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華東影樓。

儘管門口已經掛上了“春節期間歇業,大年初五開張”的牌子,但影樓裡面卻並沒有半點休息的樣子。

郭騎雲正在暗室裡沖洗照片,於曼麗則在閣樓上接收著上峰發來的電文,而明臺則皺著眉頭在面前的一塊小黑板上不停地寫寫畫畫,似乎是在計劃著什麼。

時間不大,郭騎雲便拿著剛剛沖洗好的照片從暗室裡走了出來,“組長,照片洗好了.”

明臺接過照片,隨即便二話不說直接用圖釘將其固定在了小黑板上,仔細地觀察了一遍之後才終於開口說道:“軍需部部長陳炳?”

話音未落,郭騎雲便說道:“沒錯,這個人我認識,以前是軍統的特工,後來投靠了日本人.”

“有照片嗎?”

郭騎雲搖搖頭,“沒有,他的照片應該跟檔案一起存放在總部檔案股,即便立刻申請調取也一定是來不及的.”

“那……能畫像嗎?”

“能!”

郭騎雲毫不猶豫地說道,“不過即便如此,也要多花幾天時間.”

“那你就辛苦幾天,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他的手上,一定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然而話音未落,剛剛從閣樓上下來的於曼麗便一邊下樓一邊說道:“組長,你該不會是想幹掉他吧?”

“那隻能算是前奏,這一次,我準備搞點大動靜出來!”

說到這,明臺便不顧郭騎雲臉上那震驚的表情,轉頭對於曼麗問道,“怎麼樣,毒蛇有回覆了麼?”

“有了,五天後,日本人即將在海軍俱樂部舉辦華北戰場的祝捷大會,是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

明臺聽了則不禁眯了眯眼,“祝捷大會……”就在這時,門口卻突然傳來了三長一短的門鈴聲,三人便立刻不約而同地迅速進入了警戒狀態。

“這會是誰?我出去看看!”

於曼麗第一個站起身一邊向外走一邊說道。

“你等會!”

然而沒走兩步,就被郭騎雲給叫住了,隨即才在其他兩人詢問的目光下說道,“可能是紅黨.”

“你說什麼?”

話音未落,明臺便直接拍案而起,瞪著眼睛說道。

郭騎雲則只能硬著頭皮解釋道:“三長一短,是紅黨地下黨的緊急求救暗號.”

“他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明臺又問。

“之前的一次行動,‘毒蜂’負了傷,而且差點沒命。

是紅黨的特工把他給救了,送到這。

我想他們可能是有什麼緊急的情況,才會找到這來的.”

“你能確定,那是他們的緊急求救訊號嗎?”

“能確定,這個暗號就是‘毒蜂’跟他們約定好的,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直到這時,明臺才終於點了點頭,“既然他們曾經幫過我們,那我們自然也不好見死不救。

走,出去看看!”

“是.”

說罷,郭騎雲便快步下樓前去開門。

明臺和於曼麗則各自掏出手槍,子彈上膛,緩步走到樓梯口,藉助樓梯快速構建了一個能夠提供立體交叉的火力掩護網,齊齊將槍口對準了門口的方向。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明臺才示意郭騎雲開門。

而就在大門開啟之後,一箇中年人的身影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是你?!”

一見到來人,郭騎雲便忍不住訝異叫道。

明臺此時也端著槍從牆後面走了出來,對郭騎雲問道:“你認識他?”

話音未落,隨後而來的於曼麗便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就是上次帶隊伏擊爆破櫻花號的那個紅黨.”

聽到這,明臺這才恍然地點了點頭,隨即才開口問道:“怎麼稱呼?”

“叫我黎叔吧!”

說到這,黎叔又看了看明臺三人,繼續說道,“你們這裡誰做主?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我做主!”

明臺聲音清亮,擲地有聲地說道,“黎叔是吧?不知你要我們幫你做什麼事呢?”

“兩個小時以前,我的一位同志去萬國酒店竊取一份汪偽軍需官的重要檔案的時候失手了,在酒店門口被76號的鷹犬當場逮捕。

幸好在那之前,她已經把檔案及時地送了出來.”

“既然檔案已經及時送出,那你還來找我們做什麼?該不會是想讓我們幫你救人吧?”

“正是!”

黎叔很是讚賞地看了明臺一眼,“行動之前,我跟她約定,一旦失手,就把敵人引到‘月色酒吧’,然後再由我設法營救.”

“76號的人又不是傻瓜,不會那麼輕易就上你的當.”

“不錯,所以我在她包裡事先放了一張月色酒吧的預定餐券,寫了晚上八點在那裡碰面.”

然而聽到這,明臺卻忍不住覺得好笑,“既然圈套是你設下的,那你就直接去營救好了,何必找我們呢?”

“因為我知道,你們也在打那個陳炳的主意,如果你們答應幫我救人的話,那麼我想我也會很願意跟你們分享我們獲取到的情報的.”

黎叔淡定地說道,“怎麼樣,這樣的條件應該足以表示我的誠意了吧?”

明臺想了想,看了看黎叔,他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個人會有一種異樣的好感,是因為那個“惠小姐”嗎?還是說……然而這個念頭剛一從腦海中冒出來,明臺便狠狠地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儘量讓自己拋開腦海中的那些雜念,繼續問道:“酒吧的內部圖,有嗎?”

“我畫給你.”

黎叔隨即掏出一支筆來,在郭騎雲提供的那張信箋紙上,快速地畫出了酒吧的內部結構,而出入的途徑,自然也是一目瞭然。

只看了一遍,明臺就將酒吧的內部結構記在了腦子裡,隨後才問起了那個最為關鍵的問題,“你的那位同志,我認識嗎?”

“你應該認識.”

話音未落,明臺便幾乎是脫口而出地說道:“惠小姐?”

“對.”

黎叔的目光對著明臺別具深意地一瞥,淡淡地回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明臺的嘴角掛出一抹笑意。

可就在此時,於曼麗卻突然說道:“組長,請您慎重考慮一下。

以我們現在的能力,實在不宜正面跟76號硬拼.”

“說的沒錯!”

明臺很是贊成地點了點頭,但隨即又話鋒一轉,“所以這一次,我們不能硬拼,得智取!”

說完便一手拿著黎叔剛剛畫好的那張酒吧內部的結構圖,一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計劃就是這樣,都聽明白了吧?”

此話一出,郭騎雲和於曼麗兩人便齊齊立正道:“是.”

“很好!準備行動.”

聽到這,黎叔這才由衷地說了句“謝謝.”

明臺則微微點頭,隨即便大手一揮,命令道:“出發,至於具體的細節,咱們車上說.”

而就在眾人馬不停蹄地驅車趕往月色酒吧的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了梁仲春的家裡。

“喂?請問是梁公館嗎?”

電話接通,緊接著便傳來了李牆那焦急的聲音。

“我是梁仲春,你是哪位?”

“梁處長,我是阿牆啊!”

聽到這,梁仲春便不由得一愣,然而儘管尚且搞不清楚李牆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但卻依舊很是客氣地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阿牆兄弟啊!有事嗎?”

“梁處長,就在剛剛,您的妻弟跟第三行動大隊的萬隊長在萬國酒店大吵了一架,差點動傢伙!您看您是不是……?”

梁仲春不聽還好,聽了李牆的彙報之後頓時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極其不耐煩地說道:“你說誰?童虎?這大過年的,他怎麼跑到萬國酒店去了?”

“這個……卑職也不太清楚啊!據說好像是收到線報,帶人過去排查抗日分子的.”

“個斑馬養地!老子跟他說了多少遍,叫他收斂一點,可他倒好,剛剛才立了那麼一丁點兒的功績,尾巴就又翹起來了,直接把老子的話當放屁了是吧!……”暴怒之下,梁仲春竟直接飆起了家鄉話,然而直到狠狠地發洩了一通之後,才終於反應了過來,電話的另一邊並不是那個總給自己惹禍的童虎,而是李牆!於是便立刻抱歉地對李牆說道:“哎呀呀,阿牆兄弟,實在是不好意思,剛剛我一時間被氣昏了頭,這才……我可不是衝你,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啊!”

李牆倒是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沒關係,梁處長,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啊!只是剛剛童隊長他……”“他怎麼了?”

“他……”李牆越是吞吞吐吐,梁仲春便越是心急,“阿牆兄弟,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好了,千萬可別有什麼顧慮.”

“就在剛剛,有個女賊從軍需部的陳部長那裡偷走了四條黃魚,而就在她準備逃離酒店的時候,卻被萬隊長抓了個正著。

可就在萬隊長準備將其帶回總部仔細審問的時候,童隊長就到了,硬說那個女賊是抗日分子,應該把人交給他,那萬隊長自然是不肯的,可是接下來童隊長竟然……竟然亮了傢伙,硬生生地把人從萬隊長那裡給搶走了.”

“你說什麼?”

這下樑仲春可再也沒辦法淡定了,要知道那萬里浪可是鄭耀先的人,而那傢伙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得罪了他還能有好?自己這個便宜小舅子的腦子是被驢給踢了嗎?怎麼能幹出這麼沒腦子的事來?想到這,梁仲春便幾乎是用吼的說道,“快!把電話給他,叫他來聽電話.”

“這個……”梁仲春越是著急,李牆說話的速度就越慢,“恐怕不行,童隊長已經把人給帶走了.”

“帶走?帶哪去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

聽到這,梁仲春差點沒被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可還沒等他緩過勁來,李牆便繼續說道:“不過那個萬隊長好像已經派人去向鄭處長打小報告去了,您還是……喂?喂喂?梁處長……梁處長?”

不等李牆把話說完,電話便被猛地結束通話了。

李牆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電話,出了電話亭,向著街對面的月色酒吧走去……夜色迷離,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紛飛在那逐漸陷入沉寂的街道上,身著一襲黑色風衣的明臺站在昏黃的街燈下,悠然自得地點燃了一支香菸。

深深地吸了一口,旋即又吐出一團淡淡的煙霧,目光則始終銳利地盯著街對面的那家名叫“月色”的酒吧。

緩緩將目光收回,明臺又開始把玩起了手中的打火機,一開,一關,靜靜地看著火苗升起,又看著火苗熄滅,時而又環顧了一番周圍的街景,滿滿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

不知過了多久,明臺終於熄滅了手中的香菸,同時也將打火機揣了起來,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朝著與之僅僅一街之隔的月色酒吧,而是乾脆利落地轉身向反方向走去,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被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咳攔住了腳步。

緊接著便身子一晃,伸進了一條昏暗的小巷。

“臨陣而退,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

巷子裡,一個低沉的嗓音緩緩響起。

“那隻能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

明臺笑著說道,“倒是你,阿牆哥,你什麼時候跟紅黨走得這麼近了?”

此話一出,李牆這才從陰影中緩緩地走了出來,“現在是我在問你,你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未經請示,擅自行動,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

“自然是江湖道義和民族大義!”

明臺底氣十足地說道。

“好一個江湖道義和民族大義!這就是你罔顧家規,無視組織紀律的理由嗎?”

“正是!如果上峰仍要以此治我的罪,那我無話可說!”

聽到這,李牆深深地看了明臺一眼,良久才繼續說道:“既然你意已決,為什麼又打起退堂鼓了?”

“對方已經在酒吧周圍步下了天羅地網,若是按照此前制定的計劃,以我們的人手和火力很難全身而退。

所以必須從長計議,另尋他法!”

“看來,你並沒有我想象中那樣魯莽.”

李牆似乎很是欣慰地說道,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明臺大吃了一驚,“如果我能幫你搞定外面的那幫傢伙,那麼你將會有幾成的把握,全身而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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