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明董事長不但頗具經商頭腦,而且還剛強不屈,魄力十足,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真不愧為女中豪傑啊!”

包間裡,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慢悠悠地說道。

然而面對那個男人的誇讚,明鏡卻只是淡淡一笑,“我也沒有想到,身為勸業商會會長的魏先生會屈尊親自跑到上海來與我相見.”

“沒辦法,畢竟這麼大的一單生意,下面的人可做不了主。

更何況,只有我親自出面,才能讓明董事長感受到我們商會的誠意,不是嗎?”

“確實.”

“那……出於穩妥考慮,我想我有必要再次嚮明董事長確認一下,你確定要我們商會接手你們明家在上海的所有產業嗎?”

……明公館,李牆和吳世寶雙方的對峙依舊持續著。

“姓明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打算公開與76號作對嗎?”

眼看著李牆非但沒有被自己嚇住,反倒命人搬了把椅子,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那吳世寶的臉上頓時就掛不住了,目眥欲裂地狠聲說道。

然而李牆卻依舊風輕雲淡地說道:“吳隊長,你這是在跟我比誰的聲音大嗎?我就不明白了,我在自家門口坐著,怎麼就是跟76號作對了?你們管的也太寬了點吧?”

“少他媽跟我在這扯那些有的沒的,一句話,你讓不讓開?”

“我要是不讓呢?”

“那就怪不得我了!”

說著吳世寶便大手一揮,命令道,“給我衝進去!”

然而話音未落,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那個衝在最前面的小特務便抱著自己的右腿應聲倒地,痛苦地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不停地哀嚎,頓時就把其他人全都給嚇住了。

“你是誰?”

吳世寶眯縫著眼睛看著那個猶如天神下凡一般地從李牆身後一躍而出,不由分說抬手一鐵棒就將自己手下的右腿打斷的男人問道。

“我叫鐵林,監察科保衛股股長.”

鐵林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那根鐵棒在地上劃了一條線,“聽好了,今天你們無論是誰,但凡是敢越過這條線的,哪條腿越線,哪條腿的骨頭全碎!”

此話一出,吳世寶便怒極反笑,“好啊,現如今一個小小的股長都敢在我面前造次了,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不想鐵林非但沒有被他嚇住,反而挑釁一般地說道:“那你就帶頭越個線試試,看我敢不敢打斷你的腿!”

“你!”

若是換做以前,吳世寶說不定還真就有可能在被挑釁之後,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但是現在,在上海灘底層混了這麼多年,才終於混上了現在的位置,反而讓他有了不少的顧慮。

可即便如此,他心裡也很清楚,當著這麼多的手下的面,無論面對什麼樣的處境,都是絕對不能服軟的,於是在暴怒之下索性掏出了手槍,將槍口對準了鐵林。

然而鐵林卻依舊穩如泰山地站在那裡,絲毫不畏懼那黑洞洞的槍口,淡淡地一笑,輕蔑地說道:“怎麼,沒膽子越線,改用槍啦?想跟我們火併?”

說著,鐵林便將手上的那根鐵棍重重地往地上一杵,緊接著吳世寶和他的那些手下便眼睜睜地看著李牆的三個手下從一隻軍火箱子裡搬出了一挺馬克沁重機槍。

這下可把那吳世寶和一眾小特務嚇得不輕,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也難怪,跟馬克沁這麼一個終極大殺器比起來,他們手上的手槍簡直就跟玩具差不多。

“好啊,想不到你們明家竟然還私藏重武器,還說不是抗日分子的窩點?”

吳世寶色厲內荏地說道,“姓明的,有本事你就開槍把我們滅口,否則今天在場的所有人可都是人證!”

然而話音未落,鐵林手上的那根鐵棒便已然抵到了吳世寶的鼻尖,一字一頓地說道:“狗叫什麼?夠膽就開戰,沒膽就給我滾蛋,聽到沒有?”

“你!你叫鐵林是吧?我記住你了!”

“那樣最好,就怕你不長記性,想要找回場子我隨時奉陪,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走著瞧!”

說完,吳世寶便帶著人灰溜溜地走了。

直到這時,桂姨才小心翼翼地把公館的門開啟,探頭探腦地問道:“阿牆少爺,那幫傢伙……”“放心吧,桂姨,沒事了!”

李牆隨口安慰了桂姨一句,然後才轉頭對鐵林說道,“鐵林,從現在起,這裡就交給你了.”

“知道了.”

巷子裡,阿誠一臉平靜地坐在車裡,然而那時不時地看向不遠處的明公館大門的目光卻很明顯地反映了他此刻內心真實的情緒。

而這樣的情緒,知道他看到那吳世寶狼狽不堪地帶人離開之後,才終於得到了舒緩。

長長地鬆了口氣之後,阿誠這才轉動鑰匙,將車子開出了小巷。

時間不大,便來到了76號。

剛一走進辦公樓,阿誠就一眼看到了梁仲春正在和朱徽茵站在走廊裡說話。

梁仲春一邊說,眼睛還時不時地盯著汪曼春的辦公室門口。

“今天截獲軍統站幾封密電了?”

梁仲春壓低聲音問道。

朱徽茵也不隱瞞,“第七封了,都是同樣的內容.”

“什麼內容?”

“催貨.”

“催貨?”

梁仲春的眉毛瞬間擰成了一團,“催什麼貨?”

“據說應該是第三戰區的密碼本.”

正說著,朱徽茵便敏銳地察覺到阿誠走過來,於是便連忙有些慌張地說道,“那個……梁處長,我先回去了.”

梁仲春也點了點頭,“啊,去吧.”

於是朱徽茵便低著頭從阿誠的身邊走了過去,而梁仲春擔心朱徽茵在阿誠面前露出什麼破綻,也跟著走了過去主動對阿誠問道:“你怎麼來了?”

“找你!”

“找我?找我做什麼啊?”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去你辦公室.”

“等等!”

梁仲春先是看了一眼四周,然後才壓低聲音對阿誠說道,“現在我的辦公室也不安全了,跟我來!”

說完,梁仲春便將阿誠帶到了西花棚旁邊的一間小木屋。

進屋之後,阿誠便二話不說,直接把手上的公文包往梁仲春面前一放,當著他的面開啟,裡面裝的竟然全都是金條和美金,饒是自認為自己早已“吃過見過”的梁仲春都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全部是現錢,穩穩當當,當然,這只是一筆預付的款子.”

阿誠慢悠悠地說道。

梁仲春看了看阿誠,又看了看那滿滿一包的誘惑,推心置腹地說道:“老弟,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想讓我幫你往外撈人,對吧?我也實話跟你說,如果你弟弟現在還在汪曼春的手上,那我還可以幫你活動活動。

但是現在,日本人插手了這個案子,從他被捕一直到現在,別說是我了,就連李主任都不允許過問,我也是有心無力啊!”

說到這,梁仲春故意頓了頓,然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還聽說呀,不僅如此,就連前幾天吳世寶從汪曼春手裡硬搶過去那個老女人,也被日本人強行要走了.”

“我可不在意什麼老女人,我在意的,是我們家的小少爺.”

“那我只能說‘對不起’了,梁某官微權輕,實在是無能為力。

阿誠兄弟,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到這,梁仲春猛地話鋒一轉,“不過看阿誠兄弟你這麼緊張的樣子,我想令弟十有八九應該就是‘毒蠍’了吧?”

“梁處長,基於你對日本人的瞭解,如果他們真的抓到了毒蠍,會怎麼樣呢?”

“那還用問?自然是一個字,‘殺’!”

“那他們為什麼卻遲遲沒有動手呢?”

此話一出,梁仲春不禁眯了眯眼,若有所指地說道:“自然是想放長線釣大魚了,說白了,那隻蠍子在日本人眼裡,不過只是小蝦米罷了,他背後的毒蜂才亦或是隱藏得更深的毒蛇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不想聽到這,阿誠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我笑你跟汪曼春那頭髮長見識短的女流之輩一樣,看棋頂多看三步!”

“你什麼意思?”

“對日本人而言,明臺到底是不是毒蠍,真的那麼重要嗎?”

“不重要嗎?”

梁仲春反問道。

“如果你真這麼想,那就說明你不配拿這些錢,即便你有命拿,恐怕也沒命去花了!”

阿誠一邊用手拍了拍公文包一邊說道。

梁仲春也不生氣,眼睛則一瞬不瞬地盯著阿誠,良久才終於開口說道:“阿誠,我要你一句實話,你們跟‘毒蠍’到底有沒有牽連?”

阿誠卻淡淡一笑,“同姓兄弟,怎麼會沒有牽連?”

不想梁仲春聽了卻眯了眯眼,“裝傻是吧?那就別跟我在這耗著了!請吧!”

然而阿誠卻突然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梁處長,你太太最近給你寫信了嗎?”

“阿誠!”

不等阿誠把話說完,梁仲春便直接拍案而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到底是來求我,還是來威脅我的?”

面對著梁仲春的怒火,阿誠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是來給你一個報國的機會的!”

“你們家現在出了這種事,恐怕早就已經自身難保了,你還怎麼給我機會?”

“梁處長,雖然現在日本人氣焰正盛,可你要知道,古往今來,漢奸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日本人之所以遲遲沒有對明臺痛下殺手,你以為只是因為明長官嗎?那你可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明先生,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逮捕你,甚至槍斃你?”

“罪名呢?”

梁仲春盯著阿誠,問:“你什麼意思?”

“你企圖策反我!”

“空口無憑.”

“這袋子現金,就是你意圖賄賂的證據.”

“那你又怎麼向日本人證明,你沒有被我策反呢?另外,如果被他們知道,這是我和你長期勾結走私,所賺取的暴利。

甚至查出你就是暗中跟軍統走私的合夥人,我想你的下場不會比我好多少吧?”

說完,阿誠用力地把梁仲春摁回到座位上,笑眯眯地繼續說道:“梁先生,我很瞭解你最害怕的是什麼,可你並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麼,小少爺和明長官跟我都沒有血緣關係,我的養母曾經虐待過我,所以,他們的生死,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

反過來看,您可就不一樣了,您有多久沒跟嫂夫人聯絡了?”

話音未落,梁仲春便猛地掏出手槍,對準了阿誠。

阿誠則連忙舉起雙手示意他冷靜,“千萬別衝動,至少先看看這個……”說著,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梁仲春狐疑地接過來一看,竟是自己的太太和孩子的照片,不過照片的背景不在武漢,而在重慶朝天門碼頭!這下樑仲春一下子就急了,咬牙切齒地怒聲吼道:“阿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給你一個報國的機會,你也不想你的老婆孩子頂著漢奸家屬的罪名過活吧!”

“你!”

“我要是你,就坐下來這好好想想,機會難得,千萬不要學汪曼春,一條道走到黑!這些錢你先拿著,等真到了需要你做什麼的時候,我自然會再來找你.”

說完,阿誠便準備要走,然而沒走兩步卻又回過頭說道,“對了,我想你需要這些資訊,抽空給家裡發封電報,免得嫂夫人和孩子惦記.”

隨即掏出金筆,在梁仲春的日曆牌上寫下了一個地址……南京,中央飯店。

明樓站在窗前,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發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就在這時,隨著一陣敲門聲響起,明樓的思緒這才終於被拉了回來。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

想到這,明樓便忍不住輕嘆了一口氣,然後才開口說道:“請進!”

話音未落,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軍裝的南造雲子便推門走了進來,“明先生,我想我們是時候好好聊一聊了,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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