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公園的長椅上,黎叔和李牆並肩坐著,但卻裝出了一副互不相識的樣子。

“……就是這樣,屆時在專列上,還請您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幫忙打個掩護,支援一下.”

黎叔低聲說道。

李牆則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真有你的啊,黎叔!叫一個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女學生去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你這個代理組長是怎麼當的?”

儘管李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每一個字都狠狠地砸在了黎叔的心裡,以至於好半晌才低聲回道:“組長,要不是事出突然,我……”然而話沒說完,就被李牆直接給打斷了,“你別叫我組長!我可沒有你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組員去送死的下屬!誠然,這次的確是事出突然,但我曾經不止一次告訴過你,要多做預案以備不時之需吧?你的預案在哪呢?”

面對罕見發火的李牆,黎叔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然而李牆的火氣卻並沒有因此而削減,而是依舊陰沉著臉問道:“你們的新組長呢?這麼冒險的計劃經過他同意了沒有?”

“這個……”聽到這,黎叔便不免有些汗顏,“新組長還……還沒有跟我接上頭……”此話一出,李牆頓時便覺得很是無語,同時也有些理解他為什麼會出此下策了。

想到這,李牆不禁嘆了口氣,對他說道:“你要我幫忙打掩護,支援什麼的都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若事不可為,我隨時可以終止行動.”

“這……”猶豫許久,黎叔才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答應你.”

……一月十號,這一天不光對新政府來說是個極其重要的日子,也是鄭耀先正式走馬上任的日子。

不得不說,南造雲子的辦事效率還是蠻高的,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在76號給自己收拾出了一間辦公室。

而且無論是從規格還是內部裝潢的豪華程度來看,都跟梁仲春的辦公室不相伯仲。

然而還沒等鄭耀先把屁股坐熱,一陣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叩叩叩……”“進來!”

話音未落,一個穿著76號淺灰色制服的傢伙便探頭探腦地走了進來,來到鄭耀先的面前“啪”地一下打了個立正,“報告處長,第二行動隊隊長萬里浪向您報道!”

“你就是萬里浪?”

鄭耀先抬眼打量了萬里浪一番問道,“我怎麼好像在哪見過你呢?”

“處長您真是好記性,當初屬下在臨澧特訓班受訓的時候,您做過屬下的教官!”

鄭耀先則笑了笑,“我只不過是在那掛了一個虛職罷了,算哪門子的教官啊?你真正的教官應該是我四哥,徐百川才對吧!”

萬里浪連忙搖頭,“可是我記得,是您帶著我們在先總理的遺像前宣誓,並且告誡我們中華民國得之不易,革命青年,應矢志不渝.”

鄭耀先一邊聽一邊笑著,可笑著笑著,眼角竟不自覺地溼了,“是啊,革命青年,理應矢志不渝。

可現如今我們兩個卻不得不跟以前的敵人站在一起,真可謂是命運弄人啊!”

“處長,您此刻的心情,相信沒有誰能比我更加了解了,我們雖然做了轉變者,但卻並非出於自願,還不都被重慶和軍統裡面的那些官僚們的做派給逼得?”

“說得好!要不是那幫混蛋滿腦子想的都是爭權撈錢,咱們何至於此啊?”

聽到這,鄭耀先猛地一拍桌子說道。

萬里浪則連忙應和道:“誰說不是呢?所以處長,您大可不必如此消極,投靠新政府只不過是權宜之計,也是順應時代的潮流嘛!”

聽他這麼一說,鄭耀先才終於緩緩地點了點頭,“小萬啊,你剛剛那一番話,可真是說到我心坎裡了,以後沒人的時候啊,叫老師就可以了,別總處長處長的,叫著生分!”

萬里浪聽了立刻納頭便拜,“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說罷,那萬里浪才謹慎地看了一眼左右,然後才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對鄭耀先說道:“學生聽聞老師召見,還給您帶了一份見面禮……”然而不等他把話說完,鄭耀先便故意把臉一板,“小萬啊,不是我這個做老師的說你,怎麼才一轉臉的功夫,你就把剛才的話給忘了,還搞這一套?”

“不不不,老師您誤會了,我說的見面禮不是您想的那些,而是一份天大的功勞!”

“天大的功勞?”

此話一出,鄭耀先的眼睛就是一亮,“說說看.”

“經過了這麼多天的調查,屬下終於查到此前脫離監控的高、陶兩人的行蹤了!”

“真的?!那兩個人現在在哪?”

“愚園路洛公館,他們以療養的名義,在勸業商會的商業會所裡開了一間貴賓套房,不知道在秘密謀劃著什麼.”

“很好!”

鄭耀先很是激動地一拍桌子,隨即便站起身來,一邊向外走一邊吩咐道,“繼續派人嚴密監控,我這就去上報給李主任,為你請功!”

……上海火車站的站臺上,軍警林立,戒備森嚴。

日本憲兵一個個端著槍,將那一排排鋥亮的刺刀筆直地對著天,周圍一片肅殺之氣。

距離發車還有一個鐘頭的時候,已經改造完畢了的櫻花號專列便已然吞吐著大片大片的白煙,緩緩地駛進了站內。

而早在更早的時候,嚴格的登車檢查便已經開始了。

李牆單手拎著一隻皮箱跟在明鏡的身邊站在等候檢查的隊伍之中,留心觀察者不遠處的櫻花號專列,同時也在腦海中飛快地思考著如何不動聲色地給予程錦雲最大程度的掩護和支援。

然而還沒等他想一個具體可靠的方案出來,便已然輪到自己和明鏡接受檢查了。

儘管明鏡幾乎全程都黑著一張臉,對那些負責檢查的憲兵和特務的問話也都是愛答不理,但是作為與會的企業家代表,也並未受到什麼的刁難。

可就在兩人順利透過了檢查,準備登車的時候,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便突然從身後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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