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園路,特別巡查隊辦公室。

“弟兒!弟兒!你快來看看這女娃這手字寫的,橫是橫豎是豎的,就跟過去的秀才似的,是比咱們這幫沒念過幾天書的大老爺們那兩筆狗爬字兒強多了哈?”

剛一結束通話明樓打來的電話,王二柱就拿著一張寫滿了娟秀字跡的紙走了過來說道。

然而李牆聽了卻不由得心中苦笑,自己好歹也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生,不就是字寫得難看了點嗎?怎麼就被這傢伙給自動歸攏到他們這些半文盲的行列去了?而更讓李牆不能理解的,則是那王二柱一見那小月兒寫得一手好字,竟然動了想要把她留下的念頭!“柱子哥,你不是吧?你真要把她留下來,她才多大啊?”

“不把她留下,難道讓她繼續露宿街頭,沿街乞討?”

“不是,柱子哥,我的意思是,咱們真要接濟她,那湊點錢把她送到女校裡就好了,將來畢業之後也就能夠自力更生了。

你把她留在這,難不成是打算讓她一輩子與咱們這些大老粗為伍啊?”

不得不說,相比之下李牆的考慮可比那王二柱要周到得多,引得眾人在聽了之後都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不想那王二柱卻把嘴一撇,很是不服氣地說道:“弟兒啊,不是做哥哥的當著這麼多人說你,你既然能說出剛剛那一番話,就說明你對上學唸書這方面的事情根本一點兒都不瞭解。

我問你,現在是幾月份了啊?”

“十二月底,怎麼了?”

李牆沒好氣地回道。

“還怎麼了,你知不知道再有一個月,學校就放寒假了呀?再說就算你硬著頭皮把這女娃送過去,你又怎麼知道她跟不跟得上學校的學業啊?”

“這個……”別說王二柱剛剛說的那些,李牆還真沒有仔細考慮過,看不出來這個王二柱平日裡看著五大三粗的,竟然還有這麼細心的一面啊!想到這,李牆才終於勉強地點頭答應道:“好吧!柱子哥,算你贏了!我剛剛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些,不過你得答應我,只要條件合適,就把她送到女校去.”

“放心,我心裡有數,交給我就好!”

正說著,王二柱就看到李牆正向著衣架走去,於是便隨口問了一句,“弟兒啊,你不是剛從外面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啊?”

李牆也不隱瞞連忙走到王二柱身邊壓低了聲音把剛剛的電話內容向他複述了一遍。

那王二柱不聽還好,剛一聽說了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當場就急了,“你說啥?去攔76號的車?弟兒,你瘋啦?”

然而李牆卻只能聳了聳肩,“你以為我想啊?明長官親自打電話過來,無論如何都要我想辦法拖住他們半個鐘頭,我能有啥辦法?”

“可是……”“好了,別可是了,那76號的車說話可就到了,知道你還有一家老小要養,這事交給我就好,你就別摻和了!”

說著李牆便招呼了一聲,“鐵林!帶上你的人跟我走!”

“是!”

……上海火車站,一號站臺。

一個穿著亞麻色西裝,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剛一走下頭等車廂,立刻就有一群穿著76號制服的特務迎了上來,為首的則是一個同樣有些發福,豎著分頭的圓臉中年。

“屬下萬里浪,恭候李主任大駕!”

沒錯,負責接站的這個圓臉的就是剛剛投靠了76號的原軍統上海站第四行動大隊的副隊長萬里浪,而那個穿著亞麻色西裝的,則是剛剛接到訊息,從南京趕回來的76號幕後真正的主人,李士群!李士群很是滿意地看了萬里浪一眼,隨即便吩咐道,“汪主席召見,我們還是不要再耽擱了,有話咱們路上說.”

萬里浪聽了連忙點頭稱是,隨即便引著李士群出了站臺,上了一輛黑色的林肯轎車,徑直向汪精衛的寓所開去……“萬老弟,李某此次之所以能夠連建奇功,說到底還是多虧了你提供的準確情報,一會兒到了汪主席面前,我一定會多多為老弟你美言幾句的.”

此話一出,萬里浪連忙誠惶誠恐地說道:“不敢,屬下初來乍到,只求能夠安身立命,其他便再無奢求了。

再說此次之所以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連破壞軍統在ah和南京兩處站點,在屬下看來,情報所起到的作用簡直就是微乎其微,能夠取得這麼大的成果則全都是因為李主人您排程有方,正是有了您的運籌帷幄,我們才能決勝於千里之外啊!所以屬下以為,這次的功勞應該是屬於主任,屬於整個76號的.”

“嗯,說得好!一會兒見了汪主席,你就這麼說.”

李士群聽了很是滿意地點頭說道,“放心,從今往後,只要有我李士群一口肉吃,就一定會給你留一口湯喝的!”

“多謝李主任栽培!小的今後一定竭盡全力,以報李主任大恩.”

“好說,好說!”

正說著,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所產生的巨大慣性差點兒讓坐在後座上的李士群和萬里浪兩人從座位上飛出去。

“混賬東西!你怎麼開車的?”

好端端地突然出了這麼個岔子,讓萬里浪的臉上瞬間就掛不住了,剛一爬起來就對那個負責開車的特務破口大罵了起來。

而那個特務也是滿臉的委屈,“組長,前面有人設定了路障,小的以為他們會讓開的,誰知道他們好像不認得咱們的車,所以……”“快快快,下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真的是……”萬里浪一邊說一邊殷勤地向一旁的李士群問道,“李主任受驚了,您沒事吧?”

李士群雖然若無其事地擺了擺手,但從他陰沉的臉色卻不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應該也不怎麼美麗。

“你們是幹什麼的?知道車上坐的是什麼人嗎?還不快給我把路讓開?”

同樣也是生了一肚子氣的特務剛一下車,就立刻叫囂了起來。

不想話音未落,一個很是不耐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哪來的狗子這麼吵,連句人話都不會說?看不見這條路已經被戒嚴了嗎?”

“你是誰?連76號的車也敢攔,你小子活的不耐煩啦?”

或許是被那人的氣勢所震懾,那特務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色厲內荏地說道。

“我叫鐵林,奉命駐守此處哨卡,我不管你是76號還是86號,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給我哪來的回哪去!我說的夠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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