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

龍川肥原聽了不由得一愣,但是很快便又回過神來點頭說道,“嗯,好名字。

趙小姐,雖然顧會長無暇出席令我很是遺憾,但是能派您作為代表前來,也算是給足了我們特務機關的面子了,這樣,隨我一起下樓,跟我一起參加今天晚上的晚宴吧!”

“不必了,龍川大佐,多謝大佐盛情,先生大概要八點半回家,我還得趕回去為他料理,所以……”“哦,是這樣啊!”

龍川肥原很是失望地說道。

趙小姐則連忙將面前的一個精緻的木盒遞了過去,略帶歉意地說道:“些許手信,不成敬意。

還請大佐務必收下.”

“哎呀,真是惶恐啊!感謝顧會長,也多謝趙小姐了.”

正說著,門口便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王田香便推門走了進來。

“怎麼了,王處長?”

“哦,是這樣的,顧上尉剛剛在東樓看到前來赴宴的是趙女士,所以就想請她幫自己帶些東西.”

“這樣啊……”龍川肥原聽了也沒多想,就點頭同意了。

王田香這才拿出一份剛剛偽造好的假清單遞了過去,“趙女士,這是顧上尉給您的物品清單,您收好.”

然而結果那份清單之後,趙小姐只是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當即就看出了其中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趙小姐卻只是微微皺了皺眉,拿著清單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既沒有收下,也沒有開口詢問。

這下房間裡的氣氛便陡然間變得微妙了起來。

最終,還是龍川肥原嘆了口氣,主動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誒,說來慚愧,時間緊迫,倉促之間就把這些人集中在了這間老宅,後勤也太不完備,讓顧上尉受委屈了.”

不想那趙小姐卻只是笑了笑,隨即便一臉淡定地放下了手上的那份清單。

龍川肥原見狀不免疑道:“怎麼,趙女士難道都已經記下來了嗎?”

“不,準確地說是不必了,早在曉夢第一天進剿總起,先生就叮囑過,曉夢既然遵從自己的內心從事了這一項工作,那就應該記住,她已經是一名軍人了。

軍人嘛,比船員更艱苦,沒有挑揀吃穿用度的條件。

怎麼,先生說的不對嗎?”

“說的太對了!所以我……肅然起敬!”

“好了,那我就不過多打擾了.”

“趙女士慢走.”

說完龍川肥原又轉頭對王田香吩咐道,“替我送送!”

“是!”

王田香趕忙應了一聲,隨即便殷勤地走到趙小姐身邊恭敬地說道,“趙女士,來,這邊請.”

然而就在兩人剛一從龍川肥原的房間裡出來的時候,趙小姐卻並沒有向樓梯的方向走,而是走了相反的方向。

王田香見狀連忙提醒道:“誒,趙女士,您走錯方向了,這邊!”

“抱歉!”

而直到臨上車之前,王田香才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趙女士,煩請轉告顧會長一聲,顧上尉一切都好,我也會好好關照她的,還請顧會長不要太過擔心.”

“好的,王處長的話,我一定幫你帶到.”

“多謝多謝。

您請您請!”

說著王田香便主動提趙小姐拉開了車門,恭恭敬敬地將她送上了車。

……“大佐,那個女人不簡單啊!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做傭人的.”

剛一回到龍川肥原的房間,王田香就立刻變了臉,滿是懷疑地說道。

“是嗎?”

龍川肥原一邊把玩著趙小姐帶來的禮物,一邊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那顧船王雖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我可以肯定,那個趙女士要麼不是一個合格的間諜,要麼就是一個比金生火還要老練,甚至舉手投足之間都在演戲的高階間諜.”

“為……為什麼呀?”

然而龍川肥原並沒有立刻解釋,而是伸手拿起了趙小姐用過的咖啡杯,“看看這個,一個職業間諜,會減少在任何場合留下個人痕跡的可能。

可她卻留下了一個如此明顯的口紅印,太過馬虎了吧?”

“可這萬一要是她故意的呢?”

“所以我才做出剛剛那樣的判斷,倘若是前者自然無須擔心,可萬一要是後者,那事情可就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說到這,龍川肥原便將手裡的那件禮物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大佐……這個是?”

“手信,是顧船王給我的補償.”

“哦,鼻子這麼長,是人還是妖怪?”

“王處長,能說出那樣的話,看來你應該是從來沒看過芥川龍之介的文集吧?”

王田香聽了不由得尷尬地撓了撓頭。

龍川肥原也沒再說什麼,只是自顧自地說道:“談起禪智內供的鼻子,池尾地方無人不曉,足有五六寸長,從上唇的上邊一直道下顎。

雖說素未謀面,但是看來這位顧船王對我是知之甚詳啊!連我這點私密的愛好,他也瞭如指掌.”

而與此同時,趙小姐所乘坐的汽車此時已經也已經出了裘莊,開出了老遠。

“趙小姐,我們已經離開日本人的控制範圍了,後面也沒有人跟.”

聽到這,自打上車之後就一直坐在後排閉目養神趙小姐才猛地睜開眼睛,對開車的司機說了一句,“老李,慢點開.”

說完便從座位下面拿出了提前藏在那裡的畫板,一邊在腦海回想著自己進入裘莊之後的每一個細節,一邊用筆在畫板上勾畫起了裘莊的內部構造平面圖……“真是抱歉,顧副會長臨時要事,不得已先走一步,我們開始吧!”

說完,龍川肥原好像也沒心情繼續演戲了,於是便索性坐在了張司令的對面,吩咐了一聲,“倒酒!”

王田香趕忙應了一聲,很快便把酒拿了過來,只不過再將手裡的紅酒放下之後,王田香又拿來了一瓶日本酒走到了金若嫻的面前,自顧自地說道:“金小姐,金處長對酒是最講究的,他告訴我,金小姐你也是個懂酒之人,所以大佐專門為你挑了他家鄉最好的清酒,清淡柔和,最適合女士品鑑了。

來,賞個臉!”

不想話音未落,金若嫻便立刻面露難色,推辭道:“大佐,我確實是不太會喝酒.”

“金小姐,這種清酒名叫白鶴,是來自於我母親的家鄉,在我離開家鄉的時候,我母親特意為我釀了一罈,分裝了四瓶,隨我西渡中國,為我消解了不少的鄉愁,今晚為了招待金小姐,我把這最後一瓶都開啟了,當然,你如果真的不想喝的話,我也不為難你……”說到這,龍川肥原便轉頭看向了東方,嘴裡唸唸有詞,不經意間眼眶竟有些微微溼潤。

“誒我說,龍川大佐嘰裡咕嚕的唸叨什麼呢?”

此時的東樓大廳,表面淡定,但是心裡卻早已心急如焚的金生火遠遠地聽到那龍川肥原一個勁地說日語,便忍不住捅了捅一旁的李牆問道。

“沒什麼,就是觸景生情,想他媽了.”

“嘁,他還有媽呀?我還以為他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呢!”

話音未落,一旁的白小年便忍不住說道,隨即又轉頭抱歉似的對吳志國解釋道,“吳大隊,你可別多心啊,我不是說你!”

然而吳志國卻只是哼了一聲,根本不做理會,只是自顧自地喝酒吃菜。

而花園裡的王田香見狀則繼續勸道:“金小姐您看,為了你大佐可是連壓箱底的寶貝都拿出來了,你要是不賞這個臉,大佐可是會很傷心的!”

“這……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誒,這就對了!”

說著王田香便滿滿地給金若嫻倒了一杯,然後才繼續親自為其他人倒酒。

可還沒等王田香走到身邊,潘漢卿便突然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潘先生,您這是?”

張司令見狀連忙開口攔道。

“我要走了!”

此話一出,龍川肥原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潘先生,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你就吵著要離席,這未免讓主人太過難看了吧?”

“嘁!”

潘漢卿則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反問道,“那敢問龍川大佐,憑什麼他顧船王可以說來說來,說走就走,我就不能走啊?不瞞您說,許閣森爵士的晚宴我參加過,蔣夫人的宴會我也參加過,我還沒見過哪個宴會還沒開始,客人就自己先走的。

我活了三十幾歲,一直在做翻譯,陪聊的事呢,我能幹,陪笑的事啊,還真做不出來!”

“呵呵呵……此一時彼一時了,潘先生,好漢不提當年勇.”

張司令聽了話裡有話地提醒道。

不想那潘漢卿聽了卻更加狂妄起來,“當年勇?張司令,說句託大的話,我要真提當年勇的話,顧民章他算個什麼東西?說穿了不就是個投機倒把的商人嗎?”

聽到這,龍川肥原的臉上重新浮現出了一抹笑容,“我知道,潘先生曾經是英國駐華大使許閣森爵士的貼身翻譯,見的都是大場面,大人物,像今天這種晚宴,這樣的主賓,自然是不屑於奉陪了。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既然潘先生您願意參加許閣森爵士的晚宴,也願意參加蔣夫人的宴會,那為什麼就這麼不願意參加我大日本皇軍的宴會呢?難道在你看來,我們大日本皇軍比不上什麼英國大使,還有蔣夫人嗎?”

“我……”只用了一句話,龍川肥原便將那潘漢卿給問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終於擠出了一句,“大佐您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不不不,我沒有誤會.”

龍川肥原擺手說道,“潘先生此舉,在我看來就是這樣.”

“就是!”

一旁的金若嫻也幫腔道,“潘先生,你要是那麼想吃英國人的飯,想喝蔣夫人的酒,那可以去重慶嘛!”

“年輕人,聽我一句勸,現如今整個杭州還有英國人的旗嗎?不要不識時務!在大佐面前說這樣的話,太過分了吧!”

“你們……”就在那潘漢卿被懟得無話可說的時候,龍川肥原的態度卻突然緩和了下來,“張司令,不必如此小題大做,時務?這所謂的時務究竟是什麼?我在想,能讓自己活得體面才是時務,潘先生過去是翻譯的高才,英國人在的時候,出入的是上流社會,周旋的是軍政兩屆,自然不會把顧船王這樣的商人放在眼裡,這一點,我非常理解.”

說到這,龍川肥原便又猛地話鋒一轉,“但是現在,時過境遷,原本的翻譯高才潘先生不得不賦閒在家,仰食於婦人,時常地懷念一下過去也是人之常情嘛!潘先生,我在外務省歐洲局有一位摯友,那裡正好缺一個精通英語的人才,可以留在上海工作,當然,沒有許閣森爵士的貼身翻譯那樣的風光,但畢竟是大日本帝國外務省駐滬的官員,也算得上是一方的人物吧!薪酬也不菲,潘先生,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呀?”

話音未落,王田香便連忙走到他身邊一邊倒酒一邊勸道:“對啊,潘先生,機會難得,大佐都如此盛情邀約了,您就別推辭了.”

潘漢卿這才“勉為其難”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薪水預支三個月,還有我起床晚,晚上不做夜班.”

“可以!沒問題!”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潘漢卿這才勉強又坐了下來,可就在他準備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的時候,龍川肥原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先別急著喝嘛!潘先生的要求是提出來了,我的可還沒說出口呢!”

“願聞其詳!”

“入職外務省,恐怕要經過考試.”

然而潘漢卿聽了卻只是笑了笑,放下酒杯就開口說道:“那就用血來討,哪怕您把王冠吞下肚子去……把王冠獻出來,叫您想一想,那饕餮的戰爭,正張開著血口,等待著可憐的蒼生……只要大佐您有耐心,我甚至可以背下整部亨利五世的劇本.”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許閣森爵士身邊的貼身翻譯。

不過僅憑這個還不足以透過考試.”

說著,龍川肥原便拍了拍手,緊接著便有手下拿著一個資料夾走了過來,放在了潘漢卿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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