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之舉?”

“不錯!”

李寧玉淡定地說道,“就像金處長說的那樣,這是一個死局,無論我是否破譯成功,最終的結局很有可能依舊難逃一死,所以我必須賭一把!”

“賭什麼?”

龍川肥原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賭那個殺人發報的間諜會在得知密電的內容之後鋌而走險,所以我就跟森田大佐做了個局,引他出手,只是我沒想到,即便提前做好了準備,森田大佐最終卻還是遭遇了不測.”

聽到這,龍川肥原便忍不住拍了拍手,“李科長,毫不誇張地說,你是我所見過的女人當中最聰明的一個,竟然能想到用死人來為自己開脫,即便我有所懷疑,又無法求證,真是一個堪稱完美的理由啊!”

不想李寧玉聽了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不,大佐!您可以求證。

因為當時除了森田大佐以外,三井少佐也在場.”

“三井壽一?”

“不錯,而且森田大佐很有可能也向情報部做了彙報,否則如此機密的電文,森田大佐怎麼會同意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公開驗證破譯結果呢?”

“嗯……”聽到這,龍川肥原儘管還心存疑慮,但也相信了大半,因為李寧玉的解釋不但邏輯自洽,而且每一個細節都嚴絲合縫,而且還有三井壽一甚至是情報部替她作證,想來應該是確有其事了。

想到這,龍川肥原這才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顧曉夢,疑神疑鬼地說道:“顧上尉,到你了!”

“什麼到我了?難道在龍川大佐的眼中,我也有老鬼的嫌疑?”

“當然,我說過,你們五個人的身上都有老鬼的疑點,而你身上的疑點,可一點都不比李科長輕,既然李科長已經做出了還算合理的解釋,那麼接下來自然就輪到顧上尉你了.”

“你說的沒錯!玉姐,不,李科長當眾破譯二代機時我也在現場,我當然有嫌疑啊!”

顧曉夢笑著回道。

然而龍川肥原卻連連搖頭,糾正道:“不不不!你的嫌疑,是偽造了白秘書、吳大隊長還有金處長知道情報內容的證詞!”

此話一出,顧曉夢便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而坐在對面的金生火則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龍川肥原卻對兩人的反應視而不見,繼續自顧自地說道:“當我看到金聖賢和三井關於這一段的供詞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奇怪啊!偽造密電,這是足以收到內部懲罰的大罪,金生火和吳志國一向不和,而且得不到張司令的信任,她為什麼偏偏要當著白小年和吳志國的面拆開那封假密電呢?把自己的把柄生生地塞到別人的手裡。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的這段供詞是假的!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說話?”

見顧曉夢默而不答,龍川肥原也不生氣,索性自問自答起來,“那還是讓我來說吧!你這麼做,無非就是為了擴大知道情報人的範圍,以證明五個人都有洩密的嫌疑,對麼?”

然而話音未落,顧曉夢便忍不住輕笑道:“看來李科長說的沒錯,大佐您還真是妄想成性啊!既然李科長已經把洩密的嫌疑人擴充套件到了所有的破譯專家,那我又為何冒著被揭穿的風險,硬扯上金處長,白秘書還有吳大隊長呢?”

“也許是因為老鬼要潛伏在剿總司令部裡,早早晚晚洩是會出現的,不如趁這個機會找一個替罪羊,這單買賣,划算!”

“龍川大佐,真虧您能找出這麼生硬的理由,真是費心了!”

說到這,顧曉夢便轉過頭直視著龍川肥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怎麼,您剛剛說話的時候,我的心跳變快了嗎?”

“聰明漂亮的女人在謊言被揭穿的時候,是從來都不會往心裡去的,因為她們習慣了.”

“龍川大佐,想不到您這麼厚此薄彼,同樣一件事,放在李科長身上就是心理素質優秀,到了我這怎麼就成了習以為常了?”

然而此話一出,不等那龍川肥原開口,對面的金生火便忍不住開口說道:“想不到經此一事,竟然還能讓我沉冤得雪,真是多謝了,大佐!”

不想話沒說完,龍川肥原便立刻接過了話茬,“金處長,現在說這話恐怕還為時過早吧?”

“怎麼呢?我一沒有參加破解,二沒有主動刺探情報,就算歪打正著猜中了密電的大致內容,那也足以說明,我沒有竊密和洩密的主動企圖,還有什麼嫌疑嗎?”

“金處長身上最大的嫌疑之處就在於,你太不主動了!”

“是嗎?”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在破解二代機的行動剛一開始的時候,你就要堅決出局,將自己置身於事外,作為機要處的主管,剿總司令部此次行動的負責人,居然對破解任務避之不及,這不是太可疑了嗎?”

“不瞞你說,密碼機事關軍部特級機密,鄙人跟李科長一樣,害怕……害怕卸磨殺驢.”

“可是你應該也清楚,一旦破解失敗,你還是難逃一死。

可你卻偏偏還要用你們機要處三個人的性命去跟森田相賭,這一前一後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金處長不覺得有些自相矛盾嗎?”

“沒錯,這話是我金某人說的,因為我相信李科長的能力,她絕不會失敗!另外嘛……顧上尉的父親是汪主席的座上賓,即便任務失敗,顧副會長要救愛女,也不得不搭救這剩下的兩個.”

“金處長既然如此信任自己的下屬,又已經做好萬一失手有退路的準備,為什麼還要偽造密電呢?除非從一開始你就斷定這份情報非同小可,你原本一開始你還催促過李寧玉破譯密電的,但是當她點出這是二代機加密的德軍絕密情報的時候,你就該主意了。

在你看來,這個情報界最先進的機械加密技術,恐怕即便是破譯天才李寧玉,都不可能破解出來,為了一份希望渺茫的情報,冒著暴露自己,甚至被森田滅口的危險,太不值得了。

李寧玉說的對,二代密碼機加密的電文,人腦是不可能破譯的,但是你對組織的忠誠,又促使你去爭取這最後的一絲希望,憑藉著對歐戰形勢以及對日德蘇中四國戰略關係的分析,你很快判斷出這份情報應該是德國對蘇聯的軍事行動有關,於是你就賭了一把!先是炮製了一封假密電,萬一破解不出來,李寧玉可以拿它交差,但是你又知道,李寧玉高傲,是絕不會拿假密電來保命的.”

“是啊!照大佐這麼分析,我這麼做完全就是在做無用功啊!”

龍川肥原則先是抬手示意金生火稍安勿躁,然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如果破解不出來,那麼那份假密電只是一個提示,可以引到李寧玉的思路,如果破解出來,那你就可以不露痕跡地掌握真實情報的內容!金處長,您還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啊!不愧是戴笠曾經最器重的人,出手不出面,真是高明!”

“舌頭雖軟,斷人生死.”

金生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莎士比亞的這句臺詞,我好像今天才品出了一點味道來.”

然而龍川肥原卻似乎無意繼續深究,而是索性又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白小年。

白小年頓時就被他那彷彿能夠看透內心的眼神給嚇了一跳,急忙解釋道:“龍川大佐,您就別費心思在我身上找疑點了,我跟明科長一樣,是在破譯完成之後才上船的,再加上您剛剛親口都說了,顧上尉捏造了我和吳大隊也知道情報內容的證詞,所以從頭到尾,我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到情報,更不可能是您說的什麼老鬼.”

“嗯,說得好,白秘書。

不錯,就時間而言,你沒有可能竊密,但是如果情報是你發出去的,這就說明老鬼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吳大隊長!吳大隊長,裘莊的那封電報,是你發的吧?極度專業的殺人手法,極度挑戰體力和應變的藏身方式,這整條船上,只有你吳大隊長做得到!”

“也不過就殺個人,藏天花板嘛!在座除了兩個女人,任何一個男人都做得到!”

“好,我們先不糾纏這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情報是你發出去的,那你就知道這份電報一旦到了司令部就一定會落到張司令最信任的機要秘書也就是白秘書的手上,也許這是你們發的一個暗號呢?向你的同志發出警報,船上有一封非常重要的情報,要傳遞出去,但是你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活著下船,於是,白秘書就上船了。

而且是在密電剛剛破譯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

“大佐,照你這麼說,那跟我一塊兒上船的明科長,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嫌疑啊?”

然而話音未落,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李牆便終於開口說道:“不好意思,白秘書,我上船之後,就一直跟森田大佐和三井少佐在一起,至於原因,我想應該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只一句,就把白小年給懟得啞口無言。

龍川肥原則猛地把臉往下一沉,沉聲道:“白秘書,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打斷我的話.”

說完,龍川肥原稍微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如果這一切都被我不幸料中的話,那麼你們當中只要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離開這裡,就能保證情報的傳遞。

而吳大隊長,一定會拼命保護他這位同事平安地下船。

精誠團結,合作無間。

日本紅黨,比起貴黨同志的作風真是差得太遠了!”

“一派胡言!”

聽了龍川肥原的話,吳志國終於忍不住說道。

然而話音未落,龍川肥原便怒聲道:“一派胡言?是嗎?還請諸位平心而論,我的分析,你們是不是每個人心中的疑點,都已經找到了各自的答案?”

此話一出,眾人才終於恍然大悟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每一個人的眼中都充滿著懷疑的神色。

可就在這時,龍川肥原卻突然起身對眾人說道:“好了!諸位都已經辛勞了大半夜了,想必也都累了,疲勞審訊這種低階伎倆,鄙人不屑使用,汪處長!”

“有!”

一旁已經快要閒得睡著了的王田香聽了連忙起身回道。

“房間準備好了嗎?”

“報告大佐,都準備好了!五位的行李也都安頓好了.”

“好極了!那大家就先各自回房間去吧!好好休息,也許一覺醒來,突然想起了某個疑點,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檢舉揭發,我們就揪出老鬼,我以帝國軍人的榮譽向諸位保證,只要找到老鬼,剩下的人都平安,不然的話,如果七天過去了還沒有找到老鬼,所有人,都得死!”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然而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突然猛地停了下來,沒頭沒尾地喊了一聲,“老鬼!別以為這裡是密碼船,是你們的機要處,只要咬緊牙關就可以有驚無險,記住,這裡是裘莊,是你們的法庭,你們的監獄,你們的刑場,不要抱任何幻想能夠活著離開這裡,也許早些求死,對你們來說也是種解脫!諸位晚安,也希望你們能夠做個好夢!”

說罷,龍川肥原便對王田香使了個眼色,後者則立刻會意,招呼眾人上樓,忙活了足足半個鐘頭,逐一將眾人安頓好了之後,王田香便親自陪著顧曉夢來到了一間明顯是經過了一番精心佈置的房間。

“顧小姐,請!這是你的房間,龍川大佐專門為你選的.”

王田香一臉殷勤地說道。

然而顧曉夢卻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愛答不理地說道:“叫顧上尉!”

王田香聽了連忙陪笑道:“是是是,顧上尉!這間房子原來是錢虎翼的二太太住的,是整棟房子最好的一間房了.”

說到這,王田香先是賊頭賊腦地看了一眼門口,然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曉夢,別管剛才龍川大佐跟你說了些什麼,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呢!咱們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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