚上我替你去,等我回來,就送你去東北……”房間裡,李寧玉躺在床上,腦子裡卻不斷地回想多年前的那一幕,儘管不願承認,但她卻清楚得很,自己原本平靜如水的內心,已然被金生火剛剛在大廳裡的幾句話給徹底打亂了。

“鋼琴曲無法向老潘傳遞所有的資訊,如今金生火既然已洞悉了哥哥的真實身份,距離破譯出我身上的機密,也只有一步之遙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然成為了比龍川肥原和王田香更危險的審判者,今天已經是進入裘莊的第四天了,黃雀一定在全力調查整條情報線,而且還在步步逼近……”而與此同時,石庫門房的格子間裡,潘漢卿一邊將雙手搭在鼻樑揉搓了幾下,一邊彷彿自言自語地說道:“菲迪里奧第一幕詠歎調,這是我們兄妹之間的危機暗號,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彈起此曲,是陸訓章被捕之後,也就是在那天我發現與陸訓章接頭的紅黨情報人員,居然是自己的妹妹.”

話音未落,坐在對面的那人便笑著對他說道:“然而你卻並沒有選擇揭發自己的妹妹,而是選擇保護了她,對嗎?”

“不錯,從那時起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沒辦法繼續待在中統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你的妹妹才會那麼的信任你,甚至連配合她打入敵人內部如此重要的任務,都要你來做她的搭檔,不是麼?”

聽到這,潘漢卿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驕傲的微笑,隨即才又繼續回憶道:“第二次彈起,是我假死逃離組織,以老潘的身份帶著她前往東北,開始新生的那一天。

而第三次,就是昨天晚上了,當我來到裘莊,在東樓大廳前聽到她再次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我就知道,她這是在警示,也是在求救.”

“求救我能理解,但她要向你警示的又是什麼呢?”

那人繼續問道。

“你們情報線上,隱藏著一個龍川肥原的內線,黃雀.”

“黃雀?”

“沒錯,就是黃雀,不過根據我的分析,這個黃雀在你們組織內部的級別應該不是很高,因為如果起碼不會比‘老漢’的層級高,否則他們就不會如此欲蓋彌彰了.”

潘漢卿一邊說,一邊將那份早上剛剛從報童那裡買來的報紙推到了明樓面前。

然而那人卻只是低頭掃了一眼,便笑著對潘漢卿說道:“潘先生,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信任我,難道你就不怕我是龍川肥原派來詐你的嗎?”

潘漢卿聽了則笑了笑,“明樓先生,實不相瞞若是換做旁人,別說是聽我說這麼多話了,恐怕連這間屋子我都不會放他進來.”

“不用問,想必一定是有人提前跟你說了什麼,對吧?”

明樓話裡有話地問道。

然而潘漢卿卻反問道:“那麼你呢,會相信我這個曾經效力於中統的人說的話嗎?”

“如果我不信你的話,又怎麼會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冒著暴露的風險,親自登門拜訪呢?”

明樓淡笑著回道,“據我所知,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何時何地,你都會自覺迴避她的任務,甚至每次出手相助都從來沒問過任何原由,對嗎?”

潘漢卿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沒錯,儘管我們兄妹情深,但她卻無時無刻不牢記你是曾經在敵營效力了十餘年的高階間諜,從未向我透露過半點任何與組織的機密。

不瞞你說,這些天我翻遍了她留在家中的所有物品,想盡一切可能尋找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如此看來,我來的還是挺及時的嘛!”

說到這,明樓便將注意力轉到了那個奸細的身上,“好了,閒話就說到這裡吧!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揪出那隻隱藏在暗處之中的黃雀,不知潘先生可有什麼妙計?”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就算識破了那隻黃雀的偽裝,也要等到三天以後再採取行動。

否則,裘莊裡面的人將不會有一個人活著出來.”

“好,我答應你.”

明樓聽了幾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答應了下來,“那麼接下來,就請潘先生說說你的計劃吧!”

裘莊的地牢裡,王田香目光貪婪地直視著被綁在行刑椅上,剛剛恢復了神智的何剪竹,臉上毫不掩飾地寫滿了令人作嘔的慾望。

“嘖嘖嘖,真是個美人啊!可惜了,就好像大佐說的卿本佳人,何必……”“是……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吧?庸俗……”何剪竹十分虛弱地說道,“哪個大佐?他……他見過我嗎?”

“杭州特務機關副機關長龍川肥原大佐,之所以會把你給請到裘莊來,就是因為我們要找到你的同黨,老鬼!”

“我……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什……什麼鬼啊……神啊的,我不認識!”

王田香也沒說什麼,直接將手邊厚厚的一摞雜誌丟在了何剪竹的面前,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說道:“看看吧!你們的情報傳遞方式,密碼,都已經被破譯了,沒指望了,所以我勸你還是好好跟我們合作,爭取把壞事變成好事。

告訴我們誰是老鬼,還有你們的上級老槍,到底是誰?”

眼看著自己已然徹底暴露在了敵人的面前,何剪竹便立刻改變了應對方式,刻意裝出了一副無比震驚的樣子驚叫道:“你們……你們是怎麼……”王田香則似乎對她這樣的反應很是滿意,於是便十分得意地說道:“葉主編,額不,我想現在應該叫你二太太,亦或是何小姐才對,我勸你還是先別管我們是如何破譯的,還是先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吧!是打算繼續頑抗到底,還是跟我們合作,這兩條路,你自己選吧!”

“……條件呢?”

沉默良久,何剪竹終於開口問道。

“什麼條件?”

“自然是交易的條件,要我跟你們合作,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只要你肯合作,我保你平安無事.”

“僅僅是平安無事嗎?”

這下可把那王田香給逗笑了,“何小姐,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處境,就這你還敢跟我講別的條件?”

不想何剪竹也笑了,隨即便自顧自地說道:“陳三皮,原名不詳,蘇州崑山人,民國五年,其父陳之桓受僱於裘莊……”“啪!”

不等何剪竹把話說完,王田香便重重地一拍桌子,惡狠狠地說道,“你給我閉嘴,現在是我在審問你,我問你老鬼是誰,你少在那裡給我東拉西扯的,聽到沒有?”

“是,現在還是,但是王處長,像我這樣的紅黨間諜要犯,你們的龍川大佐,遲早要親自訊問我的,絕不會由你審迅完畫了押,就把我推到萬人坑前頭槍斃的。

這到時候啊,說,還是不說,可就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了.”

“信不信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沒法在大佐面前開口講話?”

“信,我當然信,如果你可以完全無視你身後那位負責刑訊記錄的日本鬼子,就隨你的便好了,我等著!”

“你!”

王田香聽了簡直快要把肺給氣炸了,但卻又不好發作,於是只好強行把火氣往下壓了壓,幾乎是面貼面地對何剪竹說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可別忘了,這裡是裘莊,你還口口聲聲叫我二太太,這錢虎翼告訴我的秘密,可不知這一樁.”

“你還知道些什麼?全都告訴我,我保證讓你安全離開這裡,然後再給你一大筆錢,去花旗國過自由的生活,如何?”

不想聽到這,何剪竹竟開心地笑了。

“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話從王處長您的嘴裡說出了,是在是太有趣了.”

“你不相信我?”

“相信,我當然相信王處長了,而且我還相信,王處長隱姓埋名,忍辱負重,絕不是為了幫助日本人,抓幾個特工的。

追查那筆裘莊的財富才是正題!”

說到這,何剪竹重重地嘆了口氣,“誒,這油鍋裡撈出來的錢,一分也不會分給外人的。

所以啊,王處長在怎麼憐香惜玉,你也絕不會允許我活下去的。

我說的對嗎?陳三皮?”

“聰明,真是聰明,先是詐我,然後考我,到最後逼我,差一點就被你反客為主了.”

說著王田香便走到了身後那個負責刑訊記錄的那人面前,後者竟立刻起身打了一個立正,用流利的中國話說道:“處長!”

王田香這才擺出了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壞笑道:“好在我早有準備,你這張嘴就算再厲害,總厲害不過我的鞭子吧?我說過,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沒辦法開口說話!”

說著王田香便高高舉起了手裡的皮鞭,可就在這時,一個手下便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報告!報告處長,這是屬下剛剛截獲的密信!”

“密信?快,拿過來我看看!”

王田香接過密信開啟一看,頓時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這情報從哪來的?”

那手下連忙用手指了指何剪竹,“在她家裡的一個隔斷裡.”

聽到這,王田香便顧不得繼續審訊,轉頭就向龍川肥原的房間跑去。

「二十八日九時,日本軍部三浦中將由二號碼頭抵滬,老鬼。

」“二十八日,正好是隔離審查的最後一天,還留下了這麼一個署名,有意思.”

龍川肥原在看到那封密信之後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氣憤的神情,反而饒有興致地說道,“那位二太太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有反應嗎?”

“反應非常激烈,差點都吞下去了。

大佐,其實要說這老虎都有打盹的時候,偶爾留下痕跡也是很正常的嘛!也可能,這是老鬼在緊急情況底下親自聯絡她才留下的。

所以這上面的字,應該是老鬼的真實筆跡.”

“王處長的意思是要,查驗筆跡?”

“如果對不上,那這封信就是假的,如果對得上,那可就……”“如果這真是老鬼的筆跡,你以為他還能讓你查驗到他的真身嗎?”

“屬下明白,不過大佐放心,我有辦法讓他們老老實實地,亮出自己的真實筆跡.”

“好啊,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那你就去試試吧.”

……“王處長,這麼急著讓我們到這裡集合,又要唱哪出啊?”

剛一來到一樓大廳,顧曉夢便毫不客氣地說道。

然而王田香聽了也不生氣,依舊陪著笑說道:“龍川大佐說了,這幾天委屈各位了,實不相瞞,就在昨天晚上,在幾位的配合之下,我們已經成功抓捕了老鬼的下線‘老漢’,所以龍川大佐決定為諸位請功,還請各位把各自的履歷考績,職等,以及薪餉的級數寫好,以便審查結束之後作為論功行賞的依據.”

不想此話一出,竟無一人主動響應,更沒有人伸手去接王田香手裡的表格。

“哎呀,諸位這樣我可就有些難辦了!”

說完,王田香臉上的笑容便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的陰狠,“好,既如此,那我就藏著掖著了,寫履歷填表格是假,核對筆跡才是真.”

“王處長,你早這麼說不就結了?”

金生火陰陽怪氣地說道。

然而王田香卻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繼續說道:“各位的原始檔案,從中學畢業直到入職司令部,我全都蒐集到了,一張草紙都沒落下,再完美的潛伏計劃,也不可能從出生就進行吧?也就是說,老鬼不可能從一開始就備齊了所有檔案,一定有一部分是偽造的,所以,內容你們隨便寫,不過呢……”話沒說完,白小年就搶先說道:“不過我們一定要用自己的真跡,如果一筆一捺對不上了,那可能就要進王處長的審訊室了。

是吧,王處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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